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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尤利西斯》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詹姆斯 • 乔伊斯(爱尔兰) | 发布时间: 1019天前 | 39817 次浏览 | 分享到:


佐伊


(撒开银纸)没有叉子以前就有指头了。(她掰下一截,啃起来,递给吉蒂·里凯茨一截,又像只小猫咪似的转向林奇。)不讨厌法国菱形糖果吧?(他点点头。她吊他的胃口)。是现在要,还是等把它弄到手呢?(他扬起头,张开嘴。她把奖赏朝左边转,他的头跟着转过去。她又把它朝右边转过来。他盯着她。)接住!


(她抛起一截巧克力。他敏捷地叼住它,嘎吱一声咬下一块。)


吉蒂


(咀嚼着)在义卖会[ 552] 上跟我在一道的那位工程师有好吃的巧克力。里面满是高级甜露酒。总督也带着夫人去啦[553] 。我们骑上托夫特的旋转木马,好开心哪。至今我还发晕呢。


布卢姆


(身穿斯文加利[ 554] 式的皮大衣,交抱双肘,前额上垂着拿破仑式鬈发。他双眉紧皱,念着腹语术的驱邪咒文,用老鹰般锐利的目光凝视着门。然后僵直地迈出左脚,右臂顺着左肩滑下来,用咄咄逼人的指头在空中迅速地一划,做了老练的师傅[555] 的暗号。)不管你是谁,我借着法术命令你:走,走,走!


(穿过外面的雾,传来一个男子边咳嗽边逐渐走远的脚步声。布卢姆的表情变得松弛了。他一只手插迸背心,安详地摆好姿势。佐伊将巧克力朝他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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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4


 小_说txt天'堂

布卢姆


(一本正经地)谢谢。


佐伊


叫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吧。给!


(从楼梯上传来坚定的脚步橐橐声。)


布卢姆


(接巧克力)是春药吗?艾菊与薄荷。可这是我买的呀。香子兰是镇静剂呢,还是?能够增进记忆。光线混乱,连记忆都混乱了。红色对狼疮有效。[ 556] 颜色能够左右女人的性格,倘若她们有性格的话。这黑色使我难过。为了明天,吃喝玩乐吧。[557](他吃起来。)淡紫色也对口味产生影响。可已经过了那么久啦,自从我。所以觉得那么新鲜。春。那个教士。准会来的。晚来总比不来强。我在安德鲁斯试试块菌吧。[558]


(门开了。贝拉·科恩,一个大块头老鸨走了进来。她身穿半长不短的象牙色袍子,褶边上镶着流苏。像《卡门》中的明妮·豪克[559]那样扇起一把黑色角质柄扇子来凉快一下。左手上戴着结婚戒指和护圈。眼线描得浓浓的。她长着淡淡的口髭,那橄榄色的脸蛋厚厚实实,略有汗意。鼻子老大,鼻子、是橙色的。她戴着一副绿玉的大坠子。)


贝拉


唉呀!我浑身出着臭汗。


(她环顾一对对男女。然后,日光停在布卢姆身上,一个劲儿地端详着他。她手中那把大扇子不住地朝她那热腾腾的脸、脖子和富富态态的身躯上扇着。她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发出锐利的光。)


扇子


(起先迅速地,接着又缓慢地挥动[560] 。)喔,结过婚的。


布卢姆


是的。并不完全,阴错阳差的……


扇子


(先打开一半,然后一边阖上一边说)太太当家。夫人统治。


布卢姆


(垂下两眼,怯懦地咧嘴笑着)可不是嘛。


扇子


(折叠起来,托着她左边的耳坠子)你忘记我了吗?


市卢姆


没。哦。[561]


扇子


(阖拢,斜顶着腰肢)你原先梦想过的她,就是我吗?那么,她和他是在你跟咱们相识之后吗?我现在是所有的女人,又是同一个女人吗?


(贝拉走过来,轻轻地用扇子拍打着。)


布卢姆


(畏缩)好厉害的人儿。她看到了我眼中那种睡意,那正是使女人们着迷的。[562]


扇子


(轻轻拍打着)咱们相遇了。你是我的。这是命运。


布卢姆


(被吓退)精力充沛的女人。我非常渴望受你的统治。我已精疲力竭,心灰意懒,不再年轻了。我像是手持一封尚未投递的信函,上面按规章贴着特别的邮资 [563],站在人生这所邮政总局所设的迟投函件邮筒前。按照物体坠落的规律,门窗开成直角形便导致每秒钟三十二英尺的穿堂风。这会儿我感到左臀肌的坐骨神经痛。这是我们这个家族的遗传。可怜亲爱的爸爸,一个鳏夫,每逢犯病就能预知天气的变化。他相信动物能保暖。冬天他穿的背心是用斑猫皮做里子的。快死的时候,他想起大卫王和舒念的故事[564],就跟阿索斯睡在一起。他去世后,这条狗也一直忠于他。狗的唾沫,你大概[565] ……(他退缩)啊!


里奇·古尔丁


(挟着沉重的文件包,从门口经过)弄假成真。在都柏林说得上是最实惠的。足可以招待一位王爷。[566] 肝和腰子。


扇子


(轻轻拍打)什么事都得有个结局。做我的心上人吧。现在。


布卢姆


(犹豫不决)现在就?那个避邪物我不该撒手。雨啦,曝露在海边岩石上的露水里啦。到了我这把年纪,竟还闹了那么个过失。所有的现象都是自然的原因造成的。


扇子


(慢慢地朝下指着)你可以动手了。


布卢姆


(朝下望去,瞧见她把靴带松开了)咱们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扇子


(迅速地朝下指着)你非动手不可。


布卢姆


(既有意,又忸怩)我会打地道的黑花结。是在凯利特的店[567] 里当伙计,管发送邮购货物的时候学的。熟练着呢。每个结子都各有各的名堂。我来吧。算是尽一片心意。今天我已经跪过一回啦。啊!


(贝拉略提起衣据,摆好架势,把蹬着半高腰靴的胖蹄子和穿丝袜的丰满的骹举到椅边。上了岁数的布卢姆腿脚僵硬,伏在她的蹄子上,用柔和的手指替她把靴带穿出穿进。)


布卢姆


(温柔地咕哝着)我年轻时候做的一个心爱的梦,就是在曼菲尔德[568]当上一名替人试鞋的伙计。克莱德街[ 569] 的太太们那缎子衬里的考究的小山羊皮靴简直小得出奇,令人难以置信。我为那靴子扣上钮扣,把带子十字交叉地一直系到齐膝盖,那就别提有多么快活啦。我甚至曾每天去参观雷蒙德的蜡人,欣赏妇人脚上穿的那种巴黎式蛛网状长筒袜和大黄茎般光滑的脚趾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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