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妈妈的脾气,……”他说,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依我看来,应当遵守……应当做点什么事,请求她原谅什么的。……”“然而请求原谅就等于装出我们做了坏事的样子。为了叫妈妈得到安慰,我倒也准备说谎,可是要知道,这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我知道妈妈的脾气。哎,听天由命吧!”齐娜说着,快活起来,因为最不愉快的话已经说出口了。“我们等它五年或者十年,我们要有耐心,到那时候再看上帝的意旨吧。”
她挽起哥哥的胳膊,当她穿过幽暗的前厅时,她的身子紧贴他的肩膀。
他们走到门廊上。彼得·米海雷奇告辞,骑上马,缓步走去。齐娜和符拉西奇步行送他一程。四下里安静而温暖,弥漫着干草的美妙的香气;天上那些浮云中间,有些星星在明亮地放光。符拉西奇那个历年来目睹过许多惨事的老花园,笼罩在昏暗中,睡熟了;不知什么缘故,人骑着马穿过这个花园,心里就会觉得忧伤。
“我和齐娜今天吃过午饭以后度过一段真正愉快的时光!”符拉西奇说。“我给她朗诵一篇关于移民问题的精采论文。你该看一遍,老兄!你务必要看一遍!这篇文章写得十 分实在!我忍不住写了封信给编辑部,托他们转交作者。我只写了一行:”我感激您,紧紧地握您诚实的手!‘“彼得·米海雷奇本来想说:”请你不要去管那种跟你不相干的事吧!“可是他没有说出口。
符拉西奇靠着他右边的马镫走,齐娜靠着他左边的马镫走,两人仿佛忘记应该回家去了。天气潮湿,他们离柯尔托维奇的小树林不远了。彼得·米海雷奇感到他们在等他说出一些话来,至于究竟是什么话,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于是他可怜起他们来了,替他们难过得不行。现在他们带着温顺的神情,沉思不语,在马旁边走着,他这才深深地相信他们并不幸福,也不可能幸福。他们的爱情,依他看来,是一种可悲的、无可挽救的错误。他满腔怜悯,又感到自己没有办法帮助他们,于是生出一种无可奈何的心情;为了摆脱沉重的怜悯心情,他简直情愿作出任何牺牲。
“我将来要到你们家来住一夜,”他说。
不过,这象是他在作出让步似的,他心里感到不满意。可是,当他们在柯尔托维奇的小树林旁边停下来告别之际,他却向齐娜弯下腰去,碰到她的肩膀,说:“你,齐娜,是对的。你做得好!”
为了避免多说话,避免哭出来,他就用鞭子抽马,跑进小树林里去了。他钻进幽暗的小树林,回过头来,看见符拉西奇和齐娜正往回家的路上走去,他迈开大步,她挨近他,踩着急促的、一颠一纵的步子,两个人正在活跃地谈着什么。
“我简直成了老婆婆,”彼得·米海雷奇想。“我原是来解决问题的,可是反而把问题弄得更加复杂了。哎,随它去吧!”
他心头沉重。等到小树林走完,他就让马的脚步放慢,然后在池塘旁边勒住马。他想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马上,想一想。
月亮升上来,映在远处的水面上,象是一根红柱子。雷声在什么地方闷闷地响着。彼得·米海雷奇目不转睛地瞧着池水,想象他妹妹的绝望心情,她那痛苦、苍白的脸容,她那双为了把自己的委屈瞒住外人而不流泪的眼睛。他想象日后她会怀孕,想象他母亲会去世,想象葬礼,想象齐娜的凄惨。……那骄傲的、迷信的老太太临了一定会死掉。在他眼前,一幅幅未来的可怕画面在乌黑平滑的水面上升起来,他在那些脸色苍白的女人身影当中看见了他自己,战战兢兢,软弱无能,带着惭愧的脸色。……池塘右岸,百步开外,立着一个黑糊糊的东西,一动也不动:那是人呢,还是高树桩?彼得·米海雷奇想起那个神学校学生,他被人打死以后就是丢在这个池塘里的。
“奥里威尔做事惨无人道,可是话说回来,他好歹总算把问题解决了,我呢,却什么也没解决,反而把问题弄乱了,”他暗想,凝神看着那个幽灵般的黑影。“他按他自己的想法说话和办事,可是我所说和所做的都不是我自己所想的。再说,我所想的究竟是什么,我自己也不十分清楚。……”他往黑影那边走过去,原来那是从前某个建筑物残存下来的一根朽烂的旧柱子。
从小树林里和柯尔托维奇的庄园上飘来铃兰和带蜜的花草的浓香。彼得·米海雷奇在池塘边上走来走去,悲怆地瞧着池水,想起自己的生活,暗自相信到目前为止他所说的和所做的都不是他所想的,别人对他也是如此;因此,如今在他眼里,全部生活就象映着夜晚的天空、纠结着许多水草的池水那样黑。而且他觉得,这是无法补救的。
「注释」
①上文的齐娜和下文的齐诺琪卡均为齐娜伊达的爱称。
②彼得鲁希卡和下文的彼得鲁沙都是彼得的爱称。
③拉丁语:养我育我的母亲(高等学校的古称)。
④果戈理的小说《地精》的主人公。——俄文本编者注
⑤一种红葡萄酒。
契诃夫1892年作品第二卷
恐惧 我的朋友的故事
德米特利·彼得罗维奇·西林大学毕业以后,在彼得堡政府机关里工作,可是到三十岁那年,他辞掉工作,去经营农业了。他经营得不坏,然而我仍旧觉得,他干这种工作不合适,还是回彼得堡的好。每逢他给太阳晒黑,周身扑满灰白的尘土,劳累得筋疲力尽,在大门外或者门道里迎接我,后来在晚饭桌上睡意蒙眬,他妻子把他当做小孩那样领去睡觉的时候,或者每逢他压下睡意,用他那柔和、热诚而且似乎在恳求什么的声调说出他那些优美的思想的时候,我总认为他不能算是个经营农业的人,也不能算是个农学家,只不过是个劳乏的人罢了。我清楚地看出,他并不需要经营什么农业,他所需要的是把日子打发过去,就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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