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雷雨下在大地上,然后“消失”在地平线下。民间喜欢说乌云不是过去了,而是“落下去了”。
闪电忽而一下打到地里去,忽而在乌黑的云端迸出火光,好象连根拔起来的多枝的金树。
彩虹在烟气弥漫的、潮湿的远方发出灿烂的光芒。雷声隆隆,向远处滚去,震撼着大地。
不久之前,在乡下,在下雷阵雨的时候,一个小孩跑到我房里来,两只眼睛因为狂喜睁得老大的,望着我说:“去看雷群。”
俄语中“雷”一词没有复数。
他把这个词儿说成复数并不错,因为大雷雨时阴云密布,豪雨如注,雷声是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响起来的。
小孩说的“看雷群”使我想起了但丁在神曲里边说的“阳光沉默了”。两处都是概念的易位。但使语言带上了强烈的表现力。
我提到过露水闪。
露水闪在七月间稻梁熟稔的时候最多。所以在民间有一种迷信说露水闪“照庄稼”——在夜里照着五谷,所以庄稼才熟的快。
和露水闪这个词具有同等诗格的有“霞”——俄语中一个最美妙的词儿。
决不能大声说出这个词来。甚至难以想象能够把这个词喊出来。因为它近于夜的那种凝定的静寂,这时乡村花园中的树丛上空,浮着一抹清彻的微弱的碧蓝色。在民间把这个时辰叫作“蒙蒙亮”。
就在这个朝霞初升的片刻,晨星低低地在大地上空发出亮光。空气象泉水一般清新。
在朝霞初升之际,在黎明之中,有一种处子般纯真的东西。朝霞中小草浴着露水,每个乡村中都荡漾着一股温暖的新挤出来的牛奶的香味。在牧场上,在晨雾中,传来一阵阵牧人的芦笛声。
很快就破晓了。在温暖的家里,笼罩着一片静寂,一片朦胧。一方方橙黄色的晨曦,映在圆木墙上。圆木象一层一层的琥珀似地闪着亮光。太阳出来了。
秋天的早霞则不同——灰暗且迟缓。白昼不愿醒转来——反正也照不暖冻僵了的大地,也不能挽回正在缩短的阳光。
一切都萎垂了,只有人还不沮丧。农舍里一大早便燃起炉子。炊烟在村落上空低徊,弥漫在大地之上。然后你或者会忽然看见模糊的窗玻璃上洒下来浙沥的朝雨。
但不只是有朝霞,也有晚霞。我们常常弄不清楚落日和晚霞这两个概念。
晚霞在日落西山之后才出现。那个时候,晚霞笼罩着灰暗的晚天,发射出无数很纯的颜色——赤金色到蓝宝石色,缓缓地转为晚来的昏暗,转为夜。
秧鸡在灌木丛里叫着,鹌鹑咕噜着,麻鸦鸣着,升起了最初的星星,而晚霞在远方,在烟雾迷蒙中,还久久地燃烧着。
北方的白夜,列宁格勒的夏夜——是连续不断的晚霞,或者是连到一起的朝霞和晚霞。
谁也没象普希金那样惊人而准确地剔划出这种情景:
我爱你,彼得的营造,
我爱你匀整的外貌,
涅瓦的庄严的逝水,
花冈碧的峭岸。
你栏杆上铸鈇的花纹,
你幽静夜晚的
透明的夜色,五月夜的闪光,
这时候,我坐在房里,
写作或读书,不用点灯,
寥无人迹的街道上:
在沉睡的高楼大厦清楚可见,
而海军都大厦的尖塔如此明亮,
不待金色的天空上
降下夜雾,
朝霞早已一线接着一线,
让黑夜只停留半个时辰。
这些诗行不只是诗的峰顶。其中不仅有准确性、心灵的明朗和宁静,而且还包涵着俄罗斯语言的全部魅力。
即使我们想象俄罗斯诗歌消失了,俄罗斯语言也绝迹了,而只剩下了这几行诗,那么什么人都仍然能够看出我们的语言的丰富性和音调和谐的力量。因为在普希金的这首诗中,好象在魔幻的结晶里,凝聚了我国语言的一切罕有的特质。
赋有这种语言的人民,诚然是伟大的、幸福的人民。但我们每一个人都清楚这一点吗?假如我们不保护我们的语言,而任不学无术的人随意败坏,使之成为贫乏而支离破碎的东西,那么我们便在文化面前,在我们的祖国和人类面前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愆。
第十一章 花花草草
不仅是一个守林人寻找词的解释。很多人都在寻找这种解释。而且在没找到之前,不能安静。
我记得有一次,在谢尔盖·叶赛宁的诗中,“潋纹”这个词使我感到多么惊奇:
在风吹成的潋纹之上,
或者在那沙原上
绳索套着项颈
把我领向忧愁之乡……
我不知道什么叫潋纹,但我感觉到在这个词里有着一种诗的内容。这个词本身就好象透露出这种诗意。
我很久没弄明白这个词的意义,而种种猜测都得不出一个定论来。为什么叶赛宁说。风吹的潋纹?显然,这个概念和风有点关系。可是什么关系呢?
这个词的意义从地方志作家尤林那里弄明白了。
所有跟俄罗斯中部的自然、生活方式、历史即使只有一点点关系的东西,尤林都孜孜地钴研过。
这一点他极象那些乡土专家和乡土爱好者,这些人专心研究,一点一滴地收集那些俄罗斯小城中还保存着的一切地方性的以及区域性的地理、动植物和历史的有趣的特征。
尤林到乡下来看我,我们一起到河对岸牧场上去。我们在干净的沙洲上往小桥那边走去。前一天刮过风,和往常一样,在刮风之后,沙上留下了波纹。
“您知道这叫什么吗?”尤林指着波纹问我。
“不知道。”
“潋纹,”尤林回答说。“风把沙子吹散成这种波纹。所以叫这么个名字。”
我非常高兴,显然,和守林人给一个词找到解释时一样。
这就是叶赛宁写“风吹的潋纹”,并提到沙子(“或者在那沙原上”)的原因。我最高兴的是,象我所预料的一样,这个词表现了大自然的普通的诗的现象。
叶赛宁的故乡康斯坦丁诺沃村(今名叶赛宁诺)在奥卡河对岸不远。高耸的河岸的突出部分,遮住了这个村子。
太阳总是从这边落山,我从那个时候起,就觉得叶赛宁的诗,出色地表现了奥卡河彼岸的广漠的落日和潮湿的草原上的黄昏,每逢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雾,还是林中蓝色的焦烟,弥漫在原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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