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您看,”珀奇先生首先转过身去,把门小心地关上,然后说道,“我们公司里发生的事情她太放在心上了,小姐。您知道,她的神经是很敏感的,所以很快就混乱了。不过,说实在的,只有最坚强的神经才能经受得起这种震惊。毫无疑问,您本人也一定会感到很忧伤的。”
哈里特忍住叹息,向她的弟弟看了一眼。
“说实在的,尽管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可是我还是感到很难过,”珀奇先生摇了一下头,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命中注定我得亲身经历这种事情的话,那么就连我自己也难以相信我会这么难过。它对我的影响几乎就像喝酒一样。每天早上我都感到仿佛我在头天夜里喝过了头似的。”
珀奇先生的外貌证实了他所叙述的症状,他有一种由于发烧而引起的倦怠的神色,那似乎都是杯中物所引起的。事实上,追根溯源,是因为他多次去酒吧的缘故。人们在那里款待他,向他问各种问题,他已养成每天都要上酒吧去的习惯。
“所以,”珀奇先生又摇了摇头,用清脆的低语说道,“这件最令人痛苦的事件暴露以后,我不能判断那些处境特殊的人们的感情。”
这时珀奇先生等待着听推心置腹的回答;他没有听到这样的回答,就用手遮着嘴巴咳嗽;这没有引起什么反应,他就用帽子遮着嘴巴咳嗽;这也没有引起什么反应,他就把帽子放在地上,在怀里掏那封信。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这是不要求回复的,”珀奇先生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说道,“不过,也许您肯费神看一遍吧,先生。”
约翰·卡克拆开信封,这是董贝先生的来信,内容十分简短,他看过以后,回答道,“是的,不要求回复。”
“好,那就祝您早上好,小姐,”珀奇往门边走了一步,说道,“同时希望您多多保重,别因为最近这令人痛苦的事件过分悲伤。报纸,”珀奇先生又走回两步,用更为神秘的低语,同时向姐弟两人说话,“急巴巴地想要得到新的消息,急得你们难以想象。有一份星期天出版的报纸派来的人,披着蓝色的斗篷,戴着白色的帽子,(他曾经想用这两件东西来收买我,用不着说,他哪能成功呢?),昨天夜里在我们院子里游来晃去,一直到八点二十分钟才走。我亲眼看见他从我们公司营业所的锁眼里往里面偷看,可是这锁眼是取得专利的,根本看不见里面的东西。还有一个人,”珀奇先生说道,“穿着军装,腰带上有挂武器的圈环,整天都坐在‘国王的纹章’酒馆里;上星期我碰巧在那里无意间讲了一点话,第二天早上(那是个星期天),我看见它在报上令人十分吃惊地登出来了。”
珀奇先生又去掏他怀中的口袋,仿佛想要取出那段新闻来似的,但由于没有得到鼓励,所以就把他的海狸皮手套抽了出来,捡起帽子,离开了。不到正午,珀奇先生就已在‘国王的纹章’和别的地方向几位挑选出来的听众叙述卡克小姐怎样眼泪汪汪,放声大哭,并握着他的手,说道,“啊,亲爱的,亲爱的珀奇,看到您是我唯一的安慰!”约翰·卡克先生则怎样用一种可怕的说道,“珀奇,我和他断绝关系了。永远别再在我面前把他称做我的弟弟了!”
“亲爱的约翰,”当他们只剩下两个人,而且沉默了几分钟之后,哈里特说道,“这封信带来坏消息吧?”
“是的。但是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回答道,“我昨天看到写信的人。”
“写信的人?”
“董贝先生。当我在营业所里的时候,他两次走过那里。在这之前,我能避免被他看见,但是当然不能希望以后长久都能这样。我知道,在他看来,我在那里是一桩讨厌的事情,这是很自然的。我想,如果我处在他的地位的话,我自己也会那样感觉的。”
“他这样说了没有?”
“没有;他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我看到,他的眼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我当时对将会发生的事情(对现在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做好了准备。我已经被辞退了。”
她竭力掩饰她的震惊,装出对未来怀有希望的样子,但根据许多理由,这都是令人痛苦的消息。
“‘我不需要向您说明’”约翰·卡克念着信,“‘为什么从今以后我听到您的姓会感到多么刺耳,虽然它和我的姓毫无关系。我也不需要向您说明,为什么每天看到姓这个姓的人是我不能忍受的。我必须通知您,从今天起,我们之间的一切关系就此中断,并请您切勿企图恢复与我或我的公司之间的联系。’信里装了钱,大大超过这时辞退所应得到的数额。我就这样被辞退了。说实在的,哈里特,如果我们回忆起过去一切情形的话,那么我们应当承认,这是一次宽厚的、体谅到我们困难的辞退。”
“如果由于别人的恶劣行为要对你进行惩罚也能说是宽厚的、体谅到我们困难的话,约翰,那么我同意你的意见,”
她温柔地回答道。
“对他来说,我们是一个不吉利的家族,”约翰·卡克说道,“他一听到我们的姓的就感到厌恶,并觉得在我们的血液里有什么该咀咒的和邪恶的东西,他有理由这样想。要不是因为你的话,我也几乎要这样想的呢,哈里特。”
“弟弟,别这样讲。如果像你所说和你所想的那样,你有什么特殊理由爱我的话(可是我却要说,没有这种特殊理由!)
那么就别让我听到这样荒唐的、疯狂的话吧!”
他用双手捂住脸;但不久当她走近他的时候,他容许她把他的一只手拉到她的手里。
“我知道,在经过这么多年之后,这次辞退是一件使人伤心的事情,”他的姐姐说道,“而它的原因对我们两人来说都是可怕的。可是我们必须生活下去,并筹措我们的生活费用。那又有什么了不起呢?我们能做到这一点。别灰心丧气。奋斗下去,约翰,我们一起奋斗下去。我们对这应当感到自豪,而不应当感到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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