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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可爱的骨头》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爱丽丝·希伯德 | 发布时间: 640天前 | 10621 次浏览 | 分享到:


“混蛋,”他轻声说,“你这个杀人的混账东西。”


他从书房的衣橱里抓了一件打猎穿的夹克,自从十年前打猎不怎么成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穿过这件夹克。此时,他匆匆套上夹克,下楼走到前厅的柜子前,找出一支琳茜迷上橄榄球之前,他帮琳茜买的垒球棒。


自从我失踪之后,爸妈就在门厅为我留着一盏灯。虽然警方八个月前就告诉他们我不会回来了,爸妈依然不忍心把灯关掉,整晚都让灯亮着。此时,爸爸先把灯关掉,然后深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大门门把。


他扭动门把,走出大门,发现前廊一片漆黑。他关上大门,手里拿着球棒站在家门口,我会不动声色,悄悄地……等字句再度浮上心头。


他走过前院,穿过马路,走向他最先看到灯光的欧垂尔家。他经过欧垂尔家昏暗的游泳池和生锈的秋千架,他的心跳得非常快,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乔治·哈维杀了我珍爱的女儿。


他逐渐接近球场,在球场右边的玉米地深处,他看到一道微弱的灯光。警方把这一带的玉米地围起来,地里清理得干干净净,还用挖土机把田地铲平。爸爸握紧身侧的球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即将出手伤人,但他很快就不再犹豫,他心里很清楚:哈维就是凶手。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风势助他一臂之力,大风由球场吹向玉米地,把他的裤管吹得圈在腿前,大风催着他往前走,所有事情都被抛在脑后。他一走进玉米地深处,马上把焦点投注在前面的灯光上,大风刮过荒芜的田野,呼啸的风声盖过了他踏过玉米梗的脚步声。


他脑中掠过各种无意义的思绪:小孩子穿着旱冰鞋在人行道上飞驰的声响,他父亲身上的烟草味,以及艾比盖尔的笑靥。他俩初次相逢时,她的笑容像光束一样刺穿了他困惑的心。手电筒的灯光忽然熄灭,玉米地里一片漆黑。


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这里。”他说。


我让玉米地淹大水,我燃起大火照亮整个玉米地,我散播出阵阵冰雹与花雨,但爸爸依然没有收到警讯。我被放逐在天堂,只能在一旁观看。


“我来报仇了,”爸爸声音颤抖地说,他心跳越来越快,热血涌进胸膛,怒气如大火般在心中翻滚,他吸气、呼气,心情越来越激动。妈妈的笑靥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的笑容。


“这里没别人,”爸爸说,“我来这里把事情做个了结。”


他听到啜泣声,我真希望能像学校礼堂打灯一样,直直地把聚光灯打下来。每次举办活动时,打灯的人总是笨手笨脚地把灯光打在舞台右侧。如果此刻我能打灯的话,爸爸会发现,面前是一个颤抖哭泣的女孩,虽然她上了蓝色眼影,穿着牛仔皮靴,此时她却吓得尿湿了裤子,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爸爸的口气充满恨意,她没听出他的声音。“布莱恩?”克莱丽莎颤抖地问道,“布莱恩,是你吗?”她满怀希望,希望是惟一保护她的屏障。


爸爸一松手,手中的球棒掉在地上。


我惟一得到的小小恩准


“喂?谁在那里?”


像稻草人般削瘦的布莱恩·尼尔逊听着呼号的风声,把他哥哥的旧车停在学校停车场。他最近老是迟到,上课或吃饭时也经常打瞌睡,但是如果哪个男孩有一本《花花公子》杂志,有漂亮女孩从面前走过,或是有个女孩在玉米地里等他,他就会精神大振。此刻,他停好车,他慢条斯理地向前走,大风吹过他的耳际,刚好为他打算做的事情提供了最佳掩护。


布莱恩从他妈妈放在水槽下的急救箱里找到一支大型手电筒,他拿着手电筒走向玉米地,事后他对大家说,走着走着,他听到克莱丽莎哭喊着求救。


爸爸吃了秤砣铁了心,毅然决然地摸索着走向啜泣的女孩。他的母亲正帮他织手套,苏茜也需要一副手套,冬天的玉米地里好冷!啊,克莱丽莎,苏茜傻乎乎的朋友!精心妆扮的面容,小小的果酱三明治,还有一身古铜色的肌肤。


他盲目地冲到她面前,在黑暗中把她撞倒在地。他满耳朵都是她的尖叫声,叫声回荡在空旷的田野中,声声触动他的心房。“苏茜!苏茜!”他尖叫着响应。


听到我的名字,布莱恩拔腿就跑,他奋力往前冲,不再迷迷糊糊。手电筒的灯光在地里闪烁,在极为短暂的一刻,灯光照到了哈维先生,但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看到他。他藏身于玉米秆中,匍匐前进时灯光刚好照到他的后背,他悄悄地躲在暗处,再次聆听年轻女孩的啜泣声。


手电筒照到了爸爸,布莱恩以为找到了目标,一把把爸爸从克莱丽莎身上抓起来,他用手电筒拼命打爸爸的头、脸和背,爸爸大声喊叫,连声哀嚎。


布莱恩忽然看到旁边的球棒。


我拼命推挤天堂与人间的界线,但界线却牢不可破。我多么想伸手把爸爸扶起来,让他远离这一切,把他带到我身旁。


克莱丽莎撒腿疯跑,布莱恩摇摇晃晃,爸爸的眼睛和布莱恩的眼睛对个正着,但爸爸几乎喘不上气来。


“你这个王八蛋!”布莱恩显然认定爸爸居心不良。


地里传出嗫嚅低语,我听得到我的名字,也尝得到爸爸脸上的鲜血。我真想伸手抚摸他破裂的双唇,和他一起躺在我送命的玉米地里。


但在天堂的我只能转身离去。我被困在完美的天堂里,但却什么也不能做。我尝到的鲜血又苦又涩,我愿意爸爸彻夜守候,永远不要忘了我,但我也希望他松手,让我就这么成为过去。书房中的绿色安乐椅仍留有爸爸的余温,我吹熄窗口那支闪耀着孤独、微弱火光的蜡烛,这是我惟一得到的小小恩准。


小弟看出了蹊跷


我站在爸爸身旁,看着他昏睡。当晚就传出了消息,警方推断沙蒙先生伤心得发疯,半夜跑到玉米地里找人报仇。这倒符合警方对他的了解:沙蒙先生不停地打电话到警局,而且一口咬定他的邻居涉有重嫌,再加上费奈蒙警探当天早上已经去告诉沙蒙夫妇,警方虽然有意破案,但案情已陷入胶着状态,没有线索可以追查,我的尸体依然无影无踪。因此,警方打算放弃侦查,这些事情都让警方相信他们的推断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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