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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安琪拉的灰烬》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美] 迈考特 | 发布时间: 918天前 | 18620 次浏览 | 分享到:


    我想知道这个宝宝是不是会一直和妹妹相像,我也想知道哪一个阶梯是第七级楼梯,因为楼梯上一共有九级楼梯,我想知道是从下往上数,还是从上往下数。爸爸倒不介意回答这个问题。他说:天使是从天上下来的,而不是从下面那个从十月到来年四月一直泡在水里的厨房里上来的。


    我从上往下数,找到了第七级楼梯。


    宝宝迈克尔感冒了,他的鼻孔堵塞了,呼吸相当困难。妈妈非常着急,因为今天是星期天,专为穷人开设的诊所不上班。要是你去医生的家里,女佣见你是下层贫民,就会让你去贫民诊所。要是你对她说怀里的孩子快要死了,她就说医生正在乡下骑马呢。


    妈妈哭了,宝宝正挣扎着用嘴巴呼吸。她试着用纸卷清理他的鼻孔,又害怕捅得太深。爸爸说:不要这样,你不该往孩子的鼻子里捅东西。看上去他像要亲吻宝宝,可是没有,他只是用嘴对着宝宝的小鼻孔,一次又一次地把脏东西从迈克尔的鼻子里吸出来,再吐到炉子里,迈克尔顿时一声大哭,他的呼吸通畅了,蹬着小腿笑了起来。妈妈望着爸爸,好像他刚从天上下凡。爸爸却说:很久以前,在安特里姆郡,一逢医生们骑马,我们就这么做。


    迈克尔使我们有权多得几个先令的救济金,但是妈妈说还不够,现在她必须去圣文森特保罗协会讨要食品。一天晚上,有人敲门,妈妈让我下楼看看是谁。是两个圣文森特保罗协会的男人,他们想见见我的母亲和父亲。我告诉他们,我的父母在楼上的意大利。他们问:什么?


    楼上干爽的地方,我来告诉他们一声。


    他们问我们,正门旁那间小棚子是干什么用的,我说是厕所。他们问为什么它不在房屋后面,我说这是这条巷子所有住户的厕所,幸亏它不在我们家后头,不然的话,人们就要提着马桶穿过我们家厨房啦,那还不把人恶心死?


    他们问:你肯定这条巷子就一个厕所吗?


    我肯定。


    他们说:圣母啊。


    妈妈在意大利喊:谁在那儿?


    有两个人。


    什么人?


    圣文森特保罗协会来的。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过厨房的湖水,“啧啧”地咂着嘴,互相说:这岂不是太寒碜了?他们一直这么说着,来到楼上的意大利,对妈妈和爸爸说,很抱歉打扰他们,但协会必须确认他们是否属于应当救助的人。妈妈给他们递上茶水,他们四处看着,说:不用,谢谢你。他们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住在楼上,想知道厕所的事,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因为大人可以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并在本子上记下来,特别是他们西装革履、戴着衬领和领带的时候,更可以这样啦。他们问,迈克尔多大了?爸爸从职业介绍所能领到多少钱?他上一次工作是在什么时候?为什么他现在不工作了?他那种口音属于什么地方?


    爸爸告诉他们,厕所里的病会害死我们的,冬天厨房里发大水,我们只好搬到楼上干爽的地方待着。他说香农河要对世界上的一切潮湿负责,它把我们一个接一个害死了。


    小马拉奇对他们说,我们住在意大利,他们笑了。


    妈妈问能不能为我和小马拉奇弄到靴子,他们说她得去奥扎纳姆之家①申请。她说自打有了宝宝,身子就一直不舒服,不能长时间站着排队。可他们说对每个人都得一视同仁,就算是爱尔兰镇一个有三胞胎的妇女也是一样。他们说谢谢你,我们将向协会汇报所了解到的情况。


    他们要走时,小马拉奇想指给他们看看天使留下迈克尔的第七级楼梯。可爸爸说:现在不是时候,现在不是时候。小马拉奇哭了,其中一个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太妃糖给了他。我真希望我也有理由哭一下,也得到一块太妃糖。


    我再次下楼,告诉他们怎么走才能不弄湿脚。他们不停地摇着头说:万能的上帝啊,这真是不可救药。他们楼上哪里是意大利,分明是加尔各答。


    在楼上的意大利,爸爸对妈妈说,她不该像那样乞讨。


    你什么意思?乞讨?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自尊吗?乞讨靴子这样的东西?


    那你会怎么做?大派头先生,你会让他们光着脚走路吗?


    我宁愿把他们的鞋修一修。


    他们的鞋都已经散架了。


    我可以修好它们,他说。


    你什么也修不好,你是个废物!她说。


    第二天,他拿着一个旧自行车轮胎回家,打发我去隔壁的汉农先生那儿,借来一个鞋楦子和一把锤子。他用妈妈那把锋利的刀子在轮胎上乱割一气,割出几块跟鞋底和鞋跟一样大小的胶皮。妈妈说他会毁了我们的鞋子,他还是用锤子不停地敲打起来,把胶皮钉在鞋子上。妈妈说:主啊,要是你不动这些鞋子的话,它们至少还可以穿到复活节,没准儿那时候我们就能从圣文森特保罗协会领到靴子了。可是他不住手,直到鞋底和鞋跟被几块胶皮包上才算完。鞋子的两边都多出一些胶皮,前后也耷拉着一些。他让我们穿上鞋子,还说我们的脚会又舒服又暖和。可我们都不想再穿鞋子了,因为轮胎胶皮凹凸不平,在意大利走路时总是磕磕绊绊的。他又打发我把鞋楦子和锤子还给汉农先生,汉农太太见了,说:主啊,你的鞋子怎么啦?她大笑起来,汉农先生则摇摇头,让我觉得好不羞辱。第二天,我不想去上学了,我假装生病,可爸爸把我们叫了起来,给我们吃了煎面包,喝了茶,说我们应该庆幸自己竟然还有鞋子穿,在利米国立学校,有的孩子大冷天还光着脚去上学呢。上学路上,学校的男孩们都讥笑我们,因为轮胎胶皮那么厚,让我们长高了好几英寸。那些男孩子问:上边的空气怎么样呀?班里有六七个光脚的孩子,他们什么也不说。我真不知道,是穿钉着轮胎胶皮,让你跌跌撞撞的鞋子好,还是光着脚走路好。要是你压根没有鞋子,会有光脚的孩子跟你站在一边;要是你有钉着轮胎胶皮的鞋子,那只有自己的弟弟跟你站在一起,只能孤军奋战。我在操场小棚子的长凳上坐下来,脱掉鞋子和袜子,走进班里,老师问我的鞋子哪儿去了,他知道我不属于班里的光脚族,让我去操场把鞋子拿回来重新穿上。随后,他冲全班的人说:这里有人嘲笑别人,有人讥笑别人的不幸。这个班里有谁自认为完美无缺吗?举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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