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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闲着没事学跳舞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刘妙珍 | 发布时间: 892天前 | 18110 次浏览 | 分享到:

 闲着没事学跳舞

这年过的三改心里着慌。记得小时候盼着望着过年,年却总是让人望眼欲穿;现在是躲着藏着怕过年,年却不近人情地眨眼就来了。

这一过年三改周岁四十六,虚岁四十七,这要是平时人们都是用虚岁来说年龄,三改这几年都是说周岁。小一岁总比大一岁好,大一岁离死近不说,这快速的衰老就让人无法接受。对着镜子看,脸上干枯灰暗,绉纹蜘蛛网似地在脸上肆无忌惮地纵横。三改觉得就这样老下去冤的慌,有好多事青没有办,有好多生活没来得极享受,她怎能甘心就这样老下去呢?

三改和好多人一样年轻的时候没年轻过,被生活挤压的整天蓬头垢面,满心的儿女家庭,满脑子的钱。为了钱她可以一天一夜不睡觉地工作,她一想起钱脑子是涨的,眼睛是绿的,尤其是在署假期间,极将开学这一段,她抢银行的心都快有了。现在好了,儿子大学毕业,成家立业再不用她操心,女儿大学一毕业就被本县一中招聘为正式老师。她的生活现在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每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儿子发话了,爸爸能干多少干多少,妈妈再不能出去打工了,在家享清褔。

三改心里乐开了花。回望以前的生活,那间直就是摧残人生:夏天跟着包工队当小工,不管刮风下雨都得起早贪黑、没明没夜地干,每天一身泥一头土;冬天土冻的挖不动了,三改就和几个女人朋伙给人家清洗家物,不管你费多少劲,总是得不到主家的满意,腰酸得直不起来,腿累得抬了一步不想抬第二步,就这样还要在人家的指点下反工再反工。现在总算熬得晴空一片,她有一种“胡汉山又回来”的感觉,她要把以前失去的东西都找回来,把以前丢失的东西统统补回来。如青春、年龄、浪漫、爱情……

三改虽然雄心勃勃梦想依旧,毕竟是快奔五十的人了,这一但闲下来,她竟有些盲然,这新生活不知从何下手。

前院王秀家整天麻将声声,从前三改路过总要羡慕人家不知前世修了什么福。王秀病休内退,老婆桂香是原供销社售货员,改革开放,供销社被改革的浪潮冲激的支离破碎,桂香成了下岗职工,领着单位给的三百元生活费勉强度日。现在国家的政策好,又是低保又是补贴,王秀两口子比上班还受用,麻将声有时整天整夜地清脆回响。梁虎虎上班一走,家就空的像礼堂,三改从这间屋子走到那间屋子,从正房再度到南房,再挨也就不过十分钟的时间,离中午或者晚上还很远。王秀家的麻将声把三改牵引的由不住要往前院跑。桂香说,三改,你家儿子媳妇挣钱、女儿挣钱,丈夫挣钱,你用那么多钱干啥呀?这也输不了几个钱,你也过来玩吧。过去三改觉得玩麻将就是享福,现在她有享受这份福的资本和时间,为啥不呢?

三改的幸福生活暂时总算有了着落,她天天去王秀家玩麻将。输赢都在其次,玩着玩着三改觉得不大对劲,每天一帮老头老太太坐在那里衣冠不整,不分昼夜地和那些过时的梁山好汉较劲,纯粹是消毫生命。过去的时光没法更改,三改不想就此沉沦下去,她还要寻找过去流失的岁月呢!

三改穿一件枣红羊毛衫,蓝运动裤,女儿剔下的李宁运动鞋,提着一只休闲包,悠悠哉哉地出门。上大街闲逛也是她长期以来的一种心愿。三改迈着细碎的小方步步入闹嚷嚷的街市,大街上和三改以前的生活一样永远忙碌的停不下来,人潮水般地涌,车洪流般地淌。三改怀着决对的优势欣赏眼前没头没脑匆匆忙忙的群体;有两个中年男人肩上抗着鼓鼓囔囔的蛇皮袋,看样子是行里一类的东西,不用猜这是两个找工的外地人;一个女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差点让一辆轿车撞了,三改心说你漫点,再忙也不能拿命做赌注呀!三改突然脸上升起些羞涩的难堪,她从女人身上看到自己以前的蠢像,衣服脏的都要掉渣了,头发烂蓬蓬的也不知道梳理梳理。三改赶忙收回目光拐进丽都商贸大厦,她不想回忆过去的岁月,那是一种既揪心又羞涩的痛。

丽都商贸大厦是县城有名的“贵都”,它是专门迎接有钱人的。过去三改连门都不进,不买东西瞎逛,她没那个时间。三改走到一楼的拐角处,看着那些油油粉粉的化妆品,不由地把脸凑在柜台上那面镜子前,镜子里那张云图遍布的脸粗陋地张望着她,她怜惜地用手去抺。“阿姨,您买点啥?”三改把目光移到化妆品丛中,又从那些名目繁多的化妆品上把目光移到小姑娘身上,她不知道自己需要那一类型的化妆品。“阿姨您买这个吧,这个既去斑又抗绉。”小姑娘拿起一只紫色的玻璃瓶给她看。上面都是英文,三改看不明白,她只好问价钱。小姑娘说,“单买这个二百三,买一套给您优惠价,一千零八十。”三改赶快把油还回去,吐一下舌头转身就走。

二楼是衣服大世界,三改这回学精了,只是漫漫地走着看着饱眼福。不用问她也知道这些货物的斤两,就算是买得起她也舍不得买。三改从一楼一直转到四楼,又从四楼转到一楼,她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十点半,离做饭时间还差半个小时,漫漫度回家正好一个上午打发了。三改刚走到商厦门口,后面伸出一双手把她的眼睛蒙住,拿腔拿调地说:“猜猜我是谁?”三改一听这腔调就知道是同村的玲花,两个人从穿开裆裤就一起玩土,一直到出了嫁还有来有往,从她的出气声里三改就能听出来。

三改说:“你个死鬼,这有多常时间了也不去看看我死了还是活着?”

玲花嘴一扁说:“咦!你现在牛上天了,还用得着我去同情?”玲花看看三改的脸又看看她的装扮绉起眉头说,“三改,你现在用不着这样苦大深仇的样子了吧?”她揪揪三改的裤子说,“你看看,现在八十岁的老太太都不穿这个了!”三改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玲花的装束上;腿上穿着紧身黑裤,脚上套着一双高跟长鞭,把腿衬托的修长笔直。一件大红毛衣长至股下,正好蔗住两辬屁股,披肩长发烫的风起云涌,两个人站在一起有十多岁的差距。三改有些眼热,讥讽说:

“你是不是现在改行了?”

玲花笑着捶了她一把说:“屁话,就像你现在这样就是正经女人了?啥关念?你现在轻闲了,也不出来玩玩,干啥呢?”

“能干啥,等死呗。”

玲花收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怎啦?你家虎虎也出轨啦?”

三改笑说“什么呀?他敢?”

“我说虎虎也没那么没良心,这儿女好,老公乖,你焉头耷脸的什么意思?在家闷得荒吧?不如出来玩玩。”

“玩啥?”

“跳舞。”

“跳舞?我?”

“嗯,我现在天天跳舞,又健康又开心。”

“我不会,再说这——人家会笑话的?”

“这社会谁笑话谁呀?你去看看人家跳舞的多了,就你老土。”

三改觉得像她这个年龄的人去跳舞,总有点那个,可看看现在玲花这精神劲,又有些动心,她说:“虎虎快下班了,我得赶快做饭去。”玲花说下午我打电话叫你。三改没表态。

舞厅突明突暗的灯光三改看得眼晕。玲花拉着三改坐在靠墙的一排椅子上,一屋子男的女的跳得如痴如醉,灯光照在人的身上斑斓流离,咚咚的舞曲响得三改头都大了。

玲花说三改我先下去跳一曲,你看着。玲花轻盈地跑到一个男人面前拉住人家的手两个人一起步入舞池。玲花搭在男人肩上的手兰花颐指,男人搂着她的腰,两个人一起轻柔翩跹地跳着,三改的眼睛随着玲花扭动的身体转着,咚咚锵锵的乐曲渐渐地在三改的脑海里形成载舟的水,玲花们就像一艘艘随波逐流千奇百怪的游船,随着水势的流动流动着,水急她们也急,水柔舞者更柔。

一曲终结,三改还沉静在那种奇异的妙趣中。玲花坐回到三改的身边等待下一曲。三改说怎不跳啦?玲花说结束啦。三改有些失望,怎还没跳就结束了?她这才意识到舞厅有些静。三改正在惋惜,音乐又悠悠扬扬地响起来。玲花说三改我带你跳一曲。此时三改正心里跃跃入试,但面上还有些羞涩作态。玲花说来吧,有啥不好意思的?漫漫跳跳就会了,我教你。玲花硬把三改拉起来,两个人就在边边跳。

看着别人跳容易,三改站在那里就像个傻子。玲花说我迈左脚你迈右脚。三改迈出右脚左脚就跟不上了。如此这般地着腾了一阵,玲花越教三改越昏。玲花说:“三改,要不这么着吧,我给你介绍一个老师,人家那教的才地道呢,其实我这两下也是跟人家学的。”三改说你跳得挺好,就你教吧。玲花唏了一声说,“我这两下算什么,你看看人家。”说着她指着一双正在跳舞的男女给三改看。女的披肩长发细腰短裙旋转起来真是阿娜多姿,舞步柔韧有至,男的稍微有点胖,但一点也不影响舞姿优雅。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一比三改才知道玲花确实不是在谦虚。

又一曲结束,玲花把三改领到一个眉眼清秀,身体精瘦的中年男人面前说:“李老师,我给你领来一个学生。”三改谦和地笑笑。

李老师上下打量一眼三改微微一笑说:“想学?”

三改点点头说:“怕我学不会。”

李老师肯定地说:“想学就能学会,你看她,还有她、她、她”他指着好几个女人给三改看,“都是我教出来的,我看现在跳得比我都强。”

在李老师的手指下三改看见刚才那个舞姿优雅的女人,她一下子对李老师萧然起敬,忙忙点头说:“行,我学想,你就教我吧,我拜你为师啦。”

舞曲再次响起,李老师拉着三改学走步,李老师嘴里数着一、二、三、四,三改在心里也默数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在李老师手把手的教炼下,三改渐渐地跳出了模样。三改有些得意,冲着玲花直点头。李老师脸上也露出笑容说:“挺有灵气的,要不了半月保管你能下舞池跳。你这个学生我收啦,别人二百,看在玲花女士的面上我收你一百五,包教包会。”

三改一下子定在那里,学个跳舞还得交学费?不是说玩玩吗,玩还得花钱?她回过头来看玲花。玲花跳过三改的目光,赔着笑脸说:“谢谢李老师。”三改心里再疼也知道没退路了,只好点头算成交。

三改这一辈子从没有浪费过一分钱,这一百五十块钱既然花出去了,她就要花得直。天天下午不管玲花来不来,她总到,而且学的非常刻苦用心。

从舞厅出来三改的脑子里还咚咚锵,咚咚锵!地回响着,一直响着进了院门,又跟进了家门。一进家门三改随着脑子里咚咚锵的鼓点放开脚步前四步后四步地羞动起来。她走着舞步把上衣挂在衣架上,看看钟表梁虎虎快下班回家了,她摇摆着跳进厨房,一步三摇地做起饭来。

梁虎虎一进家门吓了一跳。三改手里扬着一把锅产白毛女似地旋转着,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梁虎虎试探地说:“我回来啦!”三改转着舞步走进厨房。梁虎虎跟进厨房问,“你没事吧?”三改白梁虎虎一眼说,能有啥事?梁虎虎这才放心地坐在餐桌前等吃饭。

三改说:“我要从新开始新的生活,以前就像和猪过了一辈子,怎就过成那样呢?”梁虎虎让一口面差点戗着,他用眼瞪三改。三改忙解释说,“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咱这一辈子真窝囊……”

“才知道后悔啦?”梁虎虎放下筷子抺一把嘴说,“这也不迟,乘现在还有些精力,干快行动。”说完嗤着嘴往外走。

三改说:“你别得意,那天把我惹急了,”三改也笑了,惹急了又能怎样呢?

收拾完碗筷,三改想和梁虎虎谈谈跳舞。三改说:“虎虎,咱不能就这么活着,”梁虎虎说你想怎活?三改说,“你出去看看人家,活得那个精神,上午喝喝茶,下午跳跳舞。”梁虎虎说那叫无聊!三改急了说,“跳舞那是强身健体!”梁虎虎用手把三改扒拉开,她堵着他看电视。三改觉得和梁虎虎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了,只好一个人走出堂屋炼基本步。三改正一个人嘴里一二三四,一二三四数着点,桌上的手机唱了两声,她忙捉起来一看是玲花发来的短信:我在舞厅,你赶快过来。三改放下手机,拿起上衣就要出门。梁虎虎问:“晚上还要出去?”三改嗯了一声急着就走。梁虎虎说,“围巾,围巾!”三改又转回来边拿围巾边冲丈夫做了个鬼脸。梁虎虎无耐地摇摇头。

舞厅里晚上人更多。三改在迷离的灯光中寻找玲花,即无意中发现了赵国军。赵国军和三改是初中同学,上初中时又坐同桌,要不是梁虎虎捣蛋,说不定还能成为夫妻呢。赵国军舞跳得相当标准,三改看的都有些羡慕了。舞曲一停三改忙走过去,赵国军惊奇地说:“三改?你也来跳舞?”三改不满地说,怎?就许你来跳,就不许我来跳?舞曲一起三改拉着赵国军跳。三改习惯了李老师教的套路,和赵国军跳她有些手忙脚乱。一曲跳得三改满头满身的汗水,赵国军放开三改的手说:“和你们这些不会跳的人,只能跳些简单的花样。”赵国军的话让三改心里不是滋味。上学的时候赵国军天天抄她的作业,有时三改心不顺不让他抄,他就用像皮铅笔之类的换,真是千年等一回,现在轮到赵国军扬眉吐气了。三改不服气,说再来。赵国军彻底了解三改跳舞的技术在那一个层次上了,他这回连花也不扭了,只教她基本步子,还指点她怎么插步,怎么摆手势。三改心里热呼呼的,还是自家兄弟好。赵国军瞅着三改的鞋说:“三改,你跳舞怎穿棉鞋呢,你看看,哪有穿成你这样的?”三改四下瞅瞅,果然就自己还穿着宽腿裤,大头棉鞋,脸上不由地一阵燥热。

玲花啥时盯着看三改还没觉察到,舞曲一停玲花就一惊一乍地说:“三改,你知道他是谁吗?赵国军!”三改说赵国军怎啦?玲花一脸钦佩地说,“人家可是跳舞的好老师傅,你怎认识的?”仿佛能认识赵国军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三改一下子对赵国军有了新的认识,她还想让人家再拉拉,可一回头人家正和别人跳得热火朝天,看着那姿势那动作三改都有些绝望了,她恐怕学一辈子也到不了那种程度。玲花说三改我带你。跟赵国军跳完再跟玲花跳,三改就成了半个老师傅,她或多或少地觉察到玲花有些舞步的错处。不过人家再错也比她强,及使错了也能马上改过来,不像她一但走错更晕头转向地乱了。

舞厅不但是个娱乐的地方,还是个人口聚集的地方。有多年不见的熟人在这里能碰到,有常年不来往的半熟人在这里一见面成了纯熟的熟人。三改看见前巷的王麻杆,王麻杆也看见了她,而且笑着和她点头,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王麻杆是这条巷子里的名人,也不是靠他才有名的,是跟着她老婆才成名的。王麻杆老婆白如意是出了名的“鸡”,整天推着一辆破自行车,三十块钱一炮,满县城转。人们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白如意,还给她,和她一样的那些姐妹们起了个外号叫“武工队”。三改觉得挺可怜,上她这种女人的男人都是些没有品味的人,不是一些如饥似渴的老光棍,就是些污头垢面离家太久的民工,或者是一些拿着退休金,无事可干的老闲人,这些人都满嘴臭气,满身汗气,三改想想不出白如意是怎么忍受的。有人说白如意一天接十几个客,有时还要更多,这是她养家湖口的出路。她用失去人格和尊严来维护家庭维护孩子们。三改最瞧不起吃软饭的男人,因此她从来不和王麻杆这类男人多说话。对王麻杆的笑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王麻杆的舞跳得既柔且轻,没有三五年的功夫是到不了这个程度,这让三改大为惊讶。王麻杆放开舞伴来到三改面前说:“想不到你也来跳舞?”

三改说:“我刚学,还不会。”

王麻杆说:“这个容易,来我带你一曲。”

王麻杆的举动让三改在心里感动了一回。人家跳舞的行家都不愿意和生手跳,和生手跳既费劲又显不出人家优美的舞姿。玲花曾多次建议三改多让一些高手带带,三改也式了几次,看到人家勉为其难的表情,也就不再自找无趣了。王麻杆的主动献艺,让三改对他的诚见略有改观。三改在王麻杆的指导下随风起舞,舞姿渐渐地不再僵硬,感觉有些纯熟,好像自己也走到了高手的边缘。

王麻杆边跳边说:“三改,你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像这样别人笑话不说,自己也觉得委屈,你看看人家,个个活的光鲜好看,年轻时没时间没条件,现在咱缺啥?”王麻杆的话句句说到三改的心尖上,不过这些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有些难堪,好像自己有多么差劲。三改岔开话题问:“你常来跳舞?”

“嗯,一跳开舞就什么也不想了,穷乐何呗!”

三改突然对面前这个男人有些同情,有哪个男人心甘情愿吃软饭?三改说:“就是,人就得乐观一点。”

一曲结束,三改跳得满头大汗,她突扇着手走到玲花跟前。玲花正和一个男人坐在那里切磋舞艺。那男人五十来岁,洁白的衬衫打着一条红条纹领带,和玲花几呼头顶着头在交谈。三改对这里的男人没有好感,她觉得好男人不来这里,人家都在忙着挣钱。来这里的男人都是些好吃懒做的人,说不定还想来这里瞅些什么便宜。玲花说:“三改,这是老吴,下一曲你让他带带,你看看人家那舞跳的。”玲花说着朝老吴笑笑。老吴笑着说这是你老姐?玲花在老吴胸上捶了一拳笑说,“啥眼神?人家可比你小多了。”三改看出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正对自己贸然闯过来不得劲,赵国军走过来说:“三改,来再带你一曲。”三改赶忙抓住赵国军的胳膊往舞池走。

干活时准觉得时间长的无边无际,这开心的时刻总是时间不够用,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三改没等玲花就往出走,她知道那个老吴还缠在她身边。

刚一走出舞厅,玲花从后边赶上来拉住三改,在她耳边说:“晚上别回去了,老吴请客。”三改回过头来瞭了一眼,老吴正笑盈盈地望着这边。

三改说:“不啦,虎虎在家呢。”

玲花一撇嘴说:“呀呀哇!都粘了二十几年了还没粘够?天天面对一张脸,你们也不烦?”

三改说:“真的不能,我不回去谁给虎虎做饭呢?”

老吴走过来,玲花说:“人家丢不下老公。”

老吴笑笑说:“挺恩爱吗!你老公是干啥的?”

三改说:“大工。”

老吴说:“嗷,泥瓦匠。”

玲花突然嘻嘻一笑扒在三改耳朵上说:“他抱一天砖瓦,回家还有力气抱你吗?”

三改笑着推开她:“没正经,都啥年龄啦?”

玲花说:“猫老还不吃腥呢?装那么正经干嘛?只是,只是……”她回过头来看一眼老吴,老吴识趣地走到一边和一个男人打召呼去了。“只是你和老公还有那种感觉吗?”

三改被玲花问住了,哪种感觉?不就是每天该干嘛干嘛?

玲花说:“到底去不去?”

三改看一眼不远处的老吴说:“不去。”她一个是不忍心虎虎干那么重的活回家吃不上饭,再一个愿因就是她觉得吃这样一个男人的饭不合适。

一进家门能吃上一口可口的饭菜,这是每个家庭里夫妻之间的默契。梁虎虎不担心每顿饭菜不可口,不合适。三改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在他口渴的时候总有稀饭放在桌上,在他饥肠碌碌地回到家总能吃到解饥顶饿的可口美食。

三改擀了面条,又用黄瓜和腐干办了一个凉菜。虎虎每天晚上要喝几口小酒,所以每天晚上桌上必须要有一个下酒菜。

梁虎虎进门就换衣服,这是他每天回家必须要干的第一件事。在工地每天和泥土为武,身上都要掉渣了。

“老公!你回来啦?”

梁虎虎看一眼老婆,把目光放在桌上。三改有些生气,说:“没听见我和你说话?”梁虎虎笑了。他嗤开嘴牙齿特别白,就像黑人牙膏上的广告。梁虎虎抓起一条黄瓜往嘴里送,三改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把说:“洗手。”

吃完饭,三改把手搭在虎虎肩上,把头也搭在一边肩上说:“老公!”

梁虎虎把目光从电视上收回来,问今天吃啥了?三改说咱吃啥你不知道?梁虎虎说怎这味不对?三改说讨厌。梁虎虎忙着又把目光投在电视上,电视里正播放《亮剑》。

三改说:“老公!你有多长时间没有抱抱人家了?”梁虎虎伸出胳膊象征性地一搂,三改就势坐到怀里。梁虎虎立马抱起三改放到炕上,一跃身翻到上面,手脚并用给她解衣扣。三改一把把他推下去说:“你干嘛?”梁虎虎一下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瞪着眼说:“你不是想吗?”三改哭笑不得,粘着声说,“人家是想找找过去的感觉,你,你太没情趣了。”梁虎虎这才摸着脉搏,又重新把三改搂到怀里,但眼睛还是在电视上瞄着。他刚才的举动也完全是为了交老婆的差,束战束绝好安心看电视。

三改在梁虎虎腿上坐了有十来分钟,梁虎虎恳求说:“我腿麻。”三改完全绝望了,站起来恨恨地在梁虎虎腿上登了一脚。梁虎虎嗤着嘴笑说,“最毒妇人心。”

三改不喜欢看战争片,梁虎虎占着电视不放,她没事干就想跳舞的事。一招一式在她脑子里过了一个遍,她又想跳舞的那些舞民们形态各异的人生,每个人的一言一行对三改影响很大。三改决定了一件事,她要重新活一回,不光是为了跳舞。她二十岁上就和梁虎虎结了婚,进门就生孩子,连一天年轻的日子都没过过。现在不抓紧时间行动,恐怕这一辈子就要白活了。

第二天,梁虎虎上班一走三改就给玲花打电话,在穿戴打扮上三改没有自信。玲花穿着紧身紫底大牡丹花裤,大红毛衣,脖子上围着一条淡紫纱巾,一双高同大马靴,有一种俗艳的大方。三改看得眼热,走在玲花旁边尽量使自己走路的姿势放得很有韵致,屁股随着两条腿的发动一扭一颠。两个人从“贵人鸟”转到“富人岛”再转到“丽都商贸大厦”三改一件也没买。玲花有些不耐烦说:“三改,你这不是着腾人吗?你到底买不买?我可走不动了。”三改说:“到万人,到万人一定买。”

三改拉着玲花的胳膊走进万人商场。万人商场是大众化商场,价格偏底,一般老百姓都能接受。这回买衣服不比寻常,三改的思路眼见大有改观,她带着挑剔的目光在衣服们面前转。过去的丢掉了,对现在的她只是有些想法和看法,还没有炼会做法,她不得不效仿眼前这位时尚人,玲花的穿戴风各成了她现形的模特。三改买了一条花条纹紧身裤,大红纺毛线上衣,长同马靴,淡粉纱巾,总共没花二百快钱,全副行头都配齐了。不管玲花的态度,三改对自己的收获喜出过望,花很少的钱办超值的事。

中午,三改请玲花到家吃饭,梁虎虎很高兴。他们三个人都是一个村子里玩大的,见面从来不懂得客气。梁虎虎说:“玲花,你怎把被面穿腿上了?我看着就眼晕。”说着用手拉玲花的裤腿。玲花把他的手打下去笑说:“去你的,晕死你才好呢。”

三改笑着把饭菜端上桌;尖椒炒山药丝,烙葱花油饼,鸡蛋菠菜汤。玲花摸着肚皮说:“三改,我就佩服你这一点,钱没多花,却让人吃得可口舒服,我都快撑死了。”

三改说:“你别笑话我就行了。”

梁虎虎说:“三改小气,不给你吃肉。”

三改说:“是你想吃肉了吧?人家玲花减肥呢。”说着她摸摸玲花的腰。

玲花笑说:“你自己小气不说还排挤我。”

梁虎虎啧啧嘴说:“你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收拾完碗筷,玲花让三改换行头,三改朝梁虎虎看看,拉着玲花坐在沙发上说话。好不容易盼到两点半,梁虎虎上班一走,两个人就开始换衣服。穿挂整齐,三改站到镜子前,镜子里的三改细腿圆股,大红纺线毛衣遮腹蔽腰,过去凸出的部位该隐的隐,该现的现,人一下子显得苗条了许多。三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自然,她扭捏着看玲花,玲花说:“三改,咱还是沉鱼落雁的貌。不过,你得烫烫头发,再涂点口红,那就更有风度了。”

三改说:“我怎总觉得这样难以见人?不行,我穿不出去。”

玲花不容三改再换回去说:“走跳舞去。”

在舞厅三改又碰上了赵国军,她不明白赵国军天天泡舞厅,家里靠什么养活?碰上王麻杆她不稀奇,他是有名的靠女人过活。赵国军是她同学,所以她为他担心。三改刚一落座就有人请她跳舞,三改忙说我不太会。那人说不会学吗!三改边跳舞边心里美滋滋,有人请她跳舞这还是大姑娘坐骄头一回。以往三改坐在那里一下午都没有人看过她一眼,三改这一下明白“人要衣装,马要鞍装”的道理了。

三改重新找回了青春二八的自信。舞步在脚下生风,走得游忍有余,在舞伴的带动下舞姿也变得柔软熟练。三改本想和赵国军多跳几曲,可总是有人请她跳,她只好无奈地一边瞅着赵国军高超的舞姿,一边随着别人跳舞。

三改玩的尽兴,把女儿都给忘记了。今天星期五,晶晶晚上回家。三改一大早起来还想着给女儿做顿可口的饭菜,在学校天天吃食堂,她想着女儿一定想吃家里的饭菜。舞厅的白灯一亮三改一下子清醒了,连和玲花一声召呼都没打,急着就往家跑。

三改一进家门女儿已经坐炕上了。还好梁虎虎还没有回家,这让她有了喘气的机会,要是梁虎虎也提前回家,三改知道他不定在女儿面前怎编排她呢。三改使晶晶眼前一亮,笑说:“唉呀!这是我老姐还是老妈?”三改的脸一下子有些臊热,忙要脱身上的衣服。晶晶忙拉住三改的手说,“脱了干啥?现在最少比以前年轻了十岁,妈,你是怎开窍的?就应该这样活,多有魅力呀?等我老爸回来你让他恨恨心跳一回。”晶晶说到三改的心坎上,和梁虎虎现在的生活平淡的像一滩没有出路的死水,连一点水花都激不起来。虽然现在快年过半百,三改不甘心还没享受就让年轮摧老。

由于时间紧促做不出什么花样来,三改只好擀面条。西红柿炒鸡蛋面也是一顿美味可口的好饭。

梁虎虎换掉工作服忙着进里屋看女儿,虽然女儿每个星期回家,可他们两口子总是盼着,好像这五六天有多长的日子。梁虎虎刚迈进门口,晶晶指着厨房努努嘴,他回过头看看拐进厨房。

三改故意背对着他做饭,梁虎虎皱一下眉头,差点笑出声来,把头伸到三改面前:“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晶晶赶到父亲背后笑说:“爸,看我老妈现在多媚人,我敢肯定一上大街回头律百分之八十。”梁虎虎鼻腔里哼哧一声:“是看西洋镜吧?”晶晶不满地说:“爸,你的思想也应该解放解放了。”没有得到相应的效果,三改有些生气,边往桌上端饭边气道:“别跟他费话,他这种人好好的花也能看成狗屎。”梁虎虎被逗乐了,坐在饭桌前笑说:“什么花呀?我得好好看看。”三改把梁虎虎面前的一碗面推到晶晶面前说:“什么花也不稀罕你看,找心爱的地方吃饭去。”梁虎虎又把面抢过来,一手搂着碗一只手往嘴里送。晶晶笑着看父母逗嘴。

有女儿的纵涌,三改的心思越法放开了。她拉着玲花去“大世界”烫头发,玲花帮她选了一种交短的发形。理发师给她挑了一种暗红色染发济,说这是现下最流行的颜色。三改觉得有些怪异,玲花说要染就染最时行的,不然染得个啥劲?三改把头交给理发师,坐在那里看理发书上的各个发形。书上的美女如云,个个青春烂漫,头发整理的时尚美观,有了参考,三改觉得自己烫完头发肯定也像书上的美女们一样洋气大方。

头发弄好,理发师让三改自己在镜子里看。三改扒在镜子上一看,一头毛哄哄的卷发像着了火,三改有些泄气,说这太红了吧?理发师说现在就时行这个色。三改说再时行也不能成这样,我都多大年纪了?玲花也觉得有些红的过头,说要不再改改。理发师没办法只好又调了些颜色说要不再往暗哩染染。

三改顶着一头猪肝色卷发走出理发店,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晃眼。这个头烫得三改一下子没了自信。玲花给三改打气说:“挺洋气,刚烫出来肯定有点不适应,习惯了就好了。”

走在大街上,像做了贼,三改生怕有人认出来。路过一家眼镜店,拐进去买了一幅宽边大墨镜。玲花说:“三改,你太时尚了。”三改在镜子前看了半天,觉得像个特务。管它呢,就当是一块遮羞布,有了它三改可以在大街上直着走,有些人是认不出她来的。

三改和玲花分手后独自往人稀处走,迎面瞭见梁虎虎和两个男人走过来。三改叫:“虎虎!虎虎!”梁虎虎没有反应,继续和那两个人往前走。眼看就要走过去了,三改以为他没认出她来,忙把眼镜从眼睛上推到脑门上说:“你个死鬼,虎虎!嗨!”

其中一个男人说:“老梁,叫你哩。”梁虎虎匆匆忙忙走过去说:“不可能,我不认识。”

分明看见了,怎说不认识?三改在心里气恼:难道我这样的老婆拿不到人前吗?她有心冲上去揪住他讲讲道理,瞅了半天还是偃旗息鼓,想着等回到家再和他理论。

中午,三改破例没做饭。你连老婆都不认了,我还给你做饭?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梁虎虎进门见冷锅冷灶,知道老婆生气了。他顾意问:“怎不做饭?”

三改本着脸说:“让谁做饭?你认识我吗?”

梁虎虎也来气了,拉着三改让照镜子:“你看看你成啥样子了?都啥岁数了,脑门上还顶着个大墨镜,让人看了还以为是鸡呢,也不嫌丢人?”

三改一摔手说:“谁是鸡啦?谁是鸡啦?”她眼里竟生出了泪花,“你亏心不亏心?我跟着你吃没好吃,穿没好穿,现在又嫌我丢人啦,你有本事干脆把我休了算了。”

见三改掉泪,梁虎虎又心疼起老婆来。自从嫁给他,三改没享过一天福,好不容易熬得子女大了,不用再为生活劳累操心,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呗,能开心就好。他开始后悔上午不该不理她。他看看奇装艳服的老婆还想说点什么,但忍了忍说:“今天我做饭。”三改说你做我也不吃。梁虎虎说:“怎?怕我下毒?”三改说,说不准。梁虎虎知道及将爆发的战争和平解决,他笑着走进厨房。三改知道丈夫做饭的水平,忙追进厨房自己动手。                    

三改学了一个月跳舞,只能间单地走几下舞步,这也得别人带着才能走。看着人家娴熟的舞姿心里着急,她想着多让李老师带带。她在那儿交了学费的,理所当然应该从那儿学会。

李老师正把着一个年轻女人一步一步地跳,一看就是个初上场的人,走舞步腿直得连弯都不会打,李老师走一步她走一步。三改不好意思打扰,就坐在边上看着等。旁边一个女人探过头来问三改:“你会跳了吧?”三改笑着说:“不太会,我是他的学生。”她边说边指指李老师。“你也是李老师的学生呀?”那女人惊喜地问,“你学多常时间了?我们都是李老师的徒弟。”她指着四五个女人让三改看。三改心里嘎噔一下,她看看正在一心一意手把手授徒的李老师,再看看那些个目不转睛用心盯着看的学妹们,问:“你们交了多少学费?”

“每人一百五,李老师说我们是集体报名,每人少收五十。”

原来这跳舞也能挣钱发家致富,三改一下子对这位李老师有了看法。他在舞厅广收门徒,一年的收入大该不会少吧?三改坐在那里等着老师授课,李老师的目光总是不往三改身上投,她又不好意思主动上去插别人的行。

三改一心盘算着李老师,玲花坐在旁边她都没看见。玲花的脸在灯光的忽闪下有些变形,三改猛一回头吓了一跳:“这和谁志气呢?都成这样了?”玲花的嘴往舞池里努努:“现在的人呀真没良心!”三改看见老吴正和一个女人有说有笑地跳舞。三改在心里好笑:没想到玲花还有一份二八小姑娘的心,把这样一份情感当真了,醋意这么浓?三改用嘴努努李老师。玲花拉起三改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能入行就不错了,来我带你。”三改无奈,只好随着玲花扭进舞池中。三改脚上跳着,心里有些不快:这李老师什么人啊?多少人的钱他都敢收,收了钱就不管了?能自学成才还交他学费干啥?三改的脚直往玲花的脚上踩。玲花说:“三改,你想啥哩?心能不能往这边放放?”

三改又看见赵国军了。李老师这儿她是排不上队了,玲花这两下子三改在心里看不上。她穿过人群挤到赵国军面前。赵国军惊讶地瞅着三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上:“三改,是你吗?”三改大方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她在赵国军面前不用扭捏,同窗三年连坐都没分过,谁不了解谁?要不是梁虎虎先下手为强,天天守在她们家大门口,说不定她现在还是他的老婆呢。

三改发现赵国军的眼神不住地往一个女人的身上瞟。那女人有三十来岁,披肩长发打理的瀑布一般,眉浓唇红,很时髦的一个女人。那女人的目光有时也往他们这边瞟一下。三改心里有了数,想不到如今赵国军也是风流人物。三改在心里感叹这人生多变,也许现在象她这样的老死派灭绝的差不多了。

“不要脸!”随着一声低吼,三改被拉了一个裂戗,她惊讶地看见一个女人满脸怒容地瞪着她。赵国军拉住女人的一只胳膊说:“你疯啦?见谁都咬?这是我同学。”

女人冷笑一声说:“同学?同学更好,在这么浪漫的的地方旧情重温。”

赵国军丢弃女人的胳膊独自就往外走。女人从后边拉住哭骂:“赵国军,这日子多会子是个头?不要脸的娼妇,”她回过头来又瞪了三改一眼,“你还当我是你老婆吗?”

三改这才论明白她是赵国军的老婆,这女人醋吃的快淹到脖子了。人们都停下舞步围过来看热闹。三改的脸一下子臊到了脖颈,好像自己真的和赵国军怎么着了。她的目光不由地在人群中收索,刚才那个时髦女人早不知去向。

“你们看看,他赵国军今天一个女人,明天一个女人,他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婆吗?”有了观众,就好像有了说理的地方,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数说,“我在家里省吃俭用……”她一看赵国军早溜的不知去向,忙忙追出去。

三改平白无故惹了一身臊,傻站在那里哭笑不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晚上,三改很想把下午受的委屈和梁虎虎说一说,可一想是赵国军,又怕丈夫误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忍着早早地就睡下了。

第二天,梁虎虎上班一走三改又没事可干了,想起昨天在舞厅发生的事,觉得跳舞也没多大意思。

三改提着包在大街上转,也没有要买的东西。三改无意中发现一个鞋店的门窗上贴着一方小广告,招收两名理货员。三改心里一喜,忙走进去问要人吗?经理上下打量一下说要。三改连工钱也不问就说:“那我现在就干。”

经理看看墙上的三石英钟说:“这都十点了。”

三改说:“那我下午来。”

经理一思量说:“这半天不好算工钱,你明天来吧。”

三改忙说:“下午就来,这半天我不要你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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