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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邦斯舅舅》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巴尔扎克 | 发布时间: 915天前 | 16743 次浏览 | 分享到:


    他们两口子对这种光明正大的生活,附近六七条街上人的敬意,以及房主交给他们的房子管理大权,非常得意,可私下里也为手中没有钱而哀叹。茜博先生经常抱怨手脚酸痛,茜博太太也总嘀咕她可怜的茜博到这个岁数还得干活。总会有那么一天,一个门房一辈子看了三十年大门之后,会起来谴责政府不公,要求给他授荣誉团勋章!只要居民区有人信口开河,跟他们提起某某女佣人只干了八年十年的差事,东家的遗嘱便立有她的名字,给她三四百法郎的终身年金,那马上就会在一个个门房传开,议论纷纷,从这儿,巴黎那些干卑贱差使的人如何遭受妒忌心的折磨,人们就可以有个了解了。


    “这种事呀!上东家的遗嘱,这事永远也落不到咱们这种人头上!我们没有这运气!可我们比那些仆人要有用。我们都是些信得过的,替他们管着财,守着家,可我们被当作狗看待,不折不扣,就这下场!”


    “就看走运不走运了。”茜博每次从外面拿了件衣服回来,总这么说。


    “当初要是我让茜博守他的门房,我去当厨娘,那我们呀,也有三万法郎的积蓄了。”茜博太太跟女邻居聊天的时候,总是把双手往那粗大的腰上一插,高声嚷嚷道,“我这辈子算是走错了,只为有个安身之地,暖暖和和地守着一间舒适的门房,图个不缺穿,不缺吃。”


    当一八三六年,两个朋友搬到旧宅的三楼住下后,便在茜博两口子家里引起了某种混乱。事情是这样的。施穆克跟他的朋友邦斯一样,也有个习惯,无论住在哪儿,都让楼里的看门人,不管是男是女,给他做家务。两位音乐家搬到诺曼底街来住时,一致认为要跟茜博太太处好关系。茜博太太就这样成了他们俩的女佣,每月二十五法郎工钱,他们俩各出十二法郎五十生丁。干了一年之后,出类拔萃的女门房便给两个老单身汉当起家来了,就像她掌有博比诺伯爵夫人的舅公佩勒洛特的房子的大权一样。他们俩的事就是她的事,她张口就是“我的两位先生”。最后,她发现这对榛子钳软得像绵羊,容易相处,从不疑心别人,简直像是孩子,出于平民女子的善心,她开始保护他们,疼爱他们,侍候他们,绝对是一片真心实意,有时甚至责备他俩几句,让他们不要给别人骗了,在巴黎,有些家庭就是因为受人哄骗,增加了开销。就这样。两个单身汉每月花二十五法郎,无意中竟得到了一个母亲,这实在是原来没有想到的。


    两个音乐家看到了茜博太太的种种好处,便天真地称道她,感谢她,给她赏几个小钱,这更巩固了这个联合的家庭。茜博太太更喜欢的是受人欣赏,而不太看重给多少钱。众所周知,情义往往能使工钱的价值倍增,茜博给他妻子的两位先生服务时,不管是跑腿,还是缝补衣服,一律只收半价。


    第二年,在三楼和门房的相互交情中,又添了一个因素。施穆克跟茜博太太做成一笔交易,满足了他的情性和生活中凡事都不用他操心的愿望。茜博太太每天得三十苏,一个月也就是四十五法郎,包了施穆克的中饭和晚饭。邦斯觉得他朋友的中饭很中意,出价十八个法郎,包他的一顿午餐。


    这种供应伙食的方法,每月给门房的钱袋里投了近九十法郎,所以这两位房客便成了不可侵犯的人物,成了天使,大天使,成了神。真怀疑法国人的君王能受到这一对榛子钳一样的侍候,尽管国王对侍候这一套很懂行。给他们俩喝的是从牛奶盒里倒出来的纯牛奶,他们看的是二楼和四楼的报纸,不用花钱,这两层楼的房客都起得很迟,需要时可以向他们解释报纸没有到。再说,茜博太太把房间、衣物和楼台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佛来米人的家。施穆克从来没想过能这么享福:茜博太太把他的生活料理得很方便;他每个月给六个法郎,由她包洗衣服,缝缝补补的事情也都由她管。每个月抽烟,他花十五法郎。这三种开销每月总计六十六法郎,乘以十二,为七百九十二法郎。再加上二百二十法郎的房租和税款,总共为一千二百法郎。茜博负责施穆克的衣着,每年这一项的费用平均为一百五十法郎。


    这位深沉的哲学家每年的生活开销就这么一千二百法朗。在欧洲,多少人唯一的梦想就是来巴黎住,要是他们知道在玛莱区诺曼底街,有茜博太太的关照,一年靠一千二百法郎的收入就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那他们准会惊喜一场!


    茜博太太看见邦斯老人傍晚五点钟回家,简直惊呆了。这事不仅从未发生过,而且她的先生眼里根本没有她,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哎哟!茜博,”她对丈夫说,“邦斯先生准是成了百万富翁,要不就是疯了!”


    “我看也像。”茜博回答道,他松开手中正在做的衣袖子,拿裁缝的行话说,他正在给那只衣袖钩边。




 第七章 《双鸽》寓言的活样本


    当邦斯先生木头人似的回到家时,茜博太太正做好了施穆克的晚饭。晚饭做的是一道荤杂烩,整个院子里都散发着香味。那是从一个多少有点克扣斤两的熟肉店买来的一些卖剩的清煮牛肉碎片,配上切成薄片的葱头,用黄油一起焖,一直到牛肉和葱头吸干了黄油,使门房的这道菜看去像油炸的一般。为茜博和施穆克精心制作的这道菜——茜博太太也跟他们一起吃——再加上一瓶啤酒和一块奶酪,就足以让德国老音乐家满意了。请你们相信,即使在鼎盛时代的所罗门吃得也不比施穆克更好。忽而是葱头焖牛肉,忽而是嫩煎子鸡块,忽而又是冷牛肉片和鱼,调味的沙司是茜博太太自个儿发明的,做母亲的也会不知不觉地将这沙司给孩子吃,要不就是野味,当然要视大街上的饭馆转卖给布舍拉街那家熟肉店的东西的质量和数量而定,这就是施穆克的日常菜单,他对好茜博太太给他吃的东西全都很满意,从来不说什么。可日子一长,好茜博太太把这份菜单压缩到只需二十个苏就可以对付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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