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钻进被窝,感到两腿发沉,没一点力气,腰背隐隐作痛。我仰面躺下,阖上眼,洁白的床单给人一种凉爽舒适的感觉。我多么希望脑子也能像身躯一样得到休息,松驰下来,然后进入梦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住地嗡嗡作响,随着音乐的节拍乱蹦乱跳,在脸庞的海洋中旋转。我用双手紧紧压住自己的眼睛,但是这些脸庞却仍在我脑海中徘徊不去。
不知道迈克西姆还要等多少时间才回房来,我旁边的那张床看上去如此僵冷无情。
要不了多久,屋子里的阴影全会消遁不见,墙壁、天花板和地板都会被朝阳照得白灿灿的。鸟儿不再压低嗓子,而是将唱得更响,更欢。阳光会在窗帷上织成黄澄澄的图案。
床头小钟滴答作响,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侧转身子,望着时钟的针臂在钟面上缓缓移动。分外移到正点上,接着又转了过去,开始另一轮新的旅程。迈克西姆却始终没回房来。
第十八章
我大概是在七点以后不久睡着的,记得那时天已大亮,所以不必再自欺欺人地以为拉上了窗帷就能把阳光挡住。日光从洞开着的窗户射进来,大墙上交织成一幅幅的图案。
我听到仆人正在下面玫瑰园里忙着收拾桌椅,并取下那串彩色小灯泡。迈克西姆的床仍旧空着。我伸开四肢,舒服地躺在床上,用胳臂蒙着眼睛。这种奇特而不成体统的姿势似乎最不可能催人入眠,然而我却昏昏沉沉地接近迷糊之境,最后总算堕入了梦乡。一觉醒来,时间已过十一点。刚才我睡着的时候,克拉丽斯一定已到房里来过,还给我送来了早茶,因为这时我发现身旁放着茶盘和凉透了的茶壶。我的衣眼也都折叠得整整齐齐,那件蓝衣裙已被拿走,放进衣柜。
这一觉虽短,却很酣沉。我喝着凉茶,睡意仍未全消,睡眼惺松地瞅着前面的空白墙壁。迈克西姆的空床使我猛然清醒过来,心头莫名其妙地一惊,前一夜的极度痛苦再次向我袭来。他根本没有上床睡觉。他的睡衣睡裤放在铺开的床单上,折得好好的,没人碰过。我暗自纳闷,克拉丽斯刚才进屋给我送茶时不知作何感想。她注意到了吗?出去以后有没有告诉其他仆人?他们会不会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津津有味地议论这事?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这一点老是斤斤计较;为什么一想到仆人们会在厨下窃窃私议就感到这么苦恼不安。一定是我这个人气量小,心地窄,脑筋古板,受不了别人的半句闲话。
昨晚上我之所以最终换上了那件蓝衣裙下了楼,而没有躲在自己房里,也是这个缘故。这里面谈不上什么勇敢或高尚,仅仅是受了习俗虚礼的驱使,一心想委屈求全罢了。
我之所以毅然下楼,并不是为迈克西姆着想,也不是为了比阿特丽斯或曼陀丽。我下楼来乃是因为我不想让参加舞会的宾客以为我和迈克西姆在翻脸怄气。我不想给他们话柄,好让这些人回家去风言风语:“不说你也知道,他俩合不来,听说他生活得一点不快活。”我完全是为了自己,为了顾全自己那份可怜的自尊才下楼去的。我一口一口呷着凉茶,怀着既疲惫又痛苦的绝望心情想着:只要永远不让外人知道,那末即使我住曼陀丽这一隅,迈克西姆住庄园那一角,我也心甘情愿。哪怕他不再对我存有半点温情,不再亲吻我,非到万不得已时不启口对我说话,我相信我也能忍受得住,只要除我俩以外确实没有别人知道其中底蕴。只要我们能用钱堵住仆人的嘴巴,那我们可以在亲朋面前,在比阿特丽斯面前强颜欢笑,扮演恩爱夫妻的角色,到只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尽可以分道扬镳,各回各的空房,各过各的生活。
我多么痴呆地坐在床上,望着墙壁,望着窗口射进来的阳光,望着迈克西姆的空床,似乎觉得世上再没有什么比婚姻破裂更使人丢脸,更使人抬不起头来的事了。结婚才三个月,夫妻就反目了。此刻,我已不存半点幻想,不再矫情虚饰。通过昨天晚上的那一幕,我全看明白了。我的婚姻是极大的失败。人们倘若知道真相定会议论纷纷,那些闲话也不一定全是捕风捉影。我们确实合不来,确实不是理想的伴侣。我俩并不相配。对迈克西姆来说,我太年轻,太没有生活经验,而更重要的是,我不属于他生活的那个圈子。我像个孩子那样,像条狗那样,病态地、屈辱地、不顾一切地爱着他,但这无济于事。他所需要的不是这样一种爱情,他需要的是我无法给予的别种东西,是他以前曾领受过的另一种爱。我想起自己在结下这宗姻缘时,心里曾涌起一股近乎歇斯底里的青春激情和自负感,以为自己能给曾体验过巨大幸福的迈克西姆带来幸福。甚至连头脑平庸、见识肤浅的范?霍珀夫人也知道我这一步走错了。“恐怕你日后会吃后悔药的,”她说,“我觉得你正铸成大错。”
这番话我哪听得进去,只觉得她为人冷酷无情,而实际上她的话是对的。她在所有事情上都是对的。她临别时朝我劈头刺来的那卑鄙的最后一击,是她一生中所发表的最剀切入理的箴言:“你不会自欺欺人地以为他爱着你吧?他形影相吊,没法忍受那幢人去楼空的大宅。”迈克西姆当时没爱着我,以后也没爱过我。我们在意大利度过的蜜月,他根本不当一回事情;我们在这儿朝夕相伴的生活,对他也味同嚼蜡。我所认为的那种对我的爱,对我自己作为独立个人的爱,其实并非是什么爱,只不过他是一个男人,而我是他的妻室,也还年轻,再说,他也感到寂寞。他根本不属于我,而是属于吕蓓卡的。
他仍眷恋者吕蓓卡。由于吕蓓卡的缘故,他决不会爱我。丹弗斯太太说得不错,吕蓓卡仍在这幢宅子里,在西厢的那个房间里,在藏书室、展室以及大厅上方的画廊里,甚至还在那间小小的花房里——那儿仍挂着她的胶布雨衣。吕蓓卡还在花园里,在林子中,在海滩的小石屋里。走廊里仍回响着她轻盈的脚步声,楼梯上还留着她身上散发的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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