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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冰心文集第一卷》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冰心 | 发布时间: 1013天前 | 22524 次浏览 | 分享到:


自然无声的“想着罢!


写着罢!无限的庄严,你可曾约略知道?”


诗人投笔了!


永久遗留在心坎里了!


一六一


隔窗举起杯儿来——落花!


原是清凉的水呵,只当是甜香的酒罢。


一六二


崖壁阴阴处,海波深深处,垂着丝儿独钓。


鱼儿!不来也好,我已从蔚蓝的水中钓着诗趣了。


一六三


暮色苍苍——山门在后。黄土的小道曲折着,踽踽的我无心的 走着。宇宙昏昏——消灭在后。生命的小道曲折着踽踽的我不自主的走着 。


一般的遥远的前途呵!抬头见新月,深深地起了不可言说的感触!


一六四 


将离别——四望江山青;微微的云呵!怎只压着黯黯的情绪,不笼住如梦 的歌声?


一六五


我的朋友照影到水中,累它游鱼惊起。


一六六


遥指峰尖上,怎得倚着树根看落日?已近黄昏,算着路途罢! 衣薄风寒,不如休去。


一六七


绿水边——几个浣衣的女儿,在诗人驴前展开了一幅自然的图画。


一六八


朦胧的月下——不是清磐破了岑寂,便落花的声音,也听得见了。


一六九


未生的婴儿,从生命的球外攀着“生”的窗户看时,已隐隐地望见了   对面“死”的洞穴。


一七○


为着断送百万生灵严静的夜里,凄然的将捉在手里的 灯蛾放到窗外去了。


一七一


马蹄过处,据鞍顾盼,平野青青——只留下无穷的怅惘罢了,英雄 梦那许诗人做?


一七二


开函时——正席地坐在花下,一阵凉风将看完的几张吹 走了。我只默默的望着,听它吹到墙隅,慰悦的心情也和这纸儿一样的飞扬了 !


一七三


明月下白衣如雪——怎样的感人呵!


又况是别离之夜?


一七四


青年人,时间正翻着书页,请你着笔!


一七五


我 怀疑的撒下种子去,便闭上窗户默想着。我又怀疑的开了窗,岂止萌芽? 这青青之痕还滋蔓到他人的园地里。


上帝呵!


感谢你“自然”的风雨!


一七六


战场上的小花呵!冒险的开在枪林弹雨中 ,慰藉了新骨。


一七七


我的心忽然悲哀了!


独自穿着冰绡之衣,从汹涌的波涛中渡过黑海。


一七八


微阴的阶上,绿叶呵!玫瑰落尽,诗人和你一同感出寂寥了。


一七九


明月!银光的田野里,是谁隔着小溪吹起悠扬之笛?


一八○   


婴儿!


谁象他天真的颂赞?


对着天末的晚霞,无力的笔儿,真当抛弃了。


一八一


襟上摘下花儿来,就算是别离的赠品罢!马已到门前了,错过 也又几时重见?


一八二


别了!春水,感谢你一春潺潺的细流,带去我 许多意绪。向你挥手了,缓缓地流到人间去罢。我要坐在泉源边,静听回 响。


一九二二年三月五日——六月十四日。


(《春水》最初发表于《晨报副镌》1922年3月21日至31日,4月   11日至30日,5月15日至30日,6月2日至30日。后结集作为新潮社 文艺丛书之一,1923年5月出版。)





迎“春”


“春来了,从哪里迎接她呢?可能听她微步的足音,看她美艳的衣裳,   接她轻倩的笑语?”她从青青的草色中来了,从潺潺的水声中来了,从拂拂的微 风中来了,从世人欣悦的微笑中来了。我的朋友,这不是“春”么?她推 着浓妆的世界,转到你面前,慰藉你,鼓舞你,更深深的命令你。


看这美满完全的表现呵!


我的朋友!


你一定要寻见“春”么?


“春”何曾是人间的呢?


看她创造的生命罢!新绿的草色中,新涨的潮声里,“春”在里边蕴藏着 了!


一九二二年三月九日。疯人笔记其实我早就想下笔了:无奈我总不能写, 我一写起来,就没个完结,恐怕太倦乏。而且这里面的事,说出来你们也不了解, 这原是极糊涂极高深的话——但是有些聪明人劝我说:“你这么一个深思的人 ,若不把这些积压思想的事,尽情发泄出来,恐怕你要成为一个……”他们的末一 句话,至终没有说出。我不知道他们是称赞我,还是戏弄我。但这都不关紧要;我 就开始叙一件极隐秘极清楚的事情了。


太阳怎样的爱门外的那棵小树,母亲也是怎样的爱我——“母亲”?这两个字 ,好像不是这样说法,只是一团乱丝似的。这乱丝从太初就纠住了我的心;稍微一 牵动的时候,我的心就痛了,我的眼睛就酸了,但我的灵魂那时候却是甜的。


这乱丝,世上没有人解得开,上帝也解不开——其实上帝也是一团乱丝,母亲 也解不开。


母亲——也就是乱丝——常常说我聪明,但有时又说不要太聪明了,若是太聪 明了,眼睛上就要长出翅儿来,飞出天外去了。只剩下身体在地上,乌鸦就来吃了 去——但我想那不算什么,世上的聪明人不止我一个。他和他,还有他;他们都是 聪明人,没有事会说出事来。一夜的浓睡之后,第二天起来,却做了许多诗,说他 们半夜里没有睡。看见人来了,就抱出许多书来,假装看着;人去了,却来要我替 他们补鞋。


他们的眼睛上,却还没有长出翅儿,乌鸦也不来吃他。这也是和富士山和直布 罗陀海峡一样,真可笑!


但无论如何,我不要多看着他们。要多看他们时,便变成他们的灵魂了。我刚 才不是提到那门外的小树么?就是这棵小树,它很倾向对面屋上的一个石像。看来 看去的,一夜发热到了二百零百度,就也变成石像了。这话说起谁也不信,但千万 年以后的人,都来摄了他的影儿去,这却是我亲眼看见的。


我的屋子虽然又矮又小,但是一开起门来,就看见街道。


就是天空,也比别人的阔大得多了。这是第一件事使我落泪的!——世人的鞋 ,怎么这样的容易破呢?使我整天里一根绳子,拉来拉去的。但并不是他们要我补 ,是我自己唤住经过的人,要替他们补的。我想与其替他们补鞋,不如教给他们怎 样的走道。不过如他们都晓得怎样走道,我也没有了拉来拉去的材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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