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乃西特仍然友好地凝视着对方,接着便轻松地往下讲:“是啊,您也许是有道理的。然而——您再权衡一下事情的复杂性吧!无论是警告还是请求,全都超出了日常、普通和正常的范畴,全都是打破常规的不寻常事件。倘若没有紧迫的外界原因,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反常地突然提请自己的同事们牢牢记住:他们的整个存在都是成问题的,都是须臾即逝的;此外,一位卡斯塔里的大师,居然申请到外面去当小学教师,这也太反常了。就其不同寻常的程度而言,我在信中把这两项不同内容归入了一类,想是很恰当的。我以为,凡是认真严肃读完了全信的人,必然会得出下述结论:这并不是一个怪人在向同事们宣告自己的预测,并进行说教,因为这个人对自己思想和忧虑的态度极其诚恳,因为他已作好准备,打算放弃他的崇高地位和往日的功绩,打算从最卑微的地位从头开始工作,因为他已疲倦了尊贵、安逸、荣誉和权威,渴望挣脱它们,抛弃它们。结论既然如此,-一我始终试图以读者立场进行思索——那么也就只可能有两种推断:一是这篇道德说教的作者不幸有些精神分裂,反正这些不是任何大师应该讲的话。二是这位作者确实没有发疯,他既正常又健康,那么在这些悲观说教后面必然隐藏着并非奇思怪想的现实内容,也即是:一种真理。我确曾以读者身份在头脑中对这些问题的可能发展过程进行思考,然而我得承认自己估计错误了。我的请求和警告不仅没有产生相辅相成的效果,反倒因而都不能得到认真重视,都被置之不理了。不过,我对被批驳一事既不感到意外,也不十分难过,我不得不重复说,我早已料到有此结果,而且我还得承认,我理该遭此批驳。老实说,我的申请也不过是一种策略,一种姿态,一种形式而已。”
亚历山大大师的脸容变得越发凝重,几近阴沉了。然而他没有打断克乃西特的叙述。
“我的情形并非如此,”克乃西特继续往下说道,“我发出请求书时,并未认真期望获得合乎自己心意的答复,也许根本不曾满怀喜悦地期待过。然而情形也并非如此,我也从没有打算把上级的否定答复认作无可更改的决定而恭恭敬敬地接受。”
“……不曾打算把上级的否定答复认作无可更改的决定而恭恭敬敬地接受……
我没有听错吧,大师?“亚历山大插嘴道,一字一顿地重复了刚才那句话。显然,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完全认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
克乃西特微微欠身施礼后答道:“您确实没有听错。实际上我无法相信我的申请会有什么结果,但是我认为必须递交一份请求给行政当局,完成礼貌上的要求才对。我认为这么做也是给尊敬的当局提供一个机会,得以不受损失地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如果当局避而不解决,那么我写信时便已决定,我不会让自己被搁置,也不接受安抚,而是采取行动。”
“怎么行动呢?”亚历山大声音低沉地问。
“我得顺从自己的心与理智。我已决定辞去卡斯塔里的职务到世俗世界去工作,即或我得不到最高当局的委派或准许。”
亚历山大大师闭起双眼,似乎不再在倾听了。克乃西特知道他在进行卡斯塔里人遇到紧急危险情况时采用的应变运动,借以寻求自制力和恢复内心的镇定,克乃西特见他两次长长屏住呼吸以吐尽肺部的空气。克乃西特望着亚历山大的脸先是变得有点苍白,随即在缓缓的吸气过程中逐渐恢复了原有颜色,让自己如此敬重爱戴的人处于困境,克乃西特内心颇为歉疚。他见亚历山大又重新睁开眼睛,这双眼睛一瞬间似乎对别人视而不见,但立刻便恢复了它的明亮和锐利。克乃西特望着这双清澈而自持的眼睛内心不禁微微一惊,这是一双既能顺从听命又能发号施令的眼睛,如今正以一种警觉的冷静直视着他,那目光在探测,检查,批判着他。克乃西特久久地默默承受着亚历山大的凝视。
“我想我现在已经了解您了,”亚历山大终于平静地开口道。“很久以来,您便已厌倦自己的职务或者厌倦卡斯塔里,或者受到渴望进入世俗社会的折磨了。您便作出了决定,更多地顺从自己内心的声音,而不顾及卡斯塔里的条规以及您的职责,您还感觉不必再信赖我们,不必向教会组织寻求指点和帮助。纯粹出于礼貌和减轻良心负担,您才给我们呈上了一份您明知我们不可能接受的申请,因为您还认为可供作讨论。我们就假设您的反常行为颇有理由,您的意图也很值得尊重,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说法。然而,您心里既已产生了离去的思想、渴望和决定,内心已是叛徒,您又怎能继续默默留在游戏大师办公室这么长久,而且看上去仍在无懈可击地执行职务呢?”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与您讨论这些问题,”玻璃球游戏大师仍以不变的友好态度回答说,“我来就是要答复您的每一个问题。我既已决定走一条自己的自我道路,也就决定不待您对我的处境和我的行动有相当程度的了解,绝不离开希尔斯兰和您的寓所。”
亚历山大大师沉吟了片刻,迟疑不决地问道:“这话的意思是说,您期待我赞同您的行为和计划吗?”
“啊,我完全没想过会得到您的赞同。我希望和期待的是您的理解,当我离开时,可以带走我对您的一份敬意。这将是我离开我们教育学园的唯一告别方法。我今天已经永远离开了华尔采尔和玻璃球游戏区。”
亚历山大大师又把眼睛闭上了几秒钟,好似被这个不可理解的人用猝不及防的消息震昏了。
“永远?”他终于问道。“那么您永远也不再回工作岗位了?我不得不说您真会搞突然袭击。倘若允许我问的话,我有一个问题:您现在如何看待您自己,您还是玻璃球游戏大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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