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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德伯家的苔丝》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哈代 | 发布时间: 934天前 | 26192 次浏览 | 分享到:


    “不错,不错,”他说。“我不是因为我的行为而到这儿来责备你的。苔丝,我到这儿来,是要告诉你,我不希望你在这儿像这样于活,我是特意为你而来。你说你有一个丈夫,那个丈夫不是我。好啦,你也许有一个丈夫;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你也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其实他似乎只是一个神秘的人物。但是,即使你有一个丈夫,我也认为我离你近,他离你远。无论如何,我都要努力帮助你解决困难,但是他不会这样做,愿上帝保佑那张看不见的脸吧!我曾经读过严厉的先知何西阿说过的话,那些话我现在又想起来了。你知道那些话吗,苔丝?——‘她必追随所爱的,却追不上;她必寻找他,却寻不见,便说,我要归回前夫,因我那时的光景比如今还好!’——苔丝,我的车正在山下等着呐——我的爱人,不是他的爱人!——你知道我还没有说完的话。” 


    在他说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慢慢地出现了一片深深的红晕,不过她没有说话。 


    “你可是我这次堕落的原因啊!”他继续说,一边把他的手向她的腰伸过去;“你应该和我一起堕落,让你那个驴一样的丈夫永远滚开吧。” 


    她在吃饼时,把她手上的一只皮手套脱了下来,放在膝头上;她没有给他一点儿警告,就抡起手套向他的脸用力打去。那只手套像军用手套一样又厚又重,实实在在地打在他的嘴上。在富于想象的人看来,她的这个动作也许是她的那些身穿铠甲的祖先惯常动作的再现。阿历克凶狠狠地一下子从斜靠着的姿势跳了起来。在他的脸上,被打过的地方出现了深红的血印,不一会儿,鲜血从他的嘴里开始流出来,滴到了麦草上。但是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镇定地从他的口袋里掏出手绢,擦掉从他的嘴唇上流出来的血。 


    她也跳了起来,但是又坐了下去。 


    “好,你惩罚我吧!”她用眼睛看着他说,那目光就像是一只被人捉住的麻雀,感到绝望又不能反抗,只好等着捉住它的人扭断它的脖子。“你抽我吧,你打死我吧;你用不着担心麦垛下面的那些人!我不会叫喊的。我过去是牺牲品,就永远是牺牲品——这就是规律!” 


    “啊,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苔丝,”他温和地说。“对这件事我完全能够原谅。不过最不公平的是你忘记了一件事,就是如果不是你剥夺了我同伴结婚的权力,我已经和你结婚了。难道我没有直截了当地请你做我的妻子吗——是不是?回答我。” 


    “是的。” 


    “现在你不能嫁给我了。可是有一件事你要记住!”他想起他真心实意地向她求婚和她现在的忘恩负义,不禁怒火中烧,说话的声音也变得生硬起来;他走过去,站在她的旁边,抓住她的肩膀,她在他的手里索索发抖。“记住,我的夫人,我曾经是你的主人!我还要做你的主人。你只要做男人的妻子,你就得做我的妻子!” 


    麦垛下面打麦子的人又开始行动了。 


    “我们不要再吵了,”他松开手说。“我现在走了,下午我再来这儿听你的回话。你还没有了解我呢!可是我了解你了。” 


    她没有再开口说话,站在那儿,仿佛呆住了。德贝维尔又从麦束上走过去,下了梯子,这时候,麦垛下面的工人们站了起来,伸伸懒腰,消化消化刚才喝下去的啤酒。接着,脱粒机又重新开动起来;随着脱粒机的圆筒转动起来的嗡嗡声,苔丝又在麦秆的沙沙声中站到了她的位置上,把麦束一个个解开,仿佛没有止境似的。




 第四十八章


    下午,农场主格罗比告诉大家,那一垛麦子要在当晚打完,因为晚上的月亮好,他们可以在月光下干活,而且管机器的技工明天也和另外的农场约好了。因此,机器的砰砰声、圆筒的嗡嗡声和麦草的沙沙声,继续不断地响着,工人也比平常更少有停下来的时候了。 


    大约在三点钟,还不到吃茶点的时候,苔丝抬起头来,往四周看了一眼。她看见阿历克·德贝维尔已经转回来了,站在栅栏门旁的篱树下面,不过她并没有感到吃惊。他看见她抬起头来,向她送过来一个飞吻,有礼貌地向她挥着手。这就是说,他们的争吵已经过去了。苔丝把头低下去,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往那个方向看。 


    下午的时光就这样慢慢过去了。麦垛越来越低,麦草堆越来越高,装满了麦子的袋子也被大车运走了。到了下午六点钟,麦垛的高度差不多只有从地面到人的肩头那样高了。由那个男工和苔丝喂进去的大量麦束,都被那个贪得无厌的机器吞食掉了,麦垛的大部分都经过这两个年轻人的手填进了机器,尽管如此,剩下来的还没有脱粒麦束似乎还是没有完的时候。早上那个地方什么也没有,现在堆起了庞大的一堆麦秆,仿佛是那个嗡嗡叫的红色大肚汉从肚子里排出来的东西。在西边的天上,有一道愤怒的闪光——那是在狂暴的三月才有的夕阳——它从云天里喷洒而出,倾泻在筋疲力尽的打麦人满是汗水的脸上,在他们的身上镀上了一层红铜的颜色,同时那些流光又像暗淡的火焰,照射在妇女们飘动的衣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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