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儿吧?”他问。
“那匹备了鞍子的辕马戴上新套具,把脖子磨肿了,”洛贝特科打着呵欠回答道。
连长叹口气,沉吟一下,大声说:
“我还要到阿列克山德拉·叶甫格拉佛芙娜那儿去一趟。
我得去看看她。好,再见吧。到傍晚我会追上你们的。“
过了一刻钟,炮兵旅动身上路了。这个旅沿着大道走,经过地主粮仓的时候,里亚包维奇瞧了瞧右边的房子。所有的窗口都下着百叶窗。房子里的人分明都在睡觉。昨天吻过里亚包维奇的那个女人也在睡觉。他极力想象她睡熟的样子。卧室的敞开的窗子,伸进窗口的绿树枝,早晨的新鲜空气,白杨、紫丁香、玫瑰的幽香,一张床,一把椅子,昨天沙沙响、现在放在椅子上的连衣裙,小小的拖鞋,桌上的小表,所有这些,他暗自描摹着,清楚而逼真,可是偏偏那要紧的、关键的东西,她的脸相和梦中的甜蜜的微笑,却从他的幻想里滑出去,就跟水银从手指缝中间漏掉了一样。他骑着马走出半俄里远,回过头来看:黄色的教堂、房子、河、花园,都浸沉在阳光里;那条河很美,两岸绿油油的,水中映着蓝天,河面上这儿那儿闪着银色的阳光。里亚包维奇向美斯切契基村最后看了一眼,心里觉得很难过,好象跟一个很接近、很亲密的东西拆开了似的。
他眼睛前面的路上,只有那些早已熟悉的、没有趣味的画面。……左右两旁是未成熟的黑麦和荞麦的田野,有些乌鸦在田野上蹦来蹦去。往前看,只瞧见灰尘和人的后脑勺。往后看,也只瞧见灰尘和人脸。……打头的是四个举着佩刀步行前进的人,他们是前卫。后面,紧挨着的是一群歌手,歌手后面是骑马的司号员。前卫和歌咏队,象送葬行列中擎火炬的人一样,常常忘记保持规定的距离,远远地赶到前头去了。……里亚包维奇随着第五连的第一门炮走着。他可以看见在他前面走动的所有四个连。在不是军人的人们看来,这个在行进的炮兵旅所形成的那条笨重的长行列好象是个复杂的、叫人不能理解的、杂乱无章的东西,谁也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围着一尊大炮,为什么那尊炮由那么多套着古怪的挽具的马拉着,仿佛那尊炮真是很可怕、很沉重似的。在里亚包维奇看来,这一切却十分清楚,因此一点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他老早就知道为什么每个连的前头除了军官以外还要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士官骑在马上,为什么他叫做前导。紧跟在士官背后的是拉前套的马的骑手,随后是走在中间的马的骑手。里亚包维奇知道他们所骑的马,在左边的叫鞍马,在右边的叫副马,这些都很乏味。在那些骑手后面跟着两匹辕马。其中一匹马上坐着一个骑手,背上布满昨天的尘土,右腿上绑着一块粗笨的、样子可笑的小木头。里亚包维奇知道这块木头做什么用,并不觉得可笑。所有的骑手随便地摇动短皮鞭,不时嚷一声。炮本身也不好看。前车上面堆了一袋袋的燕麦,盖着帆布。炮身上挂着茶壶、兵士的行囊、口袋,看上去那尊炮象是一头小小的、不伤人的动物,不知什么缘故被人们和马匹包围着。炮的两旁,有六个兵,都是炮手,背着风走路,挥动着胳膊。在这尊炮后面又是另外的前导、骑手、辕马,这后面又来了一尊炮,跟前面那尊同样难看,不威严。这第二尊炮过去以后,随后来了第三尊、第四尊,靠近第四尊炮有一个军官,等等。这个旅一共有六个连,每个连有四尊炮。这行列有半俄里长;殿后的是一串货车,货车旁边有一头极可爱的牲口,驴子玛加尔,那是一个连长从土耳其带来的,它耷拉着耳朵挺长的脑袋,沉思地迈着步子。
里亚包维奇冷淡地瞧瞧前面和后面,瞧瞧人的后脑勺和脸。换了别的时候,他大概已经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可是现在他却完全沉浸在愉快的新体验到的思绪中了。起初在炮兵旅刚刚启程的时候,他想说服自己:那件亲吻的事,如果有趣味,也只因为那是一个小小的、神秘的奇遇罢了,其实那是没什么意思的,把这件事看得认真,至少也是愚蠢的。可是不久他就顾不得这些道理,想入非非了。……他一忽儿想着自己在冯-拉别克的客厅里,挨着一个姑娘,长得挺象淡紫色小姐和穿黑衣服的金发女郎;一忽儿闭上眼睛,看见自己跟另一个完全不认得的姑娘待在一起,那人的脸相很模糊。
他暗自跟她谈话,跟她温存,低下头去凑近她的肩头。他想象战争和离别,然后重逢,跟妻子儿女一块儿吃晚饭。……“煞住车!”每回他们下山,这个命令就响起来。
他也嚷着:“煞住车!”可是又生怕这一声喊搅乱他的幻梦,把他带回现实里来。……他们走过一个地主的庄园,里亚包维奇就隔着篱墙向花园里望。他的眼睛遇到一条很长的林荫路,象尺那么直,铺着黄沙土,夹道是新长出来的小桦树。……他带着沉浸在幻想里的人的那份热情暗自想着女人的小小的脚在黄沙土上走着,于是突然间,在他的幻想中清清楚楚地出现了吻过他的那个姑娘的模样,正是昨天吃晚饭时候他描摹的那个样子。这个模样就此留在他的脑子里,再也不离开他了。
中午,后面靠近那串货车的地方有人嚷道:“立正!向左看!军官先生们!”
旅长是一位将军,坐着一辆由一对白马拉着的马车走过来了。他在第二连附近停住,嚷了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好几个军官,里亚包维奇也在内,策动马,跑到他面前去。
“啊?怎么样?什么?”将军问,眫着他的红眼睛。“有病号吗?”
将军是个瘦小的男子,听到回答,就动着嘴,好象在咀嚼什么。他沉吟一下,对一个军官说:“你们第三尊炮的炮车辕马的骑手摘掉了护膝,把它挂在炮的前车上了,那混蛋。您得惩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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