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密码

安全问题

注册 忘记密码?
  • 为赛事评奖做准备,网站测试开启文章评论功能,请大家阳光交流,不吝赐教!评论需要登录账号,没有账号点击注册。
边塞艺苑
《爱伦·坡作品集》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爱伦·坡 | 发布时间: 857天前 | 15476 次浏览 | 分享到:


我不久前提到辅助帆张开了。从那时起,大船就一直顺风飞驶,向南方继续着它可怕的行程。从桅杆顶端的木冠到帆的下桁,都绷得紧紧的,整张帆无不处不饱满。每时每刻,桁端都会卷进滔天的海水中,而海水真是骇人极了。我刚刚离开甲板,虽然船员们依然我行我素,没看出丝毫不便,我却在上面站不稳脚步了。这艘巨轮没有倾覆海底,真是天下第一大奇迹。我们注定不会葬身深渊,而是要继续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我们的船在我从未见过的惊涛骇浪中滑行,就像海鸥那样,箭一般轻巧地掠过。滔天巨浪就像莫测的水妖,头颅高昂,但却不过是吓唬吓唬人,并不会真的摧毁一切。我不由把能一次次逃脱灾难归因为自然因素,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所发生的事——应该假定船受到的何等强大的水流或海底逆流。


我终于和船长面对面了,是在船长室里,不过不出所料,他没理睬我。偶然一见,不会觉得他的外表与常人有什么差别,可我看着他,他却仍然有种不可抑制的敬畏感,同时也混杂着惊奇。他身高和我差不多,也就是五点八英尺。他体格结实紧凑,不粗壮,也不纤细。


他脸上的表情很奇异——老年的痕迹是那么强烈、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老得不留余地,老得无以复加。一种说不出的情感在我的心头油然泛起。虽然他前额上皱纹很少,但却像是刻上了千年万年的印记——灰白的头发记录过去,浑浊的眼睛预示未来。舱房的地板上,摊满厚厚一层奇怪的铁扣对开本书籍、铸模科学仪器以及遗忘很久的过时航海图。船长双手捧着低垂的头颅,凝视着一张纸,眼神炽热,还流露出不安,那张纸在我看来是份军职委任状,无论怎么说,上有君主签名啊。就像我在船舱里见到的头一个船员一样,他也是一个人嘀嘀咕咕的,他怒冲冲地低声说出几句外国话,尽管他就在我的身畔,可是声音却像从一英里开外的地方传来。


船和船上的一切都浸润在古代的气息中。船员悄然走来走去,就像埋葬千百年的幽灵,他们的眼睛里,散发出渴望,也流露了不安。在眩目的战灯光亮下,只消他们的指尖扫过我经过的地方,我都会生出前所未有的感觉,尽管我一生都在与年代久远的人与物打交道,心里也镌刻下了巴尔贝克、泰特莫、珀塞波利斯那些倒塌圆柱的影子,直至自己的灵魂也变成一片废墟。


我朝四周望了望,不觉为刚才的忧惧惭愧起来。假如我看到狂风袭击我们就瑟瑟发抖,那么看到狂风与海洋斗法,我不是要吓得呆若木鸡了?要知道,想传达出狂风与海洋斗法,拿龙卷风与西蒙风来形容,都嫌平淡无力。大船附近,世界一片黑暗,像是漫漫长夜,还有看不见浪花的喧嚣的海水,但是,在船两侧一里格远的地方,庞大的冰墙不时隐约可见,它们高耸在荒凉的天空中,看上去似乎是宇宙的围墙。


正如我猜想的一样,这船确实是被水流裹胁着滑行的,如果这水流可以称为潮流,那么这潮流正在白冰中尖声怒号,雷霆万钧地疾速向南方奔腾而去,宛如平躺着的大瀑布,汪洋恣肆。


要想说出我心底的恐惧,根本不可能。不过,即便绝望至极,我的好奇也没有消失,我一定要看穿这个可怕区域的秘密,而且,我还要安于这可怕的死亡。很显然,这艘船匆匆奔往前方,就是为了揭开某个激动人心的秘密——某个永远没人知晓的秘密,而结局,分明就是毁灭。也许这股水流是带我们去南极。毋庸置疑,这个猜测看似荒诞不经,其实完全有可能是真的。


船员们在甲板上踱来踱去,步子颤抖不安,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热望,而不是绝望的漠然。


此时,风依然吹向船尾,由于风帆高扬,船时不时会给带出海面——哦,险象环生,真是恐怖!忽而是右边的冰块裂开了,忽然是左边的裂开了,我们头晕目眩,围着巨大的同心圆打旋,像是绕着一个巨大的圆形剧场转个不休,而剧场的围墙墙头却隐没在黑暗中,而且高高在上,为目力所不可及。我还没顾得上想一想自己的命运,同心圆就迅速缩小了,我们骤然坠入涡流,挣扎不得。大海和狂风以雷霆之势怒号着,轰鸣着。船颤抖着,哦,上帝!


它沉了下去。


作者原注:《瓶子中的手稿》最初发表于1831年,直到多年以后,我才对麦卡托(1512-1594,佛兰德斯地理学家——译者注)画的地图有所了解。地图上说明了海洋从四个入口流进北极湾,都被地球吸进腹部。北极的标志是耸入云天的黑色石柱。


(1833年)




椭圆形画像


我身受重伤,贴身男仆为了不让我在露天过夜,冒险闯进了那座城堡。那是亚平宁半岛众多城堡中的一座。那些城堡都已年代久远,混合着阴郁和庄严的气息。与拉德克利夫夫人想像中的城堡相比,真的一点都不逊色。从一切迹象看来,城堡的主人是不久前临时离开的。我们在一套最小也最不奢华的房间安顿了下来。这套房间位于城堡的偏僻塔楼里。屋内装饰繁多,但破烂而陈旧。墙上挂着壁毯、许许多多式样各异的徽章战利品,还有装在图案精美的金色画框里的现代画,画作多得数不胜数,而且都充满灵性。不仅主要的几面墙上挂得到处都是,连城堡这一奇异建筑所特有的凹陷的隐蔽墙面,也没放过。也许因为本来就有精神狂乱症,我对这些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我让佩德鲁拉上了阴沉的百叶窗——因为天色已晚,点亮我床头高架烛台上的蜡烛,并把床边带流苏的黑丝绒帷幔彻底拉开。我希望做好这一切之后,即便我不能入睡,至少可以不时抬眼看看墙上的画作,读一读在枕边找到的一本评述这些作品的小册子。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