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密码

安全问题

注册 忘记密码?
  • 为赛事评奖做准备,网站测试开启文章评论功能,请大家阳光交流,不吝赐教!评论需要登录账号,没有账号点击注册。
边塞艺苑
《狗年月》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君特·格拉斯 | 发布时间: 820天前 | 21606 次浏览 | 分享到:


    这种叫喊声和接踵而至、没完没了的哄堂大笑——黄金小嘴讲了几个有趣的、关于仓库的教科书故事——从外表看,可能将某种极可怕的东西混进了棚屋火灾之中,因为不仅仅是那些普普通通的、轻信问鬼事件的好奇者感到害怕,就连西柏林消防队——尽管他们本来就是善良的新教徒——都赶忙画十字。地狱里这种哄堂大笑的下一阵声浪把四支消防队全部卷走了。戴着头盔的人们在短短的时间内让贵重的橡皮管都卷了起来。消防队听任棚屋火灾——奇怪的是棚屋火灾并不想蔓延,不想吃掉整排售货棚——成为棚屋火灾,他们带着熟悉的呼啸声疾驶而去。甚至没有一个防火岗哨愿意前来报到,愿意坚守在火灾现场,因为每一只耳朵都被恐惧塞住了。在火炉的核心,地狱的客人在狂饮,他们在交替地吼着亲共产主义的口号,然后沉醉于粗暴野蛮的哄堂大笑中,最后让一个男高音出场,这个男高音可以唱得比腾起的火舌更高,比天空映照的火光更亮。这种拉丁语的歌曲就像在天主教堂里唱的那样,它玷污了波茨坦大街——从盟国对德管制委员会大楼直至比洛街。


    体育馆还未听到这种歌声。上帝保佑——它迸出火花——一首高傲的神的颂歌,它教会手指纤长的火焰合拢两只小手。黄金小嘴善于提供这些咏叹调。当烈火已经用完第三道菜,却仍然是一副馋相地啃着餐后小吃时,这种歌曲带着光辉闪烁的像柠檬汁一般细长的声音,天真老实地信奉着唯一的神灵。在柔顺的《圣哉经》之后,是一首颂歌,黄金小嘴善于给这种歌曲配上有回声的多声部。但是,就像在黏糊糊的行板中,《和散那颂》超过各种高度记录一样,马特恩——他的眼睛不怕各种烟熏——再也忍不住流出了泪水:“你把‘上帝的羔羊’这一段给我们免了吧!”可是,只有那首欢快的轮唱曲才用丝手巾挡住马特恩这种要蔓延到普鲁托这条狗和老板娘燕妮身上去的感动。黄金小嘴唱《尊贵的女主人》唱了很久,一直唱到这些能欣赏的听众恢复了自制力,所有的火焰、小火和火星都沉沉入睡。一声“阿门”在多次被吞没后,似乎作为被子极轻地铺到烧焦的糕饼、熔化的玻璃和已经烧成灰烬的、疲劳困乏的热风芭蕾舞团上面。


    而这时,他们自己也疲劳不堪地越过完好无损的柜台桌,离开这个已经沉沉入睡的失火现场。狗走在前面,他们小心翼翼,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向空空荡荡的、只有路灯把守的波茨坦大街。燕妮说她好累,真想马上就上床。还得付钱。黄金小嘴宣布自己是东道主。燕妮想一个人回家:“反正也没有人会对我做什么坏事。”可是,先生们坚持要护送她。他们在莱迪克对面的曼施泰因街互致晚安告别。在房门前,燕妮这个一直活了下来的人说:“你们也该睡觉了。你们这些夜游神啊。明天还有时间嘛。”


    可是对于另外两个人,对于这两个可以说是幸存、而不是生存下来的人来说,夜晚还没有结束。就连那个不朽的生物也十分清醒,全神贯注地用四条腿站着。“普鲁托,趴下!”


    因为那里还有要品尝的残余物品。一方面涉及到剩下的一定数量的香烟,要一支接一支地点燃这些香烟,顺着约克街往上走,走过纪念图书馆,而另一方面,又必须谈到一种毫无必要的残余物品。这种东西呆在牙齿之间,使它们——三十二颗牙齿都变得麻木。


    可是,黄金小嘴对这种音乐表示好感:“亲爱的瓦尔特,再一次听见你像在阿姆泽尔最幸福的时代那样,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使我感到多么愉快啊。”


    马特恩则相反,不想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在自己内心深处——因为咬牙人有一个内心世界——正在举行摔跤比赛。这些棒球接手得心应手地走过措森大桥,沿着乌尔班港口往前走。鬼才知道谁要在那儿把一切都打翻在地!也许整个马特尔纳宗族都在拳击场里尽心尽力。他们全是不可战胜的英雄好汉,他们在期待地望着可尊重的对手。难道说黄金小嘴会摔跤?因此,他又在用这种挖苦人的口气讲话,还用冷嘲热讽的方式抽着怀疑一切的香烟。在火炉中作为信条毫不含糊地欢呼雀跃的东西,在接近海军上将桥的地方分化成声音不谐和的、沙哑的疑虑和异议。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东西是纯净的。往往把所有的价值都弄得颠三倒四,好让裤子滑到胭窝里。他最喜欢的题目是:“普通的普鲁士人和特殊的德国人。”全是对这个民族阴险的颂扬,在雪人之前和之后,正是遭受这个民族折磨的时候。这样做不合适,黄金小嘴!即使是五月份,花蕾绽开——人们怎能爱上杀害自己的凶手!


    可是,就是他对德国的爱也在编织——人们只需要仔细倾听——嘲弄人的桂冠,这种桂冠是从墓地蜡制花圈上扯下来的。譬如说,黄金小嘴就对边界堡垒的下水道发表了一通声明:“你可以相信我,我已经查明,在埃奇和贝尔特、马斯和梅梅尔之间,仅限于在歌曲当中,制造和使用了最好的、最耐久的、也就是说永远都不会退色的印泥①。”——


    ①这里指1952年出示的一份1939年的死刑判决书。


    吸烟者用嗓子又一次完全沙哑的声音把种种格言悬挂到迈巴赫河岸边用利爪守卫的房间里。那个从一个嘴角跑到另一个嘴角的催命鬼也凑着说:“不,亲爱的瓦尔特,你也许对你伟大的祖国还有很大的气,可我却爱德国人。啊,他们是多么神秘莫测,满是讨上帝喜欢的健忘呀!他们就这样在天然气的蓝色火焰上煮他们的豌豆汤,在这时什么也不想。再说,世界上也没有一个地方像在此地这样,配制这样黑黝黝的、这样黏稠的面粉调味汁。”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