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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绮楼重梦》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王兰址 | 发布时间: 887天前 | 20277 次浏览 | 分享到:


这小女儿倒也很伶俐,轻轻起来,向小钰耳边问道:“扯我做什么?”小钰道:“你脱去衬衫裤,到我被里来。”沙弥忙就脱得精光,钻进被去。众人都在睡梦中,忽听见带哭带叫道:“哎唷,怪疼的,怪疼的。千岁爷别再往里顶了,拔了出去罢。”


又叫道:“不好了,血都淌出来了,疼得受不得了。”幔里外通惊醒了,翩翩道:“何苦来?半夜三更大惊小怪。我劝二爷将就差不多些儿罢了。”红藕笑道:“去了三个带发的,来了一个光头的。将来再去找个道姑来,才是九流三教各色齐全。


怪不得姑娘们要题个‘秽墟’的匾额,实也肮脏得很。”小钰听了,也笑起来。冷香听见笑话他,只得忍着不做声。停了一会,各各又睡着了。


到了天明,众人开门出去,瞧见守二宅门的朱婆儿说道:“我候了多久了,烦姑娘进去报知二爷,倭国王带了他的老婆儿女昨晚到京的。未去上朝,先来求见千岁呢。”红藕笑道:“我不去讨他的嫌,当关莫报侵晨客,新得尼姑号冷香。”翩翩说:“怕什么?我就去报。”果然走到炕边报知小钰。小钰大声骂道:“这狗王八蛋,这时候也来见我了?待我狠狠的收拾他一番,才带去面圣。”翩翩说:“二爷,你嚷将起来,我只认是恼了我,把胆也惊破了。”小钰笑道:“骂你做什么?


谁叫你这般胆小?快去传令,我要坐大殿,叫各班伺候。”原来王府规矩,坐大殿是排场得很的。犹如官府们寻常问事只在花厅里,或是二三堂。若有大事,便坐大堂伺候,人役就多了。


这天传令出去,府里中左右三营,三百员的将官传齐了;三千六百名兵,个个明盔亮甲,弓上弦,刀出鞘,旗章对对,从东西辕门口起,排到殿阶下。三条甬道上竟成了三个刀枪胡同。


太监头儿也传齐了,四百名宫监摆列在两廊檐前。宫女是香玉为头,丫头是盈盈为头,也各点齐了二百个人,浓妆艳服,捧香炉的,执掌扇的,拿拂尘的,在殿里公座前后站班。其余执事人等,各小心伺候。


小钰梳洗了,用过早饭,穿上四爪龙袍,金冠玉带。先从园里坐椅轿到荣禧堂前,换坐了十六人抬的大轿。内堂传点敲梆,各殿上接着鸣钟打鼓,大开阁门。轿从中门出去,直到正殿升座。鼓亭上先奏粗乐,后奏细乐。辕门外升了三个狠烟大炮。碧、蔼二人,也带齐宫娥、太监,坐上八轿,从东西两阁门出殿,向大元帅福了两福。小钰出位回揖,让他们两边各升公座。


香玉顿开娇滴滴的香喉,说一声:“传令倭国犯王带同妻子进见。”槛外太监头儿接了一声,阶下文武巡捕官又接了一声。这些兵将齐声传令,就像呐喊一般。中军官全副披挂,带了他夫妻儿女四个,飞跑的从东角门进来。每进一门,门官跪报“倭国犯王带领犯妇等进”,这一跑约有半里多路。到了阶下,中军官双膝跪下,报声“犯王犯妇等当殿,”盈盈也啭着黄莺儿似的娇喉说声:“巡捕官唱名。”东边文巡捕喝道:“杨泳。”倭王这时候魂也掉了。战抖抖挣着应声“有。”又唱“杨花氏。”倭妃死命也挣了声“有。”又唱“杨臬、杨缬玖。”


倭子还勉强答应得来,倭女只嘤嘤的哼了一声。小钰把惊堂一拍,大声喝骂:“狗国贼王,无端入寇,该得什么罪?阶下把刑具伺候。”将官们齐声答应个:“是!”倭王浑身发战,上下牙齿碰得嗒嗒响,只推说:“实系差兵将巡查海盗,不料这些贼臣无知内犯。失察的罪,万不敢辞。只求千岁爷爷开天地之恩,矜全蝼蚁,生死顶戴。”小钰冷笑一声,便喝道:“贼婆抬起头来。”巡捕大声传说:“杨花氏快抬头。”倭妃没法,只得把头一抬,眼睛却不敢往上瞧。小钰一看,心里想道:“我只说海外蛮婆丑陋不堪,谁知竟是个绝色妇人,懊悔刚才不该这样糟蹋他们。”便和声悦色问道:“你可是倭国的正妃吗?”


倭妃应声“是。”又问:“这一子一女是你亲生的,还是庶出的?”倭妃道:“通是犯妇亲生的。”又问:“你多少年纪?


公主今年贵庚?”答道:“犯妇今年三十二岁。儿子十五,女儿十二岁了。”小钰道:“传他们上殿来,有话细问。”太监就传叫上殿问话。倭王、倭子还勉强站得起来,母女两个竟不能起立。小钰叫两个壮健的宫女,下去搀扶了上来。这殿阶共是八八六十四级,慢慢的捱到槛前,正要跪下,小钰叫进殿里来。偏这门槛又高得很,母女二人只得各把裙子往上一提,二寸长的小红菱儿使劲跨进了殿槛,到座前跪下。小钰细细把倭女一瞧,比母亲还要加倍的俊丽。又见倭王是银盆方脸,三绺长须。倭子却也眉清目秀。倭妃虽是三十多岁,看来只像二十上下。又把倭女瞧了几眼,暗暗想道:“这又是五百年前的孽冤了,怎样留他在家里住着才好。”便即时打了一个恶谱,回头向碧、蔼二人道:“姐姐们瞧这海外的人物,倒也不弱似中华,赏他们坐坐罢。”二人抿着嘴笑,答道:“使得。”宫女丫头便在座前地下铺上四个锦垫,他们碰着头说道:“不敢。”


香玉道:“千岁爷的令,你们叩头谢了,坐下就是。”四人果然坐下。小钰逐细问他,才知倭王祖上原是隋朝宗室。江都之变,躲在民间,入了金陵的籍。到五代时,见天下纷乱,渡海逃到倭国。倭王姓李,也是唐朝宗支,招他做了驸马。后来倭王无子,禅位把了女婿,子孙相继有多代了。这花氏却就是李姓的外玄孙甥女,现在儿女两个通读过五经四书,都会做诗做文。小钰听得天花乱坠,忙说:“原来金枝玉叶,又是我的同乡。明儿朝见圣上,我自会竭力周全。不但不加罪责,还要优礼相待,留宴几天,就要遣回贵国。论理原该留这世子为质,但贤夫妇只有这位嫡子,储、贰是个国本,隔海远,断使不得。本藩再四替你斟酌,不如留了公主在这里,一则代了世子,二则也好习些中国礼仪。待到及笄的时候,仍好接回本国嫁配驸马的。不知王爷和娘娘愿也不愿?”倭妃听了这话,早知前倨后恭必非无故。把小钰细瞧了一瞧,想道:“这个小小年纪的俊俏书生,会把我们十万雄兵洗个净尽,自然有些仙授的神通。若不依他,又是先前这副脸嘴来了。”只得对倭王道:绮楼重梦·“千岁爷的恩典,国王你怎么意见?”倭王却也是倭妃的想头,不敢不依。便道:“千岁爷钧令极是,岂有不遵的?”小钰听了喜欢,就叫倭王、倭子在东厅领宴,烦薛蝌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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