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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睡谷故事》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华盛顿·欧文 | 发布时间: 881天前 | 4243 次浏览 | 分享到:


    但是比起后来说的那些鬼故事,这一切都不算什么。这一带地方最富于这一类的传说的宝藏。这种安静的人已殖民的穷乡僻壤,最有利于乡土故事与迷信的滋长;而在我国大部份的乡间,所谓居民也就是大批的流动的群众,这种乡土性的传说往往被他们践踏的稀烂。而且在我国其它的村庄里,那些鬼往往觉得扫兴得很,因为他们死后还没来有得及小睡片刻,在他们的坟墓里翻一个身,他们在世的朋友们倒已经全都离开了这一带地方;所以他们夜间出去巡行的时候,连一个可拜访的熟人也没有剩下。这也许是一个原因,为什么我们很少听见说闹鬼,除了在那些建立已久的荷兰集团里。


    神怪故事在这一带地方所以流行的近因,无疑地是因为邻近瞌睡窝,那妖祟的地区吹来的风都是传染性的;它喷出一种梦幻的气氛,把整个的地段都传染上了。那天范.泰瑟家里也来了几个瞌睡窝的人,他们照常以他们荒诞神奇的传说飨客。他们说了许多凄惨的故事,说有人看到听到附近那棵大树旁边有送丧的行列,哀悼的哭喊与悲啼,那不幸的安德雷少校就是在这棵树下被执的。也有人提起那白衣妇人,她在乌鸦崖的幽谷中作祟,在冬天晚上大风雪将临之前常常有人听见她在锐叫,因为她是在大雪中死在那里的。然而这些故事主要都是说的瞌睡窝最偏爱的鬼魂,无头骑士,最近有好几次有人听见他在这地带巡行;有人说他每夜把他的马系在教堂前坟场上的丛墓间。


    这教堂因为地段僻静,苦恼的亡魂似乎部喜欢到那里去作祟,教堂站在一座小山上,四面围着刺槐树与高大的榆树,它清肃的明白粉墙从树丛里放出淡雅的光辉,象征着基督教的纯洁,虽然深自韬晦,也还是发出光来。在教堂下面,山坡渐渐低下去,下面是一片银色的水,四面围绕着一圈高大的树,从树丛中可以窥见赫德逊河边的青山。你看到教堂前面的草坪,阳光似乎在那里睡得那样安适,你一定会以为至少亡人可以安静地休息着。在教堂的另一边展开一个广阔的树木浓密的幽谷,沿着这山谷有一条湍急的大溪,在破碎的岩石与倒下来的树根之间奔流着。这溪流有一段水深色黑,离教堂不远,前人在这里搭了个木桥;通到那座桥的一条路,与那座桥自身,都是在树木的浓荫下,就连在白昼也是阴暗的;而在夜里是黑得可怕,这是无头骑士最爱去的地方之一;也就是人们遇见他次数最多的地方。有一个故事关于老勃鲁额,这人是离经悖道,最不信鬼的,据说他遇见那骑士打劫了瞌睡窝回来,他被迫骑到马上去坐在他后面;他们在灌木与丛林上面跑马,跑过小山与沼泽,一直跑到那座桥上;一到了那里,那骑士突然变成了骷髅,把老勃鲁额掀翻到小河里,然后他跳到树梢上,一声雷响,遁走了。


    勃朗姆.健骨随即说出一个还更神奇数倍的冒险经验,与这故事可以分庭抗礼。他认为那「跑马的赫斯骑兵」虽然是个著名的骑师,其实不过尔尔。他断言有一个个夜晚他从附近的辛辛村回家,被这午夜的骑士追了上来;他提议和他赛马,赌一碗五味酒;应当是他赢的,因为「大无畏」把那匹妖马打得一败涂地,但是他们正跑到那教堂前的桥边,那赫斯骑兵逃走了,在火光一闪中消失了。


    人们用一种瞌睡朦胧的低低的声调叙述这些故事──在黑暗中说话总是用这种声音──听者的面部不过偶然被一只烟斗一闪耀,无心中照亮了,所有这些故事深深沁入夷查博的心灵。他也还报他们,整大段地引用他那无价之宝的新英格兰巫术史,再加上许多他原籍康涅狄格州发生的神奇的事迹,与他晚上走过瞌睡窝看见的可怕的景象。


    那狂欢的集会渐渐散了,老农们把他们自己家里的人集中在他们的货车上;已经去了有一会了,还可以听见那些车辆辚辚地在谷中的道路上驰过,然后越过远处的小山。有些姑娘们高坐在女鞍上,在她们最中意的情郎背后,她们轻快的笑声与蹄声得得混合在一起,在那沉寂的树林中引起了回声,那声音越来越轻微,终于渐渐归于死寂──刚才那喧哗嬉戏的场所完全寂静了下来,人都走了。只有夷查博还逗留在后面,依照乡间的恋人的习俗,与那位千金小姐单独相对谈心,他深信现在已经走上了成功的大路,这一次会谈的经过我不敢乱说,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但是我恐怕一定是出了点什么岔子,因为他确是没耽搁多久,就冲了出来,神情凄惨,似乎身价一落千丈。──啊,这些女人!这些女人!那女孩子是不是又在那里玩手段,捉弄人?──她鼓励这可怜的迂儒向她进攻,是不是完全虚情假意,借此牢笼他的情敌?──只有天晓得,我可不知道!──我这样说该够了:夷查博是悄悄地溜了出来,那神气就像一个偷鸡贼,而不像一个偷香窃玉的人。他目不斜视,刚才他所垂涎的农村的财富也不加以注意了,毕直走到马厩里,狠狠狈踢打了几下,毫不客气地唤醒了他的马,那老马正在那舒适的寓所里酣睡,梦见谷子与雀麦堆积如山,整个的山谷长满了牛草与三叶草。


    这正是夜间鬼魅最活跃的时候;夷查博心情沉重而沮丧,走上了归途,沿着流连城上耸起的高山前进,这也就是他今天下午那样愉快地走的那条路。现在这时刻和他自己的心境一样地惨戚。远远地在他脚下,大板湖展开它的苍茫而不清晰的荒凉水面,偶尔可以看见一两只安静地停泊在河岸单桅船的高桅竿,在午夜的死寂中,他甚至于可以听见赫德逊河对岸的守门犬的吠声;但是那吠声是那样渺茫轻微,仅只让他知道他们中间隔着多么远的距离──他和那狗,人类的忠实伴侣。时而也有一只公鸡偶尔被惊醒了,发出它那拖长的啼声,遥远,遥远地,在山间的一个什么农家──但是这鸡啼在他耳中听来是像一个幻梦的声音。他附近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但是偶然有一只蟋蟀忧郁地吱吱叫着,或是也许有一只大蛙在附近的沼泽里咯咯地带着鼻音叫着,仿佛睡得不舒服,突然在床上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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