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扑过去,搂住堂费南多的脖子,大声喊道:“我是最幸福的女人。要是你有法子让我们再会面,就打发珊姹来通知我。伊奈丝将是你的奴隶。”
臧嘎到了夜里才来。他把藏着堂费南多的箱子搬走了。警察还在城里巡逻,搜捕逃走的自由党议员。有好几次,臧嘎被他们拦住盘问,但他们一听箱子是堂勃拉斯家的,就放他过去了。
臧嘎最后一次被拦住,是在一条僻静的小街上。小街那边,隔着一堵齐肘的矮墙,凹下去十二到十五尺,就是公墓。
在回答警察的盘问时,臧嘎把箱子靠在墙上休息。
刚才在屋里的时候,因为要被堂勃拉斯回来撞见,臧嘎匆忙背起箱子就走,也没注意箱子的倒顺,以至于堂费南多待在里面,脑袋朝下,难受极了。他巴望着赶快到达目的地。
这时他发觉箱子忽然不动了,便再也忍耐不住。此时街上一片静寂。他估计至少是晚上九点了,便寻思道:“只须花几块钱,就可以让臧嘎保守秘密。”
于是他对脚夫说,“快把箱子倒过来。我实在受不了啊。”
天这么晚了,又靠着公墓,脚夫已经觉得心慌意乱,忽然听到有声音在离他耳朵这么近的地方说话,更是吓得毛骨悚然,以为遇到了鬼,便撒腿就跑,把箱子留在矮墙上,堂费南多的痛苦有增无减。他没有听见臧嘎的回答,便明白脚夫扔下箱子跑了。他决定不管有什么危险,都要打开箱子。他在里面一动,箱子便哗啦一下掉进了公墓。
他被撞昏了,过了好半天才苏醒。他看见星星在他顶上闪烁。原来锁被撞开了,他被甩在一座新坟的土堆上。他想起伊奈丝可能会有危险,便恢复了力气。
他伤得很重,鲜血汩汩直流。但他努力站起来,不久就走了起来。他吃力地爬上公墓围墙,走到珊姹家里。珊姹看见他浑身是血,以为他被堂勃拉斯发现了。
当她知道事情的经过以后,笑着说:“说实在的,你这一下真给我们惹了麻烦。”
他们都认为,应该不惜一切代价,趁着黑夜把那只箱子弄回来。
“要是明天堂勃拉斯的密探发现这该死的箱子,”珊姹说,“伊奈丝和我就没命了。”
“那上面大概沾上了鲜血。”堂费南多说。
他们唯一能雇用的人,就是臧嘎。
正说到他,他就来敲门了。珊姹让他进来。对他说道:“我知道你要来跟我说什么。你丢下了我的箱子,它掉到公墓里去了,里面有我的全部走私货!我受了多大的损失!现在你瞧吧,今晚或明早,堂勃拉斯就会传你去的。”
一听此话,臧嘎大惊失色,叫道:“啊!我完了!”
“你要是回答他,你把箱子从宗教裁判所大楼搬到我家里来了,你就不会有事了。”
臧嘎把表姐的走私货丢了,十分生气;刚才让鬼吓了,现在让堂勃拉斯吓了,于是他心乱如麻,连最简单的事也理解不了。珊姹只有长时间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应该怎样回答警察局长才不会连累别人。
在臧嘎敲门的当口,堂费南多躲了起来,这时他突然走了出来,对喊嘎说:“喏,这是给你的十个杜卡托。但是,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地照珊姹教你的去说,这把匕首就会要你的命。”
“你是谁,先生?”臧嘎问。
“一个不幸的自由党人,正在被保皇党追捕。”
臧嘎听了,呆若木鸡。当他看见堂勃拉斯手下的两个警察走进来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警察抓住他,当即带他去见长官。另一个警察则只是来通知珊姹:有人请她去宗教裁判所大楼。相比之下,她的事情似乎没有那么严重。
珊姹搬出一坛特等陈酿请他品尝,又跟他逗趣,想套他的话,让堂费南多了解一些情况。
堂费南多躲在一边,把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警察说臧嘎遇了鬼,吓得逃进一家小酒店,一脸煞白像个死人。他在酒店里讲了他的遭遇。有一个被派出去捉拿杀死保皇党大兵的自由党或“议会派”的密探正好在这家酒店。
他立即跑去把此事报告了堂勃拉斯。
“但局长并不笨,”警察说,“立刻断定臧嘎听见的是那个‘议会派’的声音。他就藏在公墓里。局长派我去找那个箱子。
我们发现箱子是开着的,上面有血迹。堂勃拉斯显得大为吃惊,便派我到这里来。我们走吧。”
“伊奈丝和我没有命了。”珊姹一边跟着警察往宗教裁判所大楼走,一边寻思,“堂勃拉斯大概认为出了那个箱子,已经知道有一个外人到过他的家。”
夜色如墨。有一瞬间,珊姹想一逃了事,但转念一想,又自语道:“行不得,把伊奈丝抛下不管,未免太卑鄙。她太单纯,这时一定慌了神,不知怎么应付。”
到了宗教裁判所的大楼,她见自己被带往三楼伊奈丝的卧室,不觉一惊。这绝不是好事。
房间里灯火通明。伊奈丝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堂勃拉斯站在她身边,两眼射出凶光。那只倒霉的箱子放在他们面前,开着,上面血迹斑斑。堂勃拉斯正在审问臧嘎。她一进来,臧嘎立刻被带出去了。
“他出卖我们了吗?”珊姹在心中自问,“我教他回答的那些话,他听懂了没有?伊奈丝的性命捏在他手里。”
她望了望伊奈丝,想让她放心。但她从伊奈丝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沉着坚定的神气,不觉十分惊奇。
“她原来是那样胆怯,这样大的勇气是从哪里来的呢?”
堂勃拉斯开始问话。珊姹回答,没说几句,她就发现这个平时自制力颇强的人好似发了疯。很快就听到他自言自语道:“事情一清二楚了。”
伊奈丝大概和珊姹一样,也听见了这句话。只听她若无其事一般地说道:“点这么多蜡烛,屋里热得像火炉。”
一边朝窗口走去。
珊姹几个钟头之前就知道她的打算,明白她这个举动的含义,立即假装歇斯底里发作:“那些家伙要杀我,”她大叫大嚷,“因为我救了堂佩德洛·拉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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