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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可爱的骨头》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爱丽丝·希伯德 | 发布时间: 639天前 | 10560 次浏览 | 分享到:


但那不是洗衣机,也不是保险箱,而是一个陈旧的红色煤气炉,正缓缓地在洞边移动。


“你有没有想过苏茜·沙蒙的尸体会被埋在哪里?”露丝问道。


地上的杂草隐约地遮住他们的蓝色汽车,我真想从车旁的地面下现身,穿过马路,走下落水洞,然后再走上来拍拍露丝的肩膀说:“我是苏茜啊!你猜对了!你想得没错,我就在这里!”


“没有,”雷说,“我把这个问题留给你。”


“这里变化好快,每次我回来都发现有些东西不见了,我们这里和其他地方越来越不一样了。”她说。


女人的鬼魂缓缓飘离哈维先生家


“你要不要到房子里看看?”雷嘴里问道,心里却想着我。十三岁的他,莫名其妙地就迷上了我。那是一连串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有一次从学校走路回家,我走在他前面,穿着一件奇怪的方格裙,外套上沾着“假日”的毛,我甩甩一头棕发,自以为下午的阳光在我身后留下一圈圈光影,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了一站又一站。几天之后,他在社会学的课堂上站起来朗读报告,他应该念“一八一二战争”的报告,一不注意却念了《简爱》的读书心得,我看了他一眼,他觉得我看他的样子很可爱。


雷走向斐纳更家的旧房子,房子即将被拆除,露丝的爸爸已经在一天深夜把屋里值钱的门把和水龙头拆了下来。雷走进屋里,露丝却依然站在落水洞边,就在此时,露丝清清楚楚地看到我站在她旁边,目光锁定在哈维先生弃尸的地方。


“苏茜。”露丝轻轻呼唤我,说出我的名字,她更加觉得我实实在在就在她身旁。


但我什么也没说。


“这些年来,我一直为你写诗。”露丝说,她想说服我留下来,她等这一刻已等了一辈子,现在愿望终于成真。“苏茜,你难道不想要什么吗?”她问道。


她的话音未落我就消失了。


露丝两眼昏花,站在宾州晕黄的阳光下继续等待。她的问题则始终萦绕在我的耳际:“你难道不想要什么吗?”


铁路另一侧的修车厂空荡荡的,霍尔决定休假一天,带塞谬尔和巴克利去看摩托车展。巴克利看上一部红色的微型摩托,不停地抚摸前轮的铸模,霍尔和塞谬尔站在一旁看着巴克利。巴克利的生日快到了,霍尔本来想把塞谬尔的中音萨克斯风送给小弟,但外婆却有不同的意见:“他需要一些可以敲打的东西,亲爱的,那些灵巧的乐器你自己留下来吧。”于是霍尔和塞谬尔一起出钱给小弟买了一套二手鼓。


外婆在购物中心挑选一些简单又高雅的衣服,说不定妈妈会听她的话,换上这些她亲手挑选的衣裳。凭着多年练就的灵活的手指,她熟练地翻拣架上的衣服,最后从整排黑衣服当中挑出一件深蓝色的连衣裙,我可以看到旁边有个女人眼中充满了羡慕。


在医院里,妈妈大声念昨天的晚报给爸爸听。爸爸看着她嘴唇上下移动,并没有专心听她念些什么,只等着有机会再吻她一次。


还有琳茜。


光天化日之下,我看到哈维先生转弯开到我家附近,他以为自己像以前一样不起眼,也不怕会被人看见,殊不知有很多邻居都说他们永远记得哈维先生的模样。大家始终觉得他是个怪人,后来大家很快就推论出他提到亡妻时那些变来变去的名字,说不定都是他手下的受害者。


琳茜一个人在家。


哈维先生开车经过奈特家,奈特的妈妈正在前院的花坛那儿摘花,车子一经过,她马上抬头看看,虽然这部七拼八凑的老爷车看起来相当陌生,但她没有看到驾驶座上的哈维先生,她以为是邻居家小孩的大学同学开车来这里玩,所以没有多加注意。


哈维先生向左转,顺着下坡的弯路绕到他以前住的街上。“假日”在我脚边发出哀鸣,以前我们每次带它去看兽医,它都会发出同样的声音。


卢安娜·辛格背对着哈维先生,我从她家饭厅的窗户里看到她在整理书柜,书柜井然有序,她正把新买的书按字母顺序上架。社区里的孩童在院子里荡秋千,踩着翘杖,拿着水枪追来追去,他们都可能是下一个受害者。


他绕到我家附近,开车经过吉伯特家对面的小公园。吉伯特夫妇都在家,吉伯特先生已经年老体衰了。过了小公园之后,他看到他以前住的房子,虽然房子的外漆已经不是绿色,我的家人和我始终管它叫“那栋绿色的房子”。新屋主把房子漆成熏衣草般的淡紫色,还加修了一个游泳池,房子旁边,靠近地下室窗户的地方多了一个杉木搭建的大阳台,阳台上摆满了长春藤盆栽和小孩子的玩具。屋子前面本来有一排花床,现在被铺成走道,新屋主还在前庭装上防雾玻璃窗,隔着窗户,他隐约看到一个像是书房的地方。他听到后院传来小女孩的笑声,有个女人拿着修剪树叶的大剪刀,戴着遮阳草帽从大门走出来,她看到坐在橘色老爷车里的男人,忽然觉得心中一阵抽痛,好像有人在她肚子里拳打脚踢。她猛然转身走回屋内,隔着窗户盯着车内的男人,等着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顺路往前开,经过好几户人家。


我的宝贝妹妹在家。隔着窗户,他可以看到琳茜在我家楼上。她把头发剪短了,这些年来也变得更纤细,但他知道楼上的女孩确实是琳茜。二楼的窗边有张绘图用的架子,她把它当成书桌,坐在那里看一本心理学的书。


就在此时,我看到他们逐一从马路那头现身。


哈维先生瞄了我家一眼,心想我家其他人不知道在哪里。他正想着我爸爸的脚是不是还有点跛,在天堂的我,看到了小动物和女人的鬼魂缓缓飘离哈维先生家。


盘踞在哈维先生家的鬼魂


他们是最后一批盘踞在哈维先生家的鬼魂,我看到他们零零散散地飘向远方。此时,哈维先生正盯着我妹妹,想到他挂在新娘帐篷上的床单。搭帐蓬的那一天,他和爸爸谈起我,还直视爸爸的双眼,丝毫没有露出破绽。啊,还有那只在他家外面狂吠的狗,它八成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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