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史在浴室里好像很舒服的样子,不停地笑着,水珠不停地从发梢滴下,把透身上也打得湿漉漉的。
“都快把人饿死了。”
诗史一边用香皂洗着脚尖,一边幸福地说,
“喉咙也干得要死。”
透也有同感。毕竟已经下午两点半多了。
一个中国老人开的这家中餐馆一直营业到很晚,诗史说她经常来。饭馆里除了透和诗史以外,没有一个客人。柜台的后面摆了很多酒,可见这里到了晚上就成了酒吧了。
“虽然我没去过东南亚,但觉得这里有一些东南亚的风情。”
诗史说着咬了一口春卷,脆脆的,很好吃。
“日本、中国和东南亚都在亚洲,有很多地方都是一样的。”
诗史说。
透起初觉得自己想说的跟诗史说的有些不一样,但最后还是同意了诗史的意见,赞同的点了点头。透在这里很开心,他觉得啤酒开始上头了。
“你说点儿什么吧。”
诗史催道。透就把自己前段时间到高中校园附近散步的事说给诗史听了。还说到了由利、耕二和那个面包房,还有坡路上的公交车站。
诗史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话。真奇怪,透觉得自己仿佛忘记了时间和地点,只觉得饭馆里的空气跟外面完全不一样。什么东京、高中时的校园、还有由利和耕二,现在好像都只是存在于遥远的故事里。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和诗史两个人,透陶醉了。
“有机会真想去你高中时的校园看一看,大学校园也行。”
透忽然说道。诗史微笑着说,
“太远了。”
透明白诗史说的不是空间距离远,也就作罢了。
“高中时代的我、还有大学时代的我,不都是在你的眼前吗?”
诗史补充道。
他们出了饭馆,便顺着国道——一侧是一片小树林——散起步来。天气不再像中午那么热了,天空却还依然碧蓝如洗。在半路上,透到便利商店买了牙膏、牙刷和一条内裤。
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透感到无比的自由,仿佛永远不用再回东京了似的。
“山里的空气好舒服。”
诗史轻轻吸了一口气,开心地说。
虽然还是八月份,稻田里有的稻穗已经干枯了,微风过处,稻田里就会掀起阵阵稻浪。手牵着手走路已经成了两个人的习惯。
“真高兴你能来。”
诗史高兴地说,
“能和你一起在这里散步,感觉真好。”
不知怎的,听了诗史的话,透的心头忽然一阵酸楚。诗史至今都是和自己生活在不同的地方啊。
一辆自行车从对面骑过。忽然,诗史问道,
“自行车?”
透一下子没明白诗史是什么意思,
“我们骑自行车怎么样?”
看她那样子很兴奋似的,透点了点头。
“我想做一些以前没做过的事。”
诗史像是在自言自语。
两个人买了些吃的送回别墅以后,便去自行车出租商那里租了一辆双人骑自行车,顺着林荫小道骑着。诗史让透骑得慢点儿,透便放慢了踏板的节奏。
太阳已经有些西斜,两个人还在笔直的路上骑着。虽然路边的风景没有什么变化,显得有些单调,但透却很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在轻井泽,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好青春啊。”
诗史在后面赞叹着,
“你的脊梁好青春啊。”
透觉得有些遗憾,诗史就在自己身后,尽管能够听到她的声音,还能感觉到她骑车时轻微的气喘声,但却看不着也摸不着。
尽管如此,透还是能感觉到诗史的一举手一投足。他知道诗史什么时候梳理了一下头发,也知道诗史什么时候往一旁看去。
他还知道诗史在说“好舒服的风啊”的时候,眼睛是微闭着的……
漫长而甜蜜的一天。
七点以后天才完全黑了下来。晚饭是在别墅的客厅里吃的。诗史讨厌做饭,晚饭只是些买来的乳酪、火腿三明治、德国炸薯条和醋渍腓鱼等东西,只有红酒准备得很丰富。房间里豪华的组合音响还放着罗伯特·弗拉克的歌曲。
所有这一切都让透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儿。他觉得自己实在无法融入到这个别墅之中,觉得自己和诗史与这里的一切有些格格不入。
这实在是种奇怪的感觉。虽然自己对这个别墅而言是个陌生人,但诗史却不一样。尽管如此,透仍然觉得是他们两个人被这里的世界孤立起来的。
“怎么不喝?”
诗史拿起透的酒杯问道,
“感觉不舒服?”
“没有没有。”
透回答着,不知怎的,他觉得应该解释一下,
“第一次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嘛。”
诗史笑了笑,四下环顾了一番,
“你是不是有些顾虑呀?”
不凑巧的是,这时候音乐刚好放完了,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那你呢?”
“没必要放在心上。”
诗史回答道,这也是结论。透很佩服诗史这一点——直面问题,得出结论。
“我很想见你的。”
诗史没有看透的脸,而是看着他的胸部说,
“与其说是我想见你,倒不如说是我心中的另外一个女人想见你。”
诗史说着站起身,走过去换了一张唱片。
“另外一个女人?”
随着一阵轻快的电子琴声,客厅里又响起了“三狗夜晚”的曲子。
“是的,是一个有些顽固、有些野性的女人。”
“野性”这个词在透看来根本无法与诗史联系起来,他笑了。笑过之后,他又好像明白了似的。
之后的接吻和做爱都很自然地发生了,既不疯狂,时间也没有很长。
然后,两个人就在床上看起书来。诗史拿给透的是一本名叫《peacock pie》的诗集。诗集是英文版的,但透的英语能力足以读懂了。诗史说她最喜欢的一首诗是“the ship of rio”。正像透确信的那样,窗外果然有一轮明月。透不小心把红酒洒在床上,诗史看了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我喜欢全裸着的感觉。”
诗史说道。
入睡之前,透一直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幸福之中。
听到下面门廊汽车停下的声音,透睁开了眼睛。诗史也跟着一翻身坐了起来,万万想不到,那竟然是浅野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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