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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玫瑰之名》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安伯托·艾柯 | 发布时间: 704天前 | 16450 次浏览 | 分享到:


塞维里努斯的种种准备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决心跟他一起去,一方面也因为我知道他是想借这次搜寻忘了压迫着每个人的可悲事件。我想,借着帮他忘掉他的烦恼,或许我也能压抑我的思绪。既然我决心写出所有的事实,我也不否认私底下我暗中想着到了山谷后,说不定我会碰到萦绕在我心底的那个人。但我却又大声告诉自己,由于当天两个代表团将会抵达,我也许会看到他们其中一个团。


我们慢慢地沿着山路走下之际,空气也变得愈来愈清明了,倒不是太阳又现出了,因为天际仍压着厚云,但尽管雾气未散,景色却相当分明。不过,等我们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我转头回望山顶,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山顶、高原、耸立的大教堂——一切都已消失在云雾中。


我们到达的那个早上,到了山区时,在某些弯处还看得到十英里路外的海面。我们的旅程处处充满了惊奇,因为我们会突然走到山区的台地,俯瞰美丽的海湾;一会儿之后我们又走进山与山相接的鞍部,高山的屏蔽使人看不见远方的海岸,就连阳光也几乎难以照进深谷。在我到达意大利的这个地区之前,我从未见过山与海间的隙地如此狭窄而又突兀的地方,绵延的山与海岸紧紧毗邻,在峡谷间呼啸的风,不但有海洋咸湿的气味,也有山区刺人的冰冷。


然而,那天早上一切都灰蒙蒙的,即使是在敞向远方海岸的谷地上,也看不见地平线。但是我应该回想与我们的故事有关的事情,我耐心的读者,所以我不赘述在山道上来回搜寻块菌的情形,只说麦诺瑞特修会代表团的到达。我是第一个看见他们的,立刻跑回修道院去通知威廉。


我的导师直等到代表团进了修道院,根据礼仪接受了院长的接待后,才前去会见他们,免不了又是一番友爱的拥抱和寒暄。


吃饭时间已经过了,但院长特别为客人准备了一桌盛筵,并周到地留我们和他们共餐。有威廉同桌,他们便免去了教规的义务,一边吃东西一边自由畅谈。毕竟——上帝原谅我这不愉快的比喻——那就像是战争会议,在敌方到达之前愈快举行愈好,而我们的“敌方”也就是阿维尼翁代表团。


不用说,新客人们也很快便见到了乌伯蒂诺,他们惊讶、喜悦,而且对他十分尊敬,不仅因为他匿迹已久以及他失踪的背景,并且为了他是个勇敢的战士,几十年在这同一场战役中奋战不懈。


至于代表团的成员,稍后我说到次日的会议时,将会再详述。说起来,最初我和他们几乎没说上几句话,只顾听着威廉、乌伯蒂诺和切泽纳的迈克尔迅即成立的三人会议。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迈克尔必然是个很奇怪的人,对圣方济格修会的热情无人能及(偶尔在他较为激动的时刻,他的声调和姿态与乌伯蒂诺有几分类似),很有人情味,而且生性愉悦,和朋友在一起时便感到快乐。他也细心而敏感,突然间可能变得像孤狸一样狡猾聪明,像鼹鼠一样无从捉摸。他的笑声爽朗,活力充沛,不说话时也具有说服力,别人问了他不愿回答的问题时,他便似乎心不在焉地避开视线,拒绝作答。


在前面的章节中,我已约略提过他这个人,那些都是我听别人说起的事。他矛盾的态度及近几年来突然改变的政治策略,使他的朋友和门徒也都为之惊异。现在我却有些了解了。他是麦诺瑞特修会的总神父,也是圣方济格修会的主要继承人;他必须和前任者博纳文蒂的智慧和圣洁竞争,他必须保护修会的财产,确保门徒遵守教规;他必须监视教廷和城市长官,它们是繁盛和财富的来源,常以救济品之名,致赠礼物给修会;同时他还得确保忏悔的需要,不至使较狂热的主教离弃修会,成为异教徒的首领;他必须取悦教皇、皇帝、生活朴实的修士,以及在天上看着他的圣方济格,和在地上看着他的基督徒。当约翰谴责所有的主教都是异教徒时,迈克尔毫不犹豫地把普罗旺斯五个最难以驾驭的兄弟交给他,让罗马教宗将他们处以火刑。但迈克尔明白修会里有很多人同情崇尚简单生活的信徒(乌伯蒂诺大概也有同感),所以在四年之后,他又让佩鲁贾僧会保护被指控为异教徒的人,一方面是妥协,一方面也是试着调解修会和教皇的需求。然而,由于没有教皇的同意,迈克尔便无法继续进行,因此他一旁竭力劝服教皇,同时接受皇帝和帝国神学家的协助。在我见到他那一天的两年前,他还在里昂的总修会里命令修士们谈及教皇时必须谦逊而且尊敬(那是在教皇提到麦诺瑞特修会,抱怨过“他们的叫嚣,他们的错误,他们的疯狂”之后没几个月的事)。但是此刻他却满面笑容,和并不怎么尊敬教皇的人共坐一桌。


我已说过详细情形了。约翰要他到阿维尼翁去,他自己想去,却又不能去。次日的会议便是为了决定这趟行程的形式,要使他居于不卑不亢的地位,并保证他的安全。我想迈克尔以前并未和约翰本人见过面,至少是在约翰当了教皇之后。不管怎么说,他们已有很久没见过面了,迈克尔的朋友急于以最黑暗的色调描绘这个买卖僧职者的肖像。


“有一件事你必须晓得,”威廉告诉他,“那就是绝不要相信他的允诺,他一向是光说不练的。”


“每个人都知道,”乌伯蒂诺说,“他选举时所发生的事……”


“那根本不能称为选举,那是诈欺!”同桌有个人叫道。后来我听到别人称这个人为新堡的哈夫,他说话的口音和威廉差不多,“说起来,克莱门特五世的死就是一个谜团。他在博尼费斯死后才答应审判他,然后又竭尽所能地把他和博尼费斯的关系推得一干二净,国王因此一直不愿原谅他。在卡朋萃斯,没有人清楚克莱门特是怎么死的。事实上,当枢机主教在卡彭特拉斯召开教皇选举会议时,新教皇并未产生,因为他们在阿维尼翁和罗马之间难以取舍。我不十分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只听说,那是一次大屠杀——已故教皇的侄子威胁枢机主教,他们的仆人展开屠杀,宫殿遭人放火。枢机主教向国王求救,国王说他从不希望教皇放弃罗马,我们应该耐心些,做一个正确的选择……然后菲力普又莫名其妙地死了,只有上帝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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