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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契诃夫1894年作品》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契诃夫 | 发布时间: 799天前 | 10209 次浏览 | 分享到:


雷塞维奇讲完以后,筋疲力尽地在长沙发上坐下来。


“您多么可爱!多么漂亮啊!”过了一忽儿,他用有气无力的声调开口说,仿佛得了病似的。“亲爱的,我待在您身旁就感到幸福,可是为什么我是四十二岁而不是三十岁呢?我的趣味和您的趣味已经不相合了:您应该放荡一下,我呢,却早已活过那个阶段,只巴望那种极细腻的、非物质的、象阳光般的爱情,也就是说,按您这种年纪的女人的观点看来,我已经毫无用处了。”


据他说,他喜爱屠格涅夫这个歌颂处女的爱情、纯洁,歌颂青春,歌颂忧郁的俄国风景的歌手;然而他本人喜爱处女的爱情却不是凭他在生活中的体验,而是凭别人的传说,把它看作是一种存在于现实生活之外的抽象的东西。现在他认定自己就是在用柏拉图式的、理想的爱情⑦爱着安娜·阿基莫芙娜,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爱情是怎么回事。他觉得畅快,舒服,温暖,安娜·阿基莫芙娜显得迷人,与众不同;于是他以为由这种气氛在他心中引起的那种愉快的感觉就是人们称之为柏拉图式的爱情了。


他把他的脸颊贴在她的手上,用一种人们通常用来哄小孩的口气说:“我亲爱的,您为什么惩罚我呀?”


“怎么惩罚?什么时候?”


“这个节日我还没收到您的节礼呢。”


这以前安娜·阿基莫芙娜一次也没听说过到节日就得送给律师一笔节礼,现在她觉得为难了:应该送给他多少呢?这是非送不可的,因为他在等节礼,虽然他用含情脉脉的眼光瞧着她。


“大概是纳扎雷奇忘了,”她说。“然而现在补救还不算迟。”


她忽然想起昨天那一千五百个卢布如今放在她卧室里梳妆台的抽屉里。她就把那笔讨厌的钱拿来,送给律师,他带着懒洋洋的风雅姿态把钱塞进上衣口袋里,于是这件事就过去了,显得挺美满,挺自然。象这样突然提起节礼,而且收下一千五 ,那是与律师的身份相称的。


“ merci,”他说着,吻她的手指头。


克雷林走进来,脸上带着睡意,显得挺舒服,然而勋章 不再戴在胸前了。


他和雷塞维奇又坐了一忽儿,各自喝下一杯茶,就起身告辞。安娜·阿基莫芙娜有点心慌。……她完全忘了克雷林在哪儿工作,该不该给他钱,如果该给的话,那么是应该现在给呢,还是装在信封里,派人送去。


“他在哪儿工作?”她小声问雷塞维奇。


“鬼才知道,”律师嘟哝一句,打了个呵欠。


她寻思:克雷林以前常到她伯父和她父亲家里来,而且尊敬他们,那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大概他在用他们的钱做好事,在一 个什么慈善机关里工作吧。她到分别的时候,就往他手里塞了三百个卢布,他呢,仿佛大吃一惊,睁着死鱼般的眼睛瞧了她一忽儿,不过后来好象明白过来了,就说:“可是,尊敬的安娜·阿基莫芙娜,至于收条,您最早也要到新年才能收到了。”


雷塞维奇在米宪卡给他穿皮大衣的时候已经浑身发软,懒得动弹,身子摇摇晃晃了。他走下楼去,样子十分衰弱;看来,只要他一坐上雪橇,马上就会睡熟。


“阁下,”他在楼梯上站住,懒洋洋地对克雷林说,“不知您体验过这样一种感觉没有?好象有一种肉眼看不见的力量把您往长里拉,您就给拉得越来越长,最后变成一根极细的游丝。这种变化主观上表现为一种特别的、没法跟任何东西相比的色情感觉。”


安娜站在楼上,看见他们两人各自给米宪卡一张钞票。


“不要忘了我!再见!”她对他们叫道,跑回自己的寝室去了。


她赶快脱掉那件已经惹得她讨厌的连衣裙,穿上宽大的长袍,跑下楼去。她一面跑,一面笑,还顿着脚,象个顽皮的孩子。她渴望顽皮地闹一阵。


「注释」


①勒孔特·德·李勒(1818—1894),法国诗人,宣扬“为艺术而艺术”的帕尔纳斯派的领袖。


②当时意大利的一个女演员。


③法语:世纪末。


④一种麻醉剂,服用此剂能导致嗜毒成瘾。


⑤法国作家雨果所著的小说《笑面人》中的两个人物,女的是一位美丽的公爵小姐,男的却是个脸面畸形的丑角。


⑥北非等地沙漠区的干热风,常伴随着沙暴。


⑦柏拉图式的爱情指精神恋爱。




《女人的王国》四


四、傍晚


穿着肥大的印花布罩衫的姑母、瓦尔瓦鲁希卡和另外两个老太婆,正坐在饭厅里吃晚饭。她们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 大块腌牛肉、一块火腿和各种腌小菜。那块腌牛肉很肥,看样子很好吃,冒出一股热气,升腾到天花板上。楼下是不喝葡萄酒的,可是另一方面却有很多种白酒和果子露酒。厨娘阿加芙尤希卡又白又胖,吃得饱饱的,站在门口,两条胳膊交叉着,正在跟那两个老太婆讲话。端茶和收盘子的是楼下的玛霸,一个黑发的姑娘,头发上系着大红的丝带。两个老太婆从早晨起就吃饱了,临吃晚饭的一个钟头以前还喝过茶,吃过加奶油的甜馅饼,因此现在吃得很勉强,仿佛在尽义务似的。


“哎呀,可不得了!”姑母看见安娜·阿基莫芙娜忽然跑进饭厅,挨着桌子,在她身旁一把椅子上坐下,就惊叫道。


“你把我吓坏了!”


每逢安娜·阿基莫芙娜心绪好,玩玩闹闹,家里的人就都高兴,这种情况每次都使人想到老头子已经死掉,老太婆在这所房子里已经没有什么权柄,人人都可以爱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用不着害怕受到严厉处罚了。只有那两个陌生老太婆斜眼看着安娜·阿基莫芙娜,现出大惑不解的神情,因为她唱起歌来了,而在饭桌旁边唱歌是罪过。


“我们的女主人,美人儿,五彩画!”阿加芙尤希卡肉麻地数落起来。“我们的珍贵的钻石!……那么多人,今天来参拜我们公主的人那么多,主啊,真了不得!又有将军,又有军官,又有老爷。……我一直瞧着窗外,数那些客人,数啊数的,到后来数不清楚,只好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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