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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里柯克幽默小品选》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里柯克 | 发布时间: 790天前 | 13490 次浏览 | 分享到:


“是好久了。”我回答说,语调中带着一丝感伤。我想让他觉得我也曾为此难过。


“时间过得好快啊。”


“一眨眼就过去了。”我欣然表示同感。


“真不可思议,”他说,“岁月就这么飞逝,朋友们都失去了联系,真是恍若隔世啊!我经常为此伤神。我时不时地纳闷:过去那些老伙计都上哪儿去了呢?”


“我也一样。”我说。事实上此时此刻我也在想同样的问题。我发现在这种场合,人们迟早都会说起“那帮老伙计”、“那些小伙子们”或者“那帮人”,借此机会恰好可以推断对方到底是何许人物。


“你回过我们那个老地方吗?”他问道。


“从没回过。”我毫不含糊地说。绝对不能拖泥带水。我觉得在我弄清“老地方”在哪里之前,绝对不能再涉及这个问题。


“是吗?”他继续说,“我猜你是不太想去那儿吧?”


“现在不想。”我很小心地说。


“我理解你的心情,对不起。”他说道,然后沉默了一会儿。


至此我总算混过了第一关。我不太想去的某个老地方显然是有的。这一点可作为谈话的基础。


不久他又开腔了。


“是啊,”他说,“有时候我遇上一两个老伙计,他们都谈到你,很想知道你在忙些什么。”


“可怜的家伙。”我在心里想,可是我没说出来。


我知道该不失时机地来一手猛的了,于是便拿出了过去常用的老花招。我饶有兴致地展开了攻势。


“喂!”我说,“比利现在在哪儿?你听说过他的近况吗?”


这一招是万无一失的。任何一帮老伙计中都会有个把名叫比利的。


“他呀,”我的朋友说,“当然听说,他正在蒙大拿经营农场哩。去年春天我还在芝加哥见过他——差不多有两百磅重了——你简直就认不出他来了。”


“我当然认不出来。”我在心里自己嘀咕。


“那么佩特在哪儿呢?”我又问道。这也是很保险的。总会有个叫佩特的。


“你是说比利的兄弟吧。”他说。


“是呀,是呀,比利的兄弟佩特,我经常想到他。”


“噢,”那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老佩特现在可大变样了——整个儿老老实实的了。”说到这里他开始发笑了,“嗨,佩特结婚了!”


我也开始笑了。在这种情形下,如果一个人结了婚,说来总是让人觉得很可笑的。不管老佩特是谁,他结婚了这件事简直可以笑死人。光是想到这一点,我就忍俊不禁,默默地笑个不停。我真希望能够不停地笑下去,一直笑到火车停开。我只有五十英里的路程了。只要你知道该怎么笑,笑上五十里路也没什么难的。


可是我的朋友不甘心就此打住。


“我经常想写信给你,”他说道,用起了推心置腹的语气,“尤其是在听说你受了损失的时候。”


我没有吭声。我损失了什么呢?是钱吗?如果是的话,那我丢了多少钱呢?我是为什么损失钱的呢?我不知这所谓损失到底是使我完全破了产,还是只部分破产。


“遭受那种损失是永远也忘不了的。”他神情严肃地继续说道。


显然我是彻底破产了。但是我没吭声,一心只等他亮牌。


“是啊,”那人继续说,“人去世总是件伤心的事儿。”


死了人!噢,原来是这么回事,是吗?我差点因高兴而打嗝了。这就好办了。在这种交谈中,应付有关死人的话题是最简单的。你只需一声不吭地坐着,静等对方说出死去的是谁就够了。


“是呀,”我咕哝道,“是挺伤心的。不过也有令人宽心的一面。”


“那当然,尤其是活到了那么个年纪。”


“正如你所说,活到了那么个年纪,而且过了那样一辈子。”


“我想,到最后都还挺硬朗、挺清醒吧。”他非常同情地继续说道。


“是的,”我回答说,这下子有把握了,“去世前最后几天还能在床上坐起来抽烟哩。”


“什么?”他迷惑了,一难道你奶奶——”


我奶奶!原来是这样,唉!


“对不起,”我有点为自己太蠢生自己的气了,“我刚才说到抽烟,意思是说她能坐起来并让人对着她抽烟,她有这么个习惯——要人为她朗读,要人对着她喷烟——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让她平静下来——”


这么说着的时候,我听见了火车驶过信号灯和转辙闸的吱嘎声,火车慢慢停下来了。


我的朋友迅速朝车窗外看了一眼。


他的脸色有点狂躁。


“我的天啦!”他说,“都到联轨站了。我坐过头了。我本该在前一站下的,喂,乘务员,”他朝车厢过道里喊道,“我们在这儿停多久呀?”


“只停两分钟,先生,”一个声音回答说,“这趟车晚点了,现在正赶时间哩。”


我的朋友猛地站起来,掏出一大把钥匙,在小提箱的锁上摸索起来。


“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他气喘吁吁地说,“这该死的锁,我的钱全锁在里面。”


我这时唯一担心的是他来不及下车打电话。


“我这儿有,”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别折腾锁了。先拿去用吧。”


“多谢。”他一把抓起了我手里那叠钞票——忙乱之中,他一张都没给我留下。“我勉强还来得及。”


他从火车上跳了下去。我隔着车窗看见他朝候车室走去。他好像走得并不快。


我等着他回来。


乘务员在叫了:“上车啦!上车啦!”随即传来一阵铃声和蒸汽的嘶嘶声,转眼之间火车开动了。


“白痴,”我心想,“他误车了。”他那口值五十元的箱子还躺在座位上哩。


我一边等一边向窗外张望,同时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


过了不久,我又听见了那个乘务员的声音。他显然正领着一个人从车厢那边走过来。


“先生,我在车厢里找遍了。”他说。


“我把它放在那个车厢里我太太后面的座位上的。”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穿着体面的人把头探进了我所在的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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