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也并非很小,不像他们描绘的那样。有的时候,你伸个懒腰,展展胳膊,——就又可以生活下去了。但是当时,在那次会议过后,我所有的一切都垮了下来。甚至连丽杜拉也害怕了。顺便问一句,开会的时候她在什么地方呢?丽杜拉说,她由于我遇到了麻烦,她被叫到维克多。哈里托内奇那里,他吓唬了她一通。来了一只长角的山羊……呜—呜—呜!丽杜拉躲进角落,哭喊起来。波里娜也开始咬她了,可是丽杜拉对我说,她很快就要出嫁了,她也不想工作了,因为工作对女人是有害的。
丽杜拉是不会消停的。她舔干净她那些耻辱的伤口,又准备掠夺一位名叫哈姆雷特的亚美尼亚人了。这叫人感到伤心,因为,如果他们全都管自己叫哈姆雷特,那么,哪里还有真正的哈姆雷特呢?丽杜拉是要对他进行掠夺的,这是一件毫无疑问的事情,她也已经开始掠夺他了,我见到一枚镶着红宝石的戒指,她自吹说,哈姆雷特甚至不反对我怀孕(丽杜拉被好奇心给灼伤了),也就是说,他反正都无所谓。
狡猾的爷爷在夜里想出一个救命的方案。他住进了医院。这样一来,我也就不失时机地打起电话来,因为,维克多。哈里托内奇在回避两个人的会面(你是一个最坏的狗杂种,维坚卡“维克多”的昵称。,需要吃奶的时候你就叫我去,而在需要倾心交谈的时候,一生也就这一次,——你却吓得屁滚尿流!),于是,我就打起了电话,可他们却都不做声,静静地坐在那里,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我所有的一切都垮了下来,甚至连肖赫拉特也是那样,我和他曾经乘坐雅克—40型飞机跑遍了穆斯林的清真寺,那种小飞机很漂亮,事情的开端是这样的,在索契,肖赫拉特就住在我隔壁的房间里,当时我们在那里巡回演出,丽杜拉也去了,我跑到宽敞的阳台上去做操,肖赫拉特在他的豪华套间里看到了我,于是便想往我的房间里钻,与我相识使他幸福无比,中亚佬归中亚佬,可他什么事情却都能办到,他花钱像流水,常把白兰地往桌上一摆,那些香瓜也很甜,因为他是一个大财主,也是个急性子,而我们那些男子汉们又有些什么呢?
我当时就想过:他们那些人为什么都像是被施了什么魔法似的呢?他们为什么走起路来都垂头丧气的,像是心怀鬼胎,尽管他们怀有道德上的优越感?是谁给他们施了魔法呢?!维罗尼卡说:你就从来没有梦见过欺负人的人吗?而我说道:我的亲爱的!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这样的人,于是她就说:那么好,你就得听我的,而肖赫拉特在用一种彼岸的声音回答我,他说道,挑个好时间再叙吧,他听到风声了,这个大耳朵、厚嘴唇、大鼻子、大眼睛的家伙,这个浑身是毛的家伙,甚至连后背上都长满了毛,我不喜欢这样,但有的时候也是迫不得已:这头野猪,然后,我就给加夫列耶夫打电话,他说,等他出差回来之后,一定给我回电话,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出差回来,他多么喜欢狗一样恭顺的姿势啊!我开始将他们全都从梳妆镜中拽了出来,他们倒映在镜子里,就像是置身于泛光灯下,一个一个地,或是拥挤在一起,各种各样的人,一张张做了记号的牌,一副由杰克、爱司和老k构成的纸牌,但是,他们都畏缩起来,认为我是在吓唬他们,我向他们征求意见,仅此而已,我也不想去惊动我的木匠老爸,维克多。哈里托内奇带着他那张汗流满面的脸,什么话也没说,他对丽杜拉说:你别和她交朋友!但是,和丽杜拉睡觉的事情,他却没做,要不,就是他俩突然一块撒了谎,我不知道,丽杜拉你是弄不懂的,她很狡猾,但是不管怎样,她当时毕竟没有完全抛开我,她常常在晚上来看我,甚至还流过眼泪,但是面对“怎么办?”的问题,她却只能摊开那双年轻的手。如果听她的,我就必须回到故乡的村子里去,住在那里,就像是一位第一夫人,也就是说,显示出八月的优雅来,我是碗蜜糖水,是啊,一碗真正的蜜糖水,但是身子,当然已经有些疲态了,虽说我仍像从前一样,拒绝乳罩的多余分量,我仇恨那种非戴不可的乳罩!然而,我不得不戴上它。就像是牲畜戴的笼口。我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如果你们不喜欢我的想法,那么,也请别以为我会屈从于你们的威胁。我要给你们生出这样一个孩子来,我要孵出那样一枚蛋来,——会磕掉你们的牙!……
噢,他在动弹!……动吧!动吧!
(我织着小毯子。)
第二天,爷爷出门到了楼前的小花园,我从二楼的窗帘后面看到,他在和邻居的几个老家伙交谈,并为他的发现而惊叹不已:真是奇怪,时代的变化多么大呀!——看着那几个玩多米诺牌的人,他说道。——真是奇怪!——于是,他像一位爱国者一样伤心起来,感到不安:如果情况继续照这样发展下去,在下一次巨变的时候,我们说不定会输的!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感到非常不安,困惑不解地围着那些玩多米诺牌的人打转,午饭之后,他说心脏不好,叫来了救护车,他把一件睡衣、一双穿歪了鞋帮子的拖鞋、一把剃须刀、一包他爱吃的“节日牌”饼干和那句“线路通了!”的老式用语全都装进袋子,当门口闪现出几个身穿白大褂的身影时,他的脸消瘦了下去,并呼哧呼哧地喘起气来,他的表演有些过火,在救护车急促的喇叭声的伴奏下,他们像抢救猝死病人那样把他抬走了,他最后甚至来不及给我使个眼色,于是,我一个人留了下来,单独和梳妆镜待在一起,电话一声不响,像是由于欠费被掐了线,只有丽杜拉不时前来探望,但是,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来一番温存,这样的念头我根本就没有过,她的话我也懒得去听,她说,由于我这件事情,维克多。哈里托内奇可能要平步青云了,因为他那里万事如意,他为此还会获得奖赏,而波里娜生出了暗算哈里托内奇的念头,她想占据他的位子,以便以一位女经理的身份去和那些年轻的裁缝作斗争,但她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维克多。哈里托内奇稍稍治了她一下,于是,丽杜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波里娜就肚皮贴地地趴在了他的面前,而这一切我都完全无所谓,我甚至不愿去回想他们那个讨厌的小铺子,虽说他们什么话也没对我说,甚至连一个开除我的小字条也没寄来。
2024-07-10
2024-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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