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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冰心全集第三卷》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冰心 | 发布时间: 1014天前 | 27829 次浏览 | 分享到:


一九八二年八月二十四日。生命莫非你冷,你怎秋叶似的颤抖;这里风凉,待我慢慢拉着你走。你看天空多么清灵,这滴滴皎洁的春星;新月眉儿似的秀莹,你头上有的是快乐,光明。你看灯彩多么美妙,纺窗内透出桔色的温柔;这还不给你一些儿温暖?


纵然你有海样的深愁。看温情到了你指尖,看微笑到了你唇边——你觉得生命投到你怀里不?


你寻找了这许多年。


一九四二年春月,歌乐山。


(本篇最初发表于1942年11月《妇女新运》第4卷第9期。)





关于自传


蓬子先生来信叫我为《文坛》写稿,并说最好能作一小传,真是一部二十四史,何从说起。十年前就有书店约我写自传,我没有答应,我觉得我这个人并没有写自传的资格。


“若有其事”的写了出来,未免令人笑话,而且我的生命中,也没有什么太与别人不同的地方。还有,我总觉得以自己来叙述自己,描写自己,主观的情感奔放之余,不免有两种危险:一种是意识的不忠实,一种是下意识的夸大,这两种毛病都会减少文字上的真和美。


六年前冬季,我在伦敦,找房子住,天天看广告。有一次看到一条广告,说是有一间广大的卧房,带有浴室,后面对街一个Backgarden。这Backgarden译出来,就是“后花园”,至少也会像北平的“后院”,我欣然立刻去看,一看之下,大失所望。原来我意想中以为是“后花园”的,不过是一块豆腐干大的污湿的草地,用篱笆围了起来,篱前放着鸡笼和狗屋!


下午到女作家乌福女士(吴尔夫)VirginiaWoolf)处吃茶,无意中提起这个笑话,我说,“我们中国的后花园,是可以‘订终身’的地方。再不济也有一个亭子,几盆花草,几根树。比如我们老家的后花园,在故家中,算是很小的,却也比我今天所看的大到几百倍……”她也大笑。从那里我们就说中国的园林,中国的岁时节序,中国大家庭的种种风俗习惯,说到我的祖父,我的童年……她忽然说:“你为什么不写一本自传,把这些都详细的描写下来,这对于我们外国人,一定是很有价值的。你赶紧写,我替你翻译。”我谢了她,说:


“难得你如此热心,我回国后就开始,希望你不厌烦才好。”


我回国后不到一个星期,中日战事就爆发了。在迁徙流离之中,我始终找不到写长篇文字的时间。去年夏天又得到了乌福女士自杀的消息,写自传的兴趣,也就减到零度。


不过和几个学优生学、社会学的朋友谈起,他们仍是鼓励我写,他们说一个人的遗传和环境,和他个人的理想与成就,是有种可寻迹的关系的,客观地写了出来,无论好坏,都有历史上的价值。我想想倒也不错,我是生在庚子年后,中国的一切,都有极大的转变,假若只把自己当做一条线索,来联络起四十年来周围一切的事实,也许可以使后人在历史之外,得到一个更生动更详尽的参考。而且在不以自己为中心的描写之中,也许使“渺小”的我,敢于下笔。


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写,一则在抗战期间,故乡隔绝,许多有关的文献都找不到——例如祖父和父亲的年谱——二则有些朋友预先断定到这本自传的失败,说是关于有些事件,也许不会写得太详细,太忠实,不过我仍想尝试,也许等到文献易于收集,同时自己年纪再大一点的时候,我能够更从容,更准确更客观的写了下来,使人知道在抗战以前四十年中一个小小生命的社会背景。


因着蓬子先生的来稿,特自述我的愿望如上。三十一年三月二十八夜,歌乐山。


(本篇最初发表于《文坛》1942年5月第3期。)




《蜀道难》序


《蜀道难》是西南联大教授罗莘田先生,在民国三十年五月至八月,自云南昆明至四川东川西川和川南旅行的游记。他的游伴有梅月涵校长和郑毅生教授。行期三个月,所用的交通工具有九种,参观的学术机关十余处,会到的老友新交更是不计其数。无怪他写来洒洒七八万言,有声有色了。


我和罗莘田先生熟识,是在民国二十七年秋日。那年我们自北平南下,罗太太托我们带几套寒衣,到了昆明,把寒衣送出,罗先生就同陈雪屏先生来访。文藻和罗先生是旧友重逢,当然高兴,那天谈话相当的多,我才得机会充分领教罗先生的言论丰采。自那时起我们过往很密,能够把罗先生加在我们知友的名单上,我觉得是非常荣幸。


罗先生是北平人,充满着燕赵的气息:诚恳,忠直,富于正义感,同时三十多年的读书,又把他造成一个纯粹的学者。恬淡洒落,霁月光风。同文藻谈起文字语言来,若非有人制止,他可以达旦不寐,和我提到诗词歌曲,也是眉飞色舞,有时还引吭高歌,大有“唾壶击缺”之概。但他也能同小孩到山下积水池边“打水漂儿”,也能同厨娘灶婢谈北方小吃。


罗先生一到我们家里,真是上下腾欢,这种秋月春风般的人格,现在是不多见的。


这篇游记里,便充分的表现了罗先生的人格;三个多月困难的旅途,拖泥带水,戴月披星,逢山开路,过水搭桥,还仓皇的逃了好几次警报,历尽了抗战期中旅行的苦楚,可是他的豪兴一点不减,他研究了学术,赏玩了风景,采访了民俗,慰问了朋友。路见不平,他愤激而不颓丧;遇见了好山水人物,他又欣赏流连,乐而忘返。这篇游记,显然不是一个“回忆”,一个“心影”,而是从他精密详细的日记里扩充引申出来的,读之不厌其长,惟恐其尽!我以为将来若有人要知道抗战中期蜀道上某时某地的旅途实情,学术状况,人物动态的,这是一本必读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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