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密码

安全问题

注册 忘记密码?
  • 为赛事评奖做准备,网站测试开启文章评论功能,请大家阳光交流,不吝赐教!评论需要登录账号,没有账号点击注册。
边塞艺苑
《悲惨世界》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维克多·雨果 | 发布时间: 1022天前 | 43540 次浏览 | 分享到:


一个庇卡底的乡下人的眼睛所能有的闪光,从割风的眸子里全都放射出来了。他忽然得了个主意。


那埋葬工人正在注意他那一锹土,割风乘其不备,从后面把手伸到他的衣袋里,从袋子底里抽出了那张白色的东西。


那埋葬工人已向坟坑里摔下了第四锹土了。


正当他要回转身来取第五锹的时候,割风不动声色地望着他,对他说:


“喂,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您有那卡片吗?”


埋葬工人停下来说:


“什么卡片?”


“太阳快下去了。”


“让它下去好了,请它戴上它的睡帽。”


“公墓的铁栏门快关上了。”


“关了又怎样?”


“您有那卡片吗?”


“啊,我的卡片!”埋葬工人说。


同时他搜着自己的衣袋。


搜了一个,又搜另一个。他转到背心口袋上去了,检查了第一个,翻转了第二个。


“没有,”他说,“我没有带我的卡片,我忘了。”


“十五法郎的罚金。”割风说。


埋葬工人的脸变青了。青就是铁青面孔的没有血色。


“啊耶稣棗我的棗瘸腿棗天主棗蹲下了棗屁股!十五法郎的罚金!”


“三枚一百个苏的钱。”割风说。


埋葬工人丢下了他的锹。


割风的机会到了。


“不用慌,”割风说,“小伙子,不用悲观失望。不值得为了这就想寻短见,就想利用这坑坑。十五法郎,就是十五法郎,并且您有办法可以不付。我是老手,您是新手。我有许多办法、方法、巧法、妙法。作为朋友我替您出个主意。有件事很明显,太阳下去了,它已到了那圆屋顶的尖上,不出五分钟,公墓大门就关上了。”


“这是真话。”那埋葬工人回答说。


“五分钟里您来不及填满这个坑,它深到和鬼门关一样,这坟坑,您一定来不及在关铁栏门以前赶到门口钻出去。”


“这是对的。”


“既是这样,就免不了十五法郎的罚金。”


“十五法郎……”


“不过您还来得及……您住在什么地方?”


“离便门才两步路。打这里走去,一刻钟。伏吉拉尔街,八十七号。”


“您还有时间,拔腿飞奔,立刻跑出大门。”


“一点不错。”


“出了大门,您赶快奔回家,取了卡片再回来,公墓的门房替您开开门。您有了卡片,就不会罚款。您再埋好您的死人。


我呢,我替您在这里守住,免得他开了小差。”


“您救了我的命,乡下佬。”


“你快滚蛋。”割风说。


那埋葬工人,感激到了心花怒放,握着他的手一抖再抖,飕的一声跑了。


埋葬工人消失在树丛里以后,割风又倾耳细听,直到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了,他这才朝着那坟坑,弯下腰去,轻轻喊道:


“马德兰爷爷!”


没有回答的声音。


割风浑身一阵寒战。他爬了下去,不,应当说他滚了下去,跳到棺材头上,喊着说:


“您在里面吗?”


棺材里毫无动静。


割风抖到呼吸也停了,连忙取出他的钝口凿和铁锤,撬开了盖板。冉阿让的脸,在那暮色里显得惨白,眼睛也闭上了。


割风的头发直竖起来,他立起,靠着坟坑的内壁,几乎坍倒在棺材上。他望着冉阿让。


冉阿让直躺着,面色青灰,一动也不动。


割风轻轻地,象微风吹过似的说道:


“他死了!”


他又站起来,狠狠地叉起两条胳膊,用力之猛,使他两个捏紧了的拳头碰到了两肩,他喊着说:


“我是这样搭救他的,我!”


这时,那可怜的老人痛哭失声。一面自言自语,有些人认为天地间不会有独语的人,那是一种错误。强烈的激动是常会通过语言高声表达出来的。


“这是梅斯千爷爷的过失。他为什么要死呢,这蠢材?他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在别人料不到的时候上路呢?是他把马德兰先生害死的。马德兰爷爷!他躺在棺材里了。他算是归天了。全完了。所以,这种事,有什么道理好讲?啊!我的天主!他死了!好啊,他那小姑娘,我拿她怎么办?那卖水果的婆娘会说什么呢?这样一个人就这样死了,会有这样的鬼事!当我想起他从前爬到我的车子底下来的时候!马德兰爷爷!马德兰爷爷!天老爷,他被闷死了,我早就说过的。他硬不听我的话。好呀,这傻事干得真棒!他死了,这老好人,慈悲天主的慈悲人中的最最慈悲的人!还有他那小姑娘!啊!无论如何,我不回到那里去了,我。我就待在这里好了。干出了这种事!我们俩,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象两个老疯子似的,真不值得。不过,他究竟是怎样钻进那修院的呢?那起头就不对。那种事是干不得的。马德兰爷爷!马德兰爷爷!马德兰爷爷!马德兰!马德兰先生!市长先生!他听不见我的声音。请你赶快爬出来吧。”


他揪自己的头发。


远处树林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嘎嘎声。公墓的铁栏门关上了。


割风低下头去看冉阿让,又突然猛跳起来,直退到坑壁。


冉阿让的眼睛睁开了,并且望着他。


看见一个死人,是可怕的事;看见一个死而复活的人,几乎是同样可怕的。割风好象变成了一块石头,面如死灰,慌张失措,完全被惊愕激动的心情压倒了,他不知道要应付的是个活人呢还是个死人,他望着冉阿让,冉阿让也望着他。


“我睡着了。”冉阿让说。


他坐了起来。


割风跪了下去。


“公正慈悲的圣母!您吓得我好惨!”


随后他又立起来,大声说:


“谢谢,马德兰爷爷!”


冉阿让先头只是昏过去了一阵。新鲜空气继又使他苏醒。


欢乐是恐怖的回击。割风几乎要象冉阿让那样费了大劲才能苏醒过来。


“这样说,您并没有死!呵!您多么会闹着玩,您!要我千叫万叫,您才醒过来。我看见您眼睛闭上时,我说:‘好!他闷死了。’我几乎变成了一个恶疯子,一个非穿绳子背心不可的恶疯子。我也许会被人送进比塞特。要是您死了的话,您叫我怎么办?还有您那小姑娘!那水果铺的老板娘也会感到莫名其妙!我把孩子推到她的怀里,回过头来却说公公死了!好古怪的事!我天堂里的先圣先贤,好古怪的事!啊!您还活着,这是最精彩的。”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