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密码

安全问题

注册 忘记密码?
  • 为赛事评奖做准备,网站测试开启文章评论功能,请大家阳光交流,不吝赐教!评论需要登录账号,没有账号点击注册。
边塞艺苑
《冰心全集第三卷》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冰心 | 发布时间: 1014天前 | 27813 次浏览 | 分享到:


到敝地多久了?对于敝处一切还看得惯吧?”我们都大笑了起来,孩子们却跑过去抱着S的腿,欢呼着说:“妈妈,真好看!”


回头又拍手笑说:“看!李嫂也打扮起来了!”李嫂忍着笑,走到厨房里去了。


我们连忙洗手就座。因为没有别的客人,孩子们便也上席,大家都兴高采烈。饭后,孩子们吃过果点,陆续的都去睡了。S又煮起咖啡,我们就在廊上看月闲谈。看着S的高跟鞋在月下闪闪发光,我就说:“你现在没有机会跳舞玩牌了吧?”S笑说:“才怪!P的跳舞和玩牌都是到了这里以后才学会的。晚饭后没事,我就教给P打‘蜜月’纸牌,也拉他跳舞。他一天工作怪累的,应当换一换脑筋。”P笑说:“我倒不在乎这些个,我在北平的时候,就不换脑筋。我宁可你在一天忙累之后,早点休息睡觉,我自己再看一点轻松的书。”


我说:“S,你会开汽车吧?”S说:“会的,但到这里以后,没有机会开了。”我笑说:


“你既会开车,就知道无论多好多结实的车子,也不能一天开到二十四小时,尤其在这个崎岖的山路上。物力还应当爱惜,何况人力?你如今不是过着‘电气冰箱,抽水马桶’的生活了,一切以保存元气为主,不能一天到晚的把自己当做一架机器,不停的开着……”S连忙说:


“正是这话!人家以为我只会过‘电气冰箱,抽水马桶’的生活……”我拦住她,“你又来,总是好胜要强的脾气!你如果把我当做叔叔,就应当听我的话。”S笑了一笑,抬头向月,再不言语。


第二天一早,我就骑着马离开这小小的镇市。P和S,和三个小孩子都送我到大路上,我回望这一群可爱的影子,心中忽然感激,难过。


回到我住处的第三天,忽然决定到重庆来。在上飞机之前,匆匆的给他们写一封短信,谢谢他们的招待,报告了我的行踪。并说等我到了重庆以后,安定下来,再给他们写信——谁知我一到陪都,就患了一个月的重伤风,此后东迁西移,没有一定的住址。直到两月以后,才给他们写了一封很长的信,许久没有得到回音。又在两月以后,我在一个大学里,单身教授的宿舍窗前,拆开了P的一封信:


×先生:


我何等的不幸,S已于昨天早晨弃我而逝!原因是一位同事出差去了,他的太太忽然得了急性盲肠炎。S发现了,立刻借了一部车子,自己开着,送她到省城。等到我下班,看见了她的字条,立刻也骑马赶了去……那位太太已入了医院,患处已经溃烂,幸而开刀经过良好,只是失血太多,需要输血。那时买血很贵,那位太太因经济关系,坚持不肯。S又发现她们的血是同一类型,她就输给那太太二百CC的血。


……我要她同我回来,她说那太太需要人照料,而又请不起特别护士,她必须留在那里,等到她的先生来了再走。我拗她不过,所中公务又忙,只得自己先走……三星期之后,S回来了,瘦得不成样子!原来在三星期之内,她输给那太太四百CC的血。从此便躺了下去,有时还挣扎着起来,以后就走不动了。医生发现她是得了黍形结核症,那是周身血管,都有了结核细菌,是结核症中最猛烈最无可救药的一种!病原是失血太多,操劳过度,营养不足,……这三个月中,急坏了S,苦坏了孩子,累坏了我,然而这一切苦痛,都不曾挽回我们悲惨的命运!


……她生在上海,长在澳洲,嫁在北平,死在云南,享年三十二岁……如同雷轰电掣一般,我呆住了,眼前涌现了S的冷静而含着悲哀的,抬头望月的脸!想到她那美丽整洁的家,她的安详静默的丈夫,她的聪明活泼的孩子……忽然广场上一声降旗的号角,我不由自主的,仍了手里的信,笔直的站了起来。我垂着两臂,凝望着那一幅光彩飘扬的国旗,从高杆上慢慢的降落了下来,在号角的余音里,我无力的坐了下去,我的眼泪,不知从哪里来的,流满了我的脸上了!


士。)




我的房东


一九三七年二月八日近午,我从日内瓦到了巴黎。我的朋友中国驻法大使馆的L先生,到车站来接我。他笑嘻嘻的接过了我的一只小皮箱,我们一同向站外走着。他说:“你从罗马来的信,早收到了。你吩咐我的事,我为你奔走了两星期,前天才有了眉目,真是意外之缘!吃饭时再细细的告诉你吧。”


L也是一个单身汉,我们走出站来,无“家”可归,叫了一辆汽车,直奔拉丁区的北京饭店。我们挑了个座位,对面坐下,叫好了菜。L一面擦着筷子,一面说:“你的条件太苛,挑房子哪有这么挑法?地点要好,房东要好,房客要少,又要房东会英语!我知道你难伺候,谁叫我答应了你呢,只好努力吧。谁知我偶然和我们的大使谈起,他给我介绍了一位女士,她是贵族遗裔,住在最清静高贵的贵族区——第七区。


我前天去见了她,也看了房子……”他搔着头,笑说:“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位小姐,绝等漂亮,绝等聪明,温柔雅澹,堪配你的为人,一会儿你自己一见就知道了。”


我不觉笑了起来,说:“我又没有托你做煤,何必说那些‘有缘’‘相配’的话!倒是把房子情形说一说吧。”这时菜已来了,L还叫了酒,他举起杯来,说:“请,我告诉你,这房子是在第七层楼上,正临着拿破仑殡宫那条大街,美丽幽静,自不必说。只有一个房东,也只有你一个房客!这位小姐因为近来家道中落,才招个房客来帮贴用度,房租伙食是略贵一点,我知道你这个大爷,也不在乎这些。我们吃过饭就去看吧。”


我们又谈了些闲话,酒足饭饱,L会过了帐,我提起箱子就要走。L拦住我,笑说: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