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和瘸子。”
“那多么好,有两件外套。”割风嘟囔着,其实,他耳朵有点聋。
“割爷,我想起来了,还是准备花整整一个钟头吧。这并不太多。您准十一点带着铁杠到大祭台旁边来。祭礼夜间十二点开始。应当在开始前一刻钟把一切都完成。”
“我总尽力用行动来表明我对修院的忠忱。这些都是说定了的。我去钉棺材。十一点正,我到圣坛里面。唱诗嬷嬷们会在那里,登天嬷嬷会在那里。有两个男人,就可能会好些。算了,不用管那些!我带着我的撬棍。我们打开地窖,把棺材抬下去,再盖好地窖。在这以后,一点痕迹也没有。政府不至于起疑心。崇高的嬷嬷,这么办该算妥当了吧?”
“不。”
“那么还有什么事呢?”
“还有那空棺材。”
这问题占去了一段时间。割风在想着,院长在想着。
“割爷,他们把那棺材拿去,会怎么办?”
“埋在土里。”
“空埋?”
又是一阵沉寂。割风用左手做着那种驱散疑难的姿势。
“崇高的嬷嬷,是我到礼拜堂的那间矮屋子里去钉那棺材,除了我,旁人都不能进去,我拿一块盖棺布把那棺材遮上就是了。”
“可以,但是那些脚夫,在抬进灵车,送进坟坑时,一定会感到那里没有东西。”
“啊!见了……!”割风叫了起来。
院长开始画十字,瞪眼望着那园丁。“鬼”字哽在他喉咙里了。
他连忙信口胡凑了一个应急的办法,来掩盖他那句亵渎的话。
“崇高的嬷嬷,我在那棺材里放些泥土,就象有个人在里了。”
“您说得有理。泥土和人,原是一样的东西。您就这么安排那个空棺材吧?”
“我一定做到。”
院长的脸一直是烦闷阴郁的,现在却平静了。她做了上级要下级退去的那种表示,割风朝着屋门走去。他快要跨出门外时,院长又微微提高了嗓子说:
“割爷,我对您很满意,明天,出殡以后,把您的兄弟带来,并且要他把他姑娘也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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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冉阿让竟好象读过奥斯丹
加斯迪莱约的作品
瘸子走路,就象独眼人送秋波,都不能直截了当地达到目的地。况且割风又正在心情烦乱的时候。他几乎花了一刻钟才回到园里的破屋里。珂赛特已经醒了。冉阿让让她坐在火旁。割风进屋子时,冉阿让正把那园丁挂在墙上的背箩指给她看并且说:
“好好听我说,我的小珂赛特。我们必须离开这个地方,但是我们要回来的,这样我们就能很好地住在这里了。这里的那位老大爷会让你待在那东西里,把你带走。你到一位太太家里去等我。我会去找你的。最要紧的是,要是你不想让德纳第大娘又把你抓回去,你就得乖乖地听我的话,什么也不能说啊!”
珂赛特郑重地点了点头。
冉阿让听到割风推门的声音,回转头去。
“怎样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一点也没有安排好,”割风说,“我得到允许,让您进来,但是在带您进来以前,得先带您出去。伤脑筋的就是这一点。至于这小姑娘,倒好办。”
“您答应背她出去吗?”
“她答应不出声吗?”
“我担保。”
“可是您呢,马德兰爷爷?”
经过一阵焦急的沉寂以后,割风喊道:
“从您进来的那条路出去,不就完了!”
冉阿让,和先头一样,只回答了一声:“不可能。”
割风嘴里叽里咕噜,却并非在和冉阿让谈话,而是在和他自己谈话:
“还有一件事,使我心里老嘀咕。我说过,放些泥土在里面。可是我想,那里装上泥,不会象是装个人,那样不成,那玩意儿会跑,会动。别人会看出毛病来的。您懂吗,马德兰爷爷,政府会察觉出来的。”
冉阿让直着双眼,老望他,以为他在说胡话。
割风接着又说:
“难道您就出不了这……鬼门关?问题是:一切都得在明天办妥!我得在明天领您进来。院长等着您。”
这时,他向冉阿让一一说明,这是由于他,割风,要替修院办件事而得来的报酬;办理丧事也是他应干的活,他得把棺材钉好,还得到公墓去帮那埋葬工人。早晨死去的那个修女曾要求把她装殓在她平日拿来当床用的棺材里,并且要把她埋在圣坛祭台下的地窖里,这种做法是警务条例所不许可的,而死者却又是那样一个不容违拗的修女。院长和参议嬷嬷们都决定要了死者的愿,政府不政府,不管它了;他,割风,要到那矮屋子里去钉上棺材,到圣坛里去旋开石板,还得把那死人送到地窖下面去。为了酬谢他,院长同意让他的兄弟到修院里来当园丁,也让他的侄女来寄读,他的兄弟便是马德兰先生,侄女便是珂赛特。院长说过,要他在明天傍晚时,等到公墓里的假掩埋办妥后,把他的兄弟带来。可是他不能把马德兰先生从外面带进来,要是马德兰先生不先在外面的话。这是首先遇到的困难,还有一层困难,便是那口空棺材。
“什么空棺材?”冉阿让问。
割风回答说:
“管理机关的棺材。”
“什么棺材?什么管理机关。”
“死了一个修女。市政府的医生来了并且说:‘有个修女死了。’政府便送来一口棺材。第二天,再派一辆丧车和几个殡仪执事来把那棺材抬到公墓去。殡仪执事们来了,抬起那棺材,里面却没有东西。”
“放点东西在里面。”
“放个死人?我找不出。”
“不是。”
“那么,什么呢?”
“放个活人。”
“什么活人?”
“我。”冉阿让说。
割风,原是坐着的,他猛地站起,好象椅子下面响了一个爆竹。
“您!”
“为什么不呢?”
冉阿让露出一种少见的笑容,正如冬季里天空中的那种微光。
“您知道,割风,您先头说过:受难嬷嬷死了,我补上了一句说,马德兰先生埋了。事情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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