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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香水》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 发布时间: 621天前 | 9828 次浏览 | 分享到:


    人们被激怒了,他们咒骂当权者。最微不足道的谣传都导致群众闹事。一个专门贩卖药粉和膏药的行商差点被人杀死,因为有人说他的药里含有少女的头发粉末。有人在卡布里什饭店和医院的招待所纵火。布商亚历山大·米斯纳尔在自己的仆人夜里回家时开枪打死了他,因为认为他是臭名昭著的杀害少女的凶手。谁要是有办法,就把他正在长大成人的女儿送到外地的亲戚家,或是送往尼扎、埃克斯或马赛的寄宿学校。警察局长由于市议会的要求而被解职。他的继任者指示一个医生小组检查那些被剪去毛发的少女尸体是否仍保持处女状况。经检查,她们所有人都仍然是处女。 


    奇怪的是,这种认识使人们的恐惧有增无减,因为每个人私下都以为这些少女已经被奸污。如果是这样,那么人们至少可以了解凶手的动机。现在人们束手无策,无计可施。谁信上帝,谁就祷告,祈求自己一家平安无事,免遭魔鬼的灾难。 


    市议会是一个由格拉斯三十个最富和最有名望的布民和贵族组成的委员会,大多数是开明的和反教会的先生,他们迄今为止还让主教过着清闲的日子,情愿把修道院改成仓库或工厂——这些傲慢的、有势力的市议员先生在他们的困境中勉强给主教先生写了封信,用低三下四的措词请求他在世俗政权无法捕获杀害少女的妖怪的情况下,像他的尊贵的前任于一七零八年对付当时危及全国的蝗虫一样,诅咒并驱逐这个妖怪。九月底,格拉斯这个杀害少女的凶手在弄死出身各阶层的不下二十四名最美丽的少女后,也确实由于书面的布告以及该城所有布道坛。其中也包括山上的圣母布道坛的口头声讨,由于主教本人的庄严诅咒,而不再进行活动了。 


    这成绩具有说服力。日子一天天过去,凶杀不再发生了。十月和十一月在没有尸体的情况下过去了。十二月初,从格勒诺布尔传来消息,说那儿最近有一个杀害少女的凶手猖獗,他把受害者掐死,把她们的衣服从身上一片片扯下来,把她们的头发一络络扯下来。尽管这种粗笨的犯罪方式与格拉斯那些干净利落的凶杀毫无共同之处,但是,人人都深信,两地的凶手就是同一个。格拉斯人感到轻松地划了三个十字,他们庆幸这野兽不再在他们这里,而是在离此七天行程的格勒诺布尔猖狂作恶。他们组织了一次火炬游行为主教歌功颂德,在十二月二十四日举行了一次规模盛大的感恩礼拜仪式。一七六六年元旦放松了安全防范措施,取消了禁止妇女夜间外出的禁令。公众和私人的生活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恢复了正常。恐惧像被一阵风吹跑了,没有人再谈论几个月以前笼罩着城里和市郊的骇人听闻的凶杀了。就连在受害的家庭里,也没一有人再提起此就仿佛主教鹤社论温不仅把凶名而且也把人们对他的任何回忆驱跑了。人们普遍感到满意。 


    只不过谁有正值妙龄的女儿,他就还是不放心让女儿单独行动,天一黑下来,他就害怕,而在早晨,当看到女儿安然无恙时,他就感到幸福——当然不愿意向自己明确承认其原因。 


    但是在格拉斯有个人怀疑这种太平。此人名叫安托万·里希斯,是第二参议,居住在德鲁瓦大街起点的一个雄伟的庄园里。 


    里希斯是个鳏夫,有一个女儿,名字叫洛尔。虽然他还不到四十岁,而且精力充沛,但是他想再过一段时间再结婚。首先他要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不是随便嫁给哪个人,而是要嫁给一个有地位的人。当时有个布莱男爵,他有一个儿子,在旺斯有一块封地,名声很好,可经济状况很横跨巴关于孩子们未来的好季,里居院已经疖艰险协商好:了。再是格尔嫁了,他名已想挖求婚的触角伸:向声誉高的德鲁、莫贝尔或弗隆米歇尔这些家族——这不是因为他爱好虚荣,一心一意要与贵族联姻,而是他要建立一个王朝,把自己的后代引导到通向最高的社会声望和政治影响的轨道上。因此他至少还得有两个儿子,一个继承他的事业,另一个经由法律生涯和进入埃克斯议会而上升为贵族。若是他个人和他的家庭同普罗旺斯的贵族亲密无间,那么他凭借自己的地位必定可以实现这样的抱负。 


    他设想出如此雄心勃勃的计划,其根据就是自己拥有传说中才有的惊人财富。安托万·里希斯是周围这一带地方最富的市民。他不仅在格拉斯地区有大庄园,庄园里种植了楼子、油类作物、大麦和大麻,而且在旺斯附近和朝昂蒂布去的方向有出租的庄园。他在埃克斯有房子,在乡下有房子,拥有开往印度的船只的股份,在热那亚没有常驻办事处,在法国有经营香料、调味品、油和皮革的最大仓库。 


    然而在他拥有的财富中,最最珍贵的是他的女儿。她是他唯一的孩子,芳龄十六,有暗红色头发和绿色的眼睛。她有一张讨人喜欢的脸蛋,以致不同年龄和性别的来访者一见到她立刻就会看得入神,而且再也不能把目光移开,简直是用眼睛在舔着这张脸;他们仿佛用舌头舔着冰似的,同时做出对这样舔非常典型的傻呵呵的沉醉表情。甚至,里希斯在着自己女儿时,也被吸引住了,以致他也会在无一定的时间里,一刻钟或者半小时,忘记了世界,也忘记了自己的事业——而这些他即使在睡觉时也不会发生呀!——注意力完全集中于观看这美丽的少女,而且说不出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最近——他很不愉快地觉察到这点——晚上他送她上床,或是有时早晨他去喊醒她时,她还像躺在上帝的手中一样睡着,她的臂部和乳房的形态都透过薄薄的睡衣显示出来,他望着她那胸脯、肩膀曲线、肘部以及枕在脸部下面的光滑的前臂,她那平静地呼出来的升起的热气——这时他的胃就绞痛得难受,喉咙也缩紧了,他在吞咽着,天晓得,他在诅咒自己,诅咒他是这女人的父亲,而不是一个陌生人,不是随便哪个男人。她可以像现在在他面前一样在这男人商前睡觉,而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躺在她身边、她身上、她怀里纵情欢乐。他抑制住心中这可怕的欲火,朝她偏下身子,用纯洁的父亲的吻唤醒她;每当这时,他身上便冒出了冷汗,四肢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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