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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我是猫》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夏目漱石, | 发布时间: 816天前 | 27355 次浏览 | 分享到:


“嗳,大致如此。” 


主人终于合上书本,边起身边求饶地说:“小提琴完事了吧?” 


寒月说:“没有。以下才热闹呢。正是故事高潮,你就听下去吧!顺便提醒一句在棋盘上睡大觉的那位,叫什么啦?对呀,独仙先生……那么,独仙先生也请听听吧!如何?你那种睡法对身体是有害的。叫起他来好吗?” 


迷亭喊道:“喂,独仙兄,起来,起来!讲有趣的故事。起来吧!人家说,你那种睡法对身体有害!说您太太会担心的。” 


“嗯?”独仙哼了一声抬起头来,顺着他那山羊胡流下一串长长的口水,像蜗牛爬过似的,那口水闪闪发光。“啊,好睏!‘山上白云闲,恰似我偷眠’,啊,睡得真香!” 


“你睡啦,这已经公认。你快起来如何?” 


“起来也好吧!有什么趣闻吗?” 


“紧接着就要把小提琴……怎么回事啦?苦沙弥兄!” 


“怎么回事?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东风说:“马上就该拉琴啦。” 


迷亭说:“马上就要拉琴啦。到这儿来,你听呀!” 


独仙说:“还是小提琴?真受不了!” 


迷亭说:“你是拉‘无弦之素琴’的人,没什么受不了的。而寒月兄恐怕要拉得吱吱哇哇,声震三邻五舍,那才大大受不住呢。” 


独仙说:“是吗?寒月兄难道不懂操琴却不惊邻的方法吗?” 


寒月说:“不懂。如果有这样的方法,倒要请教。” 


“何须请教!只要看一眼圣地白牛①,就会立见分晓。”独仙说得玄虚莫测。寒月断定这是独仙睡眼朦胧中信口胡诌的奇谈,便故意不理他,接着话碴儿说: 


①圣地白牛:见日本的《碧岩录》,以进入清净境界的无垢白牛,形容佛门圣洁。 


“好歹想出了个妙计。第二天是天长节,从早到晚我都在家,把藤箱开了关,关了开,一整天都在心慌意乱中度过。终于天黑了。当藤箱下蟋蟀嘶鸣时,横下心,将那把小提琴和琴弓取了出来。” 


东风说:“总算露面啦。” 


迷亭却警告说:“率尔操琴,那可危险哟!” 


寒月说:“我先拿起琴弓,从弓尖到弓把都检查一遍……” 


迷亭讥讽道:“那不会是劣等刀工的产品吧?” 


寒月说:“当我想到这便是我的灵魂时,心情正像武士在深夜灯影中将磨得锋利的宝剑拔出刀鞘。我手握琴弓,不禁瑟瑟发抖。” 


东风说:“真是个天才!”紧接着迷亭说:“真是个疯子!”主人说:“快拉琴就对了!”独仙却流露出一副莫可奈何的表情。 


寒月说:“谢天谢地,琴弓平安无恙。接着又把小提琴也拿到油灯旁,里里外外全面检查。这过程大约五分钟。您要记住:藤箱下蟋蟀一直在嘶鸣……” 


迷事说:“一切都替你记着呢,你就放心地拉琴好了。” 


寒月说:“这时我还没有拉。幸亏小提琴完整无缺。这就放心了。我猛然站起……” 


迷亭问:“要去哪儿?” 


寒月说:“还是闭上你的嘴,光用耳朵听吧!像你这样一句一打岔,可就没法讲故事啦……” 


迷亭喊道:“喂,列位!叫你们闭上嘴哪!嘘——嘘——” 


寒月说:“多嘴的只有你一个!” 


迷亭说:“是吗?对不起。我洗耳恭听,洗耳恭听!” 


寒月说:“我将小提琴挟在腋下,穿着草鞋穿过草门,跨出二三步。啊,且慢……” 


迷亭说:“嗬,你总算出去了。说不定又是什么地方停电了吧?” 


主人说:“即使回去,也没有柿饼子了。” 


寒月说:“诸公这么七嘴八舌的,实在是憾甚,憾甚。我只好对东风一个人讲了……好吧,东风。我迈了两三步,又折了回去,把离开家乡时花三圆两角钱买的红毛巾蒙在头上,噗的一声吹灭了油灯。唉,我对你说呀,这下子眼前漆黑。连草鞋在哪儿都看不见了。” 


“你到底想去哪儿?”主人问。 


“咳,你就听着吧!好不容易才找到草鞋,出去一看,正是:‘月夜星空柿叶落;红头巾下,抱着一把小提琴。’向右,向右!沿着慢坡路登上庚申山。这时,东岭寺的钟声沿着我的头巾,通过我的耳鼓,响彻我的头颅。你猜,此刻已是什么时辰?” 


“不知道啊!” 


“九点啦。其后,在那漫漫的黑夜,我独自走了八百多米山路,登上大平岭。若在平时,我本来胆子很小,一定会被吓昏的。然而,一旦精神高度集中,实在神奇。当时我心里压根儿没有考虑,怕呢还是不怕,满心想着的只有一件事——要拉小提琴,多有意思。那个大平岭位于庚申山的南侧。晴朗之日凭临远眺,可以从红松林的缝隙间俯瞰山下的城市,实为观光绝佳的平地。是啊,宽约六十丈见方,中间一块石板,大约八张席那么大。北侧是叫做‘鹈沼’的一片池塘,池塘周围遍是三搂粗的樟树。因为是山上,有人烟的地方只有采樟脑的一间小屋。池塘近处即使白天也不是个赏心悦目的好地方。幸而工兵为了演习开辟了一条路,攀登并不吃力。我总算来到那块大石板,铺好毯子。暂且落坐了。这么晚登山,还是第一次。我坐在石板上,稍微平静些,四周的静寂便渐次袭上心头。此时此刻,乱了方寸的只有恐怖感。如能除却这种恐怖感,余下的全是皎皎清洌的空灵之气了。我呆呆地坐了二十多分钟,仿佛在水晶宫里孑然索居。而且我那孑然索居的身躯,不,包括心地与神魂全像用凉粉制成的,十分透明,这太神奇了。我几乎弄不清是自己住在水晶宫里?还是水晶宫住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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