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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恨也罢 爱也罢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刘妙珍 | 发布时间: 842天前 | 6223 次浏览 | 分享到:

恨也罢     爱也罢

 

 

星期日,是孟佳最喜爱的日子。

一家大小欢欢乐乐地呆在家里,不受时间的约束,没有任何精神负担,她可以一门心思地只管盘算着如何给丈夫和儿子弥补这一星期内因生活节奏过快欠下的亏空。看着儿子大模大样地和丈夫下跳棋的天真相,丈夫因儿子调皮时不时的瞅着她笑。孟佳感到无比的温馨,这份温馨最深的感受就是星期天。

她把切好的鸡块放到锅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等十二点开饭。

孟佳在县文联当编辑。她本来能够在编稿以外的时间里多搞点文艺创作,但她为了丈夫和儿子硬是搁下了,她不愿意因为小报或杂志上一块小豆腐块影响丈夫和儿子的正常生活。她非常感激丈夫对她的爱,在当今这种什么都开放的年代,机关一些小职员或小干事,刚刚有了一点“小”的职位就闹的鸡犬不宁,动不动就离婚。丈夫现在已经升至局长了,但对她还是恩爱如初。单凭这她就足够感动的涕泪皆流了。她除了感激丈夫之外,还为自己的眼力而骄傲。当初有那么多小伙子追求她,她偏偏就选准了向前,她现在的丈夫。自从结婚后,他不但对她恩爱有加,在事业上也是日新月异,由一个小干事一直上升至局长,住房也随着他的提升逐渐升加,由原来的小平房提升到现在的三室一厅楼房。

儿子小前手里拿着羽毛球拍子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吸了吸鼻子惊喜地说:“哇!好香哪,炖肉啦?”孟佳看着儿子得意地笑了。小前把拍子放好问:“妈,爸还不回来?”

孟佳没有直接接儿子的话,问道:“作业做完了没有?如果没做完赶快去做作业,等你爸一回来咱就开饭。”

“爸最近也不知忙啥哩,老不照家,有三个星期没跟我下棋了。”小前说完就进去做作业去了。

孟佳慈爱地望着儿子进卧室的背影,正准备进厨房看看鸡炖的怎样了。她刚起身就听到有人敲门,她把迈向厨房的脚抽回来转向门口。她拉开门看见小钱的婆婆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赶忙摆出一副热情的笑脸道:“大妈,是您呀?快请里边坐吧!”小钱的婆婆也不客气,径直走了进来。

小钱和向前在一个单位,向前没当局长前还在一个办公室工作。向前当了局长才般出去。两家人关系挺好,常时走动,所以孟佳认识小钱的婆婆。小钱的婆婆进门就指着孟佳的鼻子骂:“小孟,你这日子到底想不想过了?你们不想过我们还想过呢!你看看你男人.......

老太太气得颤抖着跌坐在沙发上。孟佳一看老太太的气势,心想一定是丈夫那屁大点官惹下人啦。可惹谁也不能惹小钱呀?她常听丈夫回来夸小钱的工作能力,可这气呼呼骂丈夫的正是小钱的婆婆?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忙招呼:“大妈,您老别生气,慢慢地说,向前这个人不大会办事,平时常说小钱......

老太太听到这里腾地又站了起来:“好哇,感情你是知道的?世上哪有你这种女人,你是不能当女人啦咋得?让你男人搂着别人的女人睡觉?”

孟佳不解地愣在那里。

老太太恨恨地继续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来说一声让你管好你男人,没想到.......

老太太眼里噙满了泪水,她没有把话说完就往外走。孟佳猛然醒悟似地一把拉住老太太:“大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向前他不是那种人,我理解......”孟佳觉得“理解”这两个字现在从她口里出来是那么的飘忽、那么不自信。老太太恨恨地看了孟佳一眼,挣脱她的手走了出去。

孟佳被老太太的话钉在那里回不过神来。昨晚向前打回电话说和单位的人打麻将,晚上就不回来了。现在麻将风四起,打个一宿两宿也不算什么太出格,孟佳也并不在意。以前这样的事常有,可孟佳怎么也不能相信,老太太的话突然让她有了警觉。细想向前除了夜里和自己做爱少了些,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她原想做爱次数少也是有道理的;两年前丈夫常说腰痛,在丈夫平静地睡下时,她也不顾意去为难他,她怕他吃不消。她疼他,常给他买补精益气的补药吃,为此,同事们还常取笑她,对这些她不屑解释,解释半天也不会说清。她转念又想,也许是他们为了工作上的事在一起被老太太误解了,可今天是星期天.......

小前做好功课感到肚子咕咕地叫,早晨因为贪睡没有起来吃早饭,出来就嚷嚷:“妈,饿死了,爸怎还不回来?——哎呀!什么味啊?妈!”孟佳突然醒悟:“哎呀!”她就往厨房跑。一只鸡糊了一半,另一半也被烟熏得没法下咽了。她二话没说,端起锅便倒进了泔水桶里。急得小前直噜苏:“真可惜,真可惜!”

向前直到晚上才回来。当着小前的面孟佳什么也不能说,向前没事人似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孟佳只是不答理。

吃过晚饭,等小前走开,孟佳淡淡地问:“没事了?”

向前看了看孟佳的表情佯问:“啥,啥没事了?”

“上午小钱的婆婆来啦。”孟佳依然很平静。

向前一听小钱婆婆来过了,脸上就青一阵、白一阵没法回答孟佳的话:“佳.....”他想说对不起,可就是难以出口。他明白自己残酷地打破了孟佳一个完美无缺的梦。

孟佳失望地望着向前。此时,她多么想听到他的解释,那怕是一句骗人的谎言。他的沉默已经承认了他的背叛,他的表情证明了一切,她感到她亲手营造的这份温馨逐渐地在坍塌。

向前望着孟佳单溥的身子和流过腮帮的泪水,想起孟佳平日里的种种好处:结婚十几年来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直到现在他也还深深地爱着她。他和小钱的来往,并不是因为他不爱她了,对她和小钱的情感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情和发泄。对小钱能说的或能做的,对妻子不能说或不能做,孟佳的单纯和贤良,小钱是决对没有的。可小钱那热情奔放的劲头,孟佳是远远学不来的。可他能向她这么解释吗?以前她一受到些委屈或伤害总要拥到他的怀里,任他安慰和抚摸。她称他的怀抱是她的避风港,他也曾为这个称呼骄傲过,可现在这个港湾——他沉重地向她走去。

她却向后退了几步扭头跑进卧室,卧室的门嘭地一声关上了。向前呆呆地望着卧室的门,眼里溢满了从来不轻意往外流的泪水。

文联在别人眼里永远是个不痛不痒的单位,而自己却觉得清高的如同出水芙蓉。

文联主席汪洋年近六十,也算进入晚霞年代了。上年岁的人最容易怀旧,他觉得回首自己这一生,硧也有不少值得留恋和感人的地方,现在正不顾一切地忙着利用晚霞的余輝写自传。副主席清泉从隔壁文化馆倒回一杯开水放在桌上,问小陈和小刘:“哎,孟佳怎这个时候了还没来?”

小陈说:“孟佳这一下可惨了,别闹出大乱子来就不错啦!”小陈是今年刚分来的大学生,是孟佳的助手。

清泉问:“咋得回事?”

小陈和小钱是邻居,嗫嚅道:“昨天早晨,向前被小钱的婆婆从家晨给抓住了。小钱婆婆气愤不行,就直接找到家里和小孟说了。”

小刘气忿忿地说:“要说这向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孟为了他把专业都放弃了,每次出门自己啥也舍不得买,总要给他买点东西回来,自己大热天,却连根雪糕都舍不得吃,她用钱给向前买补药,怎就没买包毒药把他给毒死呢?”小刘是这里的会计,偶尔发个小稿也是那种满腹牢骚型的。

汪主席放下自传,也回过头来说:“要说小孟这孩子太实心,太信任向前了。人家早就议论了,我还提醒过她,她还以为我在说笑话呢。这突然的打击也够她受的!”

小陈满不在呼地说:“这有什么,他能找,她也能搞,就孟佳那模样,能招引他一大帮。”

小刘说:“你懂什么,也许有人结过一辈子婚也没闹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大家正七嘴八舌谈得起劲,孟佳突然红肿着眼走进来,也不向谁打招呼径直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大家一时没了话题,清泉没话找话笑着问汪洋:“哎,老汪你这自传多会儿能脱稿?”

汪洋就说:“快了,我这稿一完,还得让小孟给改稿呢!”

孟佳一进门就觉出大家在议论她,很不自在,也没有接汪洋的话,只是极不自然的笑笑。

小陈笑着说:“汪老师,您这自传真的出版了,让师母看见了您不就惨啦?”

汪洋嘿嘿地笑道:“她呀,如果没人说出去,把稿子放她眼皮子底下也不认识,在我们家别愁情报失漏。”

孟佳在心里骂了一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小刘嘴快:“看来,天下的男人没一个可信的了,就连汪老师这么个好人也搞婚外恋,别人就更没得说了。”

小陈说:“那你小心你男人。”

清泉看到孟佳脸上挂不住,忙把话题扯开问:“孟佳今天你可是第一次迟到?”

小刘接口说:“这个月我已经罚三次了,今天该你放血了。”

孟佳说:“罚吧,不就是十块钱吗?”

汪洋忙说:“孟佳,以后注意一下就行了,今天就不罚了罢!”

孟佳倔强地说:“罚,汪老师你一定得罚,我也应该为咱这穷单位谋利益创效益了。以前我把钱全他妈的浪费了,真不傎得。从今天起我每天迟到,如果工资不够我从家里补。”

小刘一听孟佳的话脸上有些挂下住,说:“小孟,我的话可没别的意思,只想逗逗乐,你可别往别处想。”

孟佳苦笑着说:“我知道,不管你的事。”

汪洋急忙插话:“小孟,这也就说说算啦,你别当真。”汪洋说完大家都沉默 了。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孟佳和向前不吵不闹,不言不语,一直沉默对抗。这种战术也只有知识女性才能具备。她们不能像街市上那些粗俗的婆娘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能动不动就提出离婚的事,她要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其实孟佳很想大哭一场,或响响亮亮地使一回泼骂一回娘,可她就是张不开口,抺不下这张脸。以前她最讨厌那些世俗的女人,现在她多么羡慕她们。那样她也可以对自己的喜怒哀乐尽情地顷泻一番。当个知识女性是多么的可悲,总是放不下那点可怜的自尊。

现在孟佳的时间全部错了位,晚上抱着一大叠稿子回家看稿,一干就是一夜。白天却扒在办公室的写字台上睡大觉。她觉得这样才踏实,再没时间去想那些烦心事。

向前变得比以前乖巧勤快多了。每天一下班,只要单位没事,就早早地跑回家拖地、洗衣服、做饭,只要是他能干的活他都抢着干。过去,他只要帮孟佳干一件家务活,孟佳都要给他一个甜甜的笑,以表示感谢,那怕是剥一棵葱她也少不了那分回报。现在孟佳整个人好像钻在了稿堆里,她对向前干家务的大包大揽视若无堵。

向前现在有一个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孟佳面前赎回自己的罪过,那怕孟佳实在气不过,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给他两耳光。可孟佳就是不给他这个机会。有时他站在孟佳背后好一阵,孟佳都不肯回头,只顾专心在看稿子。他在心里说:“孟佳你也太小心眼了,别人再怎么着,谁也占不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呀?”

向前独自睡在床上,望着写字台前孟佳的背影,想起十二年前刚结婚时的情景。那时的孟佳是报社的一个记者,也是这张写字台,也是这个木床,孟佳在写字台上写稿子,他就扒在旁边看。孟佳催他睡,他说你不睡我也睡不着 她说你老扒在这儿,我也写不在心上啊!他说那咱们一块儿上床睡不就解决了?就这样他不顾她的反对把她抱上床,两个人滚到一起。想到这里他的眼角不由地涌出两股清泉,他后悔不该背叛她。其实孟佳论人样、能力、事业心都不比小钱差。唉!人呀,怎么就一时迷了心窍呢?向前就这样想一阵,悔一阵地进入了梦乡。

孟佳在写字台前侧着身子看着向前一张一合的鼻翼,真想躺过去在他身边睡一会儿,她已有七八个晚上没有在这张床上躺了。当她看到他那紧闭的双唇,又一阵恶心涌上来,她想象着他在小钱身上和脸上亲吻的动作,眼前幻化着他们两个人在床上的疯狂。她觉得他睡在自己的床上,玷污了自己洁净的床被。她突然生出从床上推他下去的念头,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她把伸出去的手转向暧水瓶,为自己倒了一杯开水重又坐回到椅子上。

向前被孟佳倒水的声音惊醒,睁开眼柔柔地喊了一声:“佳,我们——还有小前......”孟佳最怕听到的就是孩子,因为她在这件事上想得最多的就是孩子。如果没有孩子,她还会要这个家吗?她不想听到向前的任何解释,在这个时候她认为什么话都是多余的。她把目光从向前的脸上移开,随手拿起一叠已经看过的稿子向他挥了挥,然后把目光又转向在稿纸上。

一上班孟佳就把昨夜审过的稿子交给清泉,然后坐在办公桌前看墙。看着看着就有了睡意,于是扒在桌上睡了过去。汪洋的自传正进入尾声,汪洋说愈写愈没劲,这后半生平的不能再平了,也俗的不能再俗了,尽为儿女的事操心了,情感都麻木了。清泉这几天正忙着为下期书稿排版,见汪洋只顾自己的自传也不来帮手,心里有气,抢白道:“写身边儿女平淡,那就写写在外面丢掉的儿女吗,那不更有传奇色彩。”

汪洋说:“你可别说,我要是真还有几个不能相认的儿女,那我这一生就完美了。”两个人正斗嘴皮子,高山走了进来。高山是县酿酒厂的经理。这小子有两下子,承包了一个倒闭的酿醋厂,三下两下就改成了个酿酒厂。起初和一个外地酿酒师傅合营,最后人家回了老家,他一个人着腾,现在竟然着腾出一个响当当的名牌酒厂。

他的“高山泉酒”远销省内外,还获了个什么国际金奖。高山的名字现在远近闻名。有了钱也想玩把文艺瘾,做了几首歪诗,拿来让老同学孟佳给看。这也是当今社会的时尚;下海下的太久了,泡得洪身肥膘,肥腻了突然就想玩玩清高。而那些干巴巴的一眼就能看到肋条的文字匠,咬着牙瞪着眼却往海下跳,也想往肥里泡。

高山不管孟佳是真睡还是假睡就把她喊醒。孟佳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哎,这不是咱们高经理吗?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高山嘿嘿地笑着,给众人发了几支“大中华”香烟说:“孟老师,我是来请教您的。”说着把几页稿纸掏出来放到孟佳的面前,“这可是我费尽心思,熬了两个夜晚写出来的,你可别不当回事啊!”

孟佳拿起来看了两眼,笑着看高山:“你小子票子玩腻了,也想深沉深沉咋得?”

高山也笑着说:“我可是冲着你才玩的,他妈的穷的尽剩下票子了,站在一起愣是让你看不起,在学校不如你,现在还是......

孟佳忙说:“高山你冤人,我可没有瞧不起你,要不是.......”孟佳把话夹住了,她觉得说出来没意思。

高山说:“那你就给咱改拨、改拨发表了吧,咱也在文化人中光荣它一回。”

汪洋和清泉被高山吵得没法下笔,只好也听他两侃。高山一出门清泉就问孟佳:“这就是高山泉酒厂的经理?”

孟佳把诗稿拿起来给清泉看说:“您瞧瞧这,你是我的爱,你是我的恨,爱你恨你到永远.......

清泉看看笑着说:“咱们这地方尽出活宝,有钱烧的。”

一直不言语的汪洋灵机一动说:“这篇稿子给他发。”

清泉不满道:“你疯啦?这也能发?咱的对得起读者呀!”

汪洋说:“咱能给他改吗,再说咱不按诗歌给他发,就叫爱情絮语。”

清泉看着汪洋:“老汪你没病吧?”

汪洋说:“你这人怎死心眼?咱们搜集的那本笑话集不是没钱出版吗?这可是个机会。小孟,回头你给咱们多联系联系。”

孟佳惊讶地看着汪洋,在心里说:如今这人咋都这样?

汪洋并不在意说:“小孟你别这样看我,咱这单位你不是不知道,穷的没办法,人家少吃一顿饭就把咱这一套书给省出来了。再说这书也有你一份汗水,咱这汗水已经滴出有两年多了,收获还无望呢。”

大家一时都沉默了。

向前打来电话说今晚单位有客人,不回去了。孟佳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晚上回家也没带稿子。

晚饭极简单,西红柿方便面。孟佳现在对做饭理家毫无兴趣,尽管家里乱得一沓糊涂,也懒得去叫拾。打发小前吃完饭去做功课,自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地方台正播放台湾连续剧《情意无价》,她想编剧肯定是位失恋者,喝望无价的爱情,觉得没意思就关了电视,走进卧室躺在床上想高山。高山这小子真行,从监狱出来没几年就发了。要不是高山坐监狱,说不定自己现在就是他的妻子。高山和孟佳是高中同学,后来一个考进了省财会学校,一个考到了北京大学中文系。大学四年毕业回来又分配到了一个县城,高山进了工商银行,孟佳则分配到县报社。孟佳一直是高山的追求者。孟佳曾经也在高山这儿徘徊过,后来高山因“哥们义气”为朋友挪用公款被判了五年刑。孟佳这才一心一意地嫁了向前。

孟佳想起汪洋交给她的“任务”,袭击高山的钱袋。觉得对不住高山,可又一想,他要那么多钱也没用,不如多做点好事,这点钱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她尽量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寻求心里平衡。孟佳正在想心事,忽听的门响,忙起身走出来,和正进门的向前撞了个满怀。孟佳扭头又转回卧室。向前也不答话径直走进洗涮间。

孟佳坐在床上自己纳闷:他说今天不回来怎就又回来了?现在孟佳觉得她和向前同床共枕是件很难堪的事。

向前洗涮完毕,走进卧室抓住孟佳的手,声泪具下地做俭讨:“佳,别老躲着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没想到会伤害你那么深,我总以为在家里不亏待你就够了——”孟佳心里酸酸的,把头扭过一边。她觉得自己在爱情上像一只苍蝇永远跳不出那个小圆圈。向前欠起身,把嘴贴在孟佳的腮上,孟佳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她想无论咋说,中间还有小前,日子照常得往前过。向前没想到孟佳没有反抗,一时激动的浑身亢奋起来,他要好好地报达一下妻子的宽宏大量。当他的手触到孟佳的小腹时,她像触了电似地一阵颤抖,猛地推开他坐了起来。向前怔怔地看着孟佳,孟佳又无力地侧身背对着向前躺下。

灯灭了,夜静的再没有一点声音。

上午一上班,汪洋就把一大叠刚出版的《五月雪》分成三大捆,让小陈、小刘各推一辆自行车进县委大楼和各大机关发送。孟佳见没给她分任务就问:“汪老师,我干啥呢?”

汪洋笑着说:“你的任务比他们大,你拿着几本书去找高山,一来给他送书,二来——”汪洋觉得这后边的话不说孟佳也理解,再说这话确实不大好出口。

孟佳为难地看着汪洋说:“我就这样赤条条地去跟人家要钱也太那个了吧?我.......

汪洋想了想说:“你可以增加情趣,选择最佳方式,比如请他吃饭。”

孟佳推道:“汪老师,亏您想得出,我可没有那么多钱,我总不能请人家吃地摊吧?”

汪洋咬咬牙说:“就去红日酒家,回来花多少钱我给你报销。小孟,就委屈一次吧!咱这四五个人忙乎了二年,总不能白忙乎一场吧?再说他也不是再乎那几千块钱的主啊?”

孟佳不情愿地说:“那就试试吧。”

小陈抱起一捆书正准备出门,回过头来笑问:“要不要陪桌的,我算一个。”

清泉笑着推小陈一把说:“你小子走吧,要也轮不到你呀!”

小刘笑说:“小孟,回头别把你也给换了钱。”

孟佳斜了小刘一眼笑说:“大概我还没那么轻浮吧?‘

汪洋见任务安排停当催道:“别瞎侃了,抓紧时间各干各的。”

孟佳给高山打了个电话,说她在“红日酒家”请客,让他十二点在红日酒家门口等她,有一件不算太大的喜事相告。高山在电话里问都请谁了?她说就你一个,在电话里就听到高山高兴地嗯嗯声。她隐隐地有点惭愧和不安。

上午十二点差十分,孟佳骑着自行车从文联出来,她心想自己既然做东,就得比客人早到一步。来到“红日酒家”门口,孟佳把自行车存好,在上饭店门口的水泥台阶时,突然有了几分感慨:这里原来是一溜土坯房,一位油腻腻的老师傅每天早晨卖油条蛋汤,她毎天早晨上学路过这里花一角钱买一根油条做早点。可现在早没了过去的土样,一座豪华的五层楼饭店让人望而怯步。这哪里是一般职员去的场所。她后悔不该约高山来这里,虽然汪洋说给报销,但她还是心疼从刊物里抠扒下来的那几个可怜钱。

她抬腕看看表还差五分钟,心想趁高山没来自己先振作精神,就站在门口的平台上四下瞭望,远远走来的高山把她的目光一下子收住。高山今天西装革履,穿扮的有棱有角。孟佳忍不住上前笑说:“高山,你今天是当新姑爷咋得,穿得这么牛气?”

高山不好意思地低头打量自己说:“我还没尝过当新姑爷的滋味呢,今天权当是吧!”

孟佳边和高山往里走边说:“美的你,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个。”正说着就听门口的礼仪小姐声音甜甜地说:“欢迎光临,请进!”

孟佳没想到这小县城的饭店也学来了这一套,这社会究竟是文明了还是堕落了呢?饭店里晕晕的灯光把孟佳的头搞得晕呼呼的。她真不明白,这好好的太阳光不利用,干嘛全是蓝汪汪的灯光?高山把不知所去的孟佳拉进一个包间雅座里。早有小姐笑盈盈地捧过菜谱说:“小姐,请点菜。”

孟佳这才回过神来说:“你点,你是客人。”

高山说:“那我就不客气啦,回头别说我宰你。”说着从小姐手里拿过菜谱。

小姐接了菜谱说:“好得,马上就来。”便走开了。又一位小姐进来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热茶。

高山喝了口茶,望定孟佳问:“在电话里不是说有喜事要说么?怎不开口”

孟佳被高山看的空虚起来,忙从皮夹里拿出三本《五月雪》说:“恭喜你处女作问世,你看看。”

高山接过书翻到那篇被修改过的“爱情絮语”自语道:“想不到咱这两下还行。”抬起头又对孟佳说,“我近日又写了三首,回头就给你送去。”

孟佳心里说:省省吧。看着高山高兴的劲就顺水推舟说:“行,汪老师说了,以后是你的稿子就发。”她正想把话题拐到印书费上,饭店经理就进来了说:

“啊呀,高经理,你真不够意思,带女朋友来也不打声招呼。”

高山笑着说:“打招呼你也不白招待。”

经理说:“看你说的,这顿就算我的,也不介绍介绍?”

孟佳红着脸忙分辩道:“我们是......

高山不等孟佳说清楚就接着说:“孟佳,文学刊物的编辑,本县人。”

经理神秘地笑笑说:“我就不打扰了,这顿饭算我请,我这就向他们交代一下。”说完就出去了。

孟佳不舒服道:“这人咋这样?不问清楚就乱说,你也是。”

高山笑说:“你没听说白招待一顿吗?说清楚了能白吃吗?”

孟佳说:“我又不是花不起这顿饭钱?”正说着小姐把菜端上来,尽是些名贵的,有油焖大虾、青炖白鳝、鱿鱼海参、牛蛙什么的,有的孟佳也叫不上名,总共上了十几个,小姐还说:“我们经理让小姐先生慢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高山不住地给孟佳碗里挟菜,说:“孟佳,吃,吃。”

孟佳说:“我们今天到底是谁请谁?”高山笑说:是经理请咱们。孟佳说,“别,这顿饭我是一定要出钱的。”

高山说:“你别清高了,你知道这顿饭下来多少钱?得十张四人头。”

孟佳一听吓得不再坚持了,她总共才带了五百元:“这么贵人家就白请?”

高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家伙,哼,精着哩!你知道我每年给他送多少钱?十几万哪,哪一回招待客户,洽谈生意不是在这里?这是吃咱自己哩,你给咱放开肚子吃。”孟佳对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不感兴趣,觉得这话题很难往自己的主题上拉。脑子里就想着怎么个张口法。高山见孟佳长时间不说话,就问:“孟佳,咋啦?你怎么不说话啦?有心事?”

孟佳脸红了说:“没,没啥,只是......

高山见孟佳说话吞吞吐吐地,说:“孟佳,有话就说吗,咱们谁跟谁?”

孟佳吞吞吐吐地说:“其实也没啥,有好多企业家都赞助文艺单位,一方面能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另一方面也为发展文艺事业做点贡献嘛!”

高山一听就听出意思来了:“孟佳,你也学会这一套了?先是形势大好,一片光明,等我喝的晕晕呼呼了,然后大宰大杀?”

孟佳被高山说的窘在那里,吱吱唔唔地说:“其实,这也是自愿吗!”

高山说:“自愿就自愿一回吧,可我这纯粹是为了你才自愿的,说吧,多少钱?”

孟佳说:“就五,五六千吧!”高山就笑了说:“才五六千?这点钱就把你难成这样?我给你一万。”

孟佳一听就乐了:“这还真怕你不乐意呢,你也不问我干啥用?”

高山说:“管你呢,反正是赞助、捐款,干啥都一样。”

钱虽然不成问题了,但孟佳心里觉得老不是个滋味。她不知道高山心里怎么想,可自己对自己扮的这个角色感到悲哀。高山见孟佳只管玩着两根筷子不说话,就说:“孟佳,你来我们厂吧,我给你个公关经理当,总比你在那个清水衙门里强吧!”

孟佳苦涩地笑笑说:“我天生是个书呆子,做不了生意。”

高山说:“慢慢来吗,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回答我。”

两个人就这样谈多吃少,把一大桌饭菜全剩下了。临出门高山要用小车送孟佳回家,孟佳执意不肯,骑着自行车回了文联。

文联这几天忙得热火朝天。除小陈和小刘外出联系出版事宜外,汪洋、清泉、孟佳搞插图设计的,审稿编版的各尽所能。一时忙得中午连家也顾不上回。

一直忙乎了半个多月,清泉准备明天带小东和小刘把清样送出去。汪洋从抽屉里重又拿出自传自言自语地说:“这几天放的生疏了,拿回去温习温习,酝酿酝酿情绪。”孟佳什么也不想,只想回家去冲个澡,好好地睡上一觉。

孟佳推着车子,出来就觉得身上凉嗖嗖的。心想毕竟是进入冬季了,今天也不知是农历几时了?正准备抬腿上车却看见小钱迎面走来。小钱也看见孟佳了,只是把头低得更低了,萎萎缩缩地从孟佳旁边走过去。孟佳一直注视着她,就在她侧身过去的一刹那,一股怨气从心底升起。孟佳望着小钱的背影想起了向前,一想到向前孟佳眼角又湿润了。她一下子打消了回家的念头,骑着自行车慢慢地顺着街道走下去。

望着街上闪烁的霓虹灯和从居民楼里射出的金色灯光,好一阵心里不舒服。难道这就是万家灯火?这灯光里不知包容着多少丑恶?这灯光里不知有多少对夫妻缠缠绵绵,又有多少累累伤痕?由此想到向前和小钱也是在这样的灯光下......

吱!一个急刹车,一辆桑塔纳停在孟佳面前。孟佳一溜就从车子上掉下来。司机探出头来冲着正往起扒的孟佳大骂:“不想活了是咋的?”

孟佳扒起来也是一肚子气:“你这人是什么态度,还骂人?”

司机反唇相讥:“骂你怎么的?你想死我还不想坐局子呢!你是怎么走路的?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说完司机把头缩回去开着车溜走了。孟佳望了一眼远去的车,掸掸身上的尘土:“咋如今人都这样?”

回到家里已是晚上十点钟。孟佳走进小前的房间,小前已经睡着了。她给他押了押被子走出来。此时,她不想去洗澡了,更不想进卧室面对向前,就这样合衣躺在三人沙发上瞪着天花板看。

两千本《笑话集》堆在地上像一座小山。汪洋、清泉他们看着封面上大的、小的、男的、女的张着的笑口都说还行。书是出版了,可这一大堆书老堆在地上自我欣赏也不是回事,总得让它见见读者吧?再说人们辛辛苦苦地搜集编改,连一点稿费也没发,卖了书也好给人们发几个辛苦钱。

清泉说:“要不我们分头到街上的售书摊点推销推销?”

汪洋说:“让我们几个人背着书沿街叫卖?这也太掉架了!”

清泉笑着说:“这全当是体验生活吗,为下一部小说寻找题材,有啥抺不开的?”

汪洋无可奈何说:“嗨,咱就体验一回吧,你和小孟往南大街推,我和小陈、小刘往北大街推销。”

孟佳边往包里装书样边说:"回头咱们也写它个新体验小说,就写咱这三等文人卖书。”

小陈心灰意冷地说:“我看还是别再费劲了,恐怕稿费没捞着,腿也跑细了!”大家边开着玩笑边抱着一叠书走向大街。

街上人来车往,正是旺市的时候。就连卦摊上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只有书摊上冷冷清清,偶尔有一两个买书的,也是一些望子成龙的家长们给孩子们买些儿童卖物。孟佳和清泉走了两三个个体书摊,人家都说这种书销售不了,摇摇头。又走了两家好说懒说人家勉强答应给试销二百本,如果能销售人家每本收伍角钱手续费,要是销不出去原样退回。最后清泉和孟佳来到新华书店;书店经理老王是清泉的同学,清泉开门见山说明来意。王经理拿起书翻了几页说:“这书出的挺有点水平哩!只是现在这书店难经营,文艺方面的书除了那些色情武打之类,别的几乎无人问津,倒是那些八卦算命的邪书吃香的很。像你们这样的书不太好销售,如果卖出去我分文不取,要是卖不出去那我也没法。”孟佳和清泉说了许多感谢的话就走出来。

孟佳边走边悻悻地说:“咱们这些人根本就是多余的人,在家庭是多余的,在社会上也是多余的,没意思透了。

清泉扭过头看着孟佳开导地说:“年纪轻轻的咋这么消沉?这点打击就受不了啦?你没听有那么一首歌么:生活像一条路,也有坑坑洼洼,生活像一条绳,也有那解不开的小疙瘩……”

孟佳说:“我怎么也乐不起来,真有心去下海。”

清泉说:“不可能吧?你知道文人下海最终是什么?——水没到头顶,便大喊救命!”孟佳再没有答话,俩人径直往回走。

回到文联已是中午十二点多,汪洋和小陈、小刘正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喘粗气。见他们回来忙问怎么样?清泉说:“不怎么样,有两个摊点给试销两百本,新华书店说能销多少算多少,你们呢?”

汪洋气愤道:“球,一个样,没人肯要,咱这是臭大粪啊?没人要咱还不给他呢。咱每人二十本,凡为这本书出过力的每人二十本,写了名字送亲朋好友。”大家一下子都沉默了。

孟佳抱着厚厚一叠书正准备往车后衣架上捆,就听有汽车喇叭响,回头向外一看是高山向她招手,就把书放到架子上走过去问高山:“啥事?鬼头鬼脑的?”

高山说:“今天王贵桂家请同学让我特意来接你,这是贵桂的条子。”孟佳就看高山递出来的条子,上面写着今天她丈夫带着孩子回老家了,家里没有人正好同学们吃顿饭聚一聚。

孟佳说:“那我的车子呢?”

高山说:“车子就别骑了,下午上班我再送你。”

孟佳说:“也好,那我就给向前打个电话让他先回去照顾小前吃饭。”说完孟佳返回办公室给向前打了个电话,出来锁好自行车,抱着那一大叠书上车。

高山边开车门边笑问:“你抱这么多书干啥?不是准备开展销会吧?”

孟佳把书放在后排座上,人钻进车里说:“哪儿呀?这不,书出版了没处销,汪老师一气之下给每人发了二十本叫送亲朋好友。今天正好,给大家发了,也了却了我这桩心病。你要多少先留下?”

高山笑笑说:“我能要多少,有一本也不一定有时间看。”

孟佳收住笑问:“高山,上次你说的那个事,你说我能行吗?”

高山说:“怎么思想动摇了?”

孟佳说:“我从今天上午才开始想的,我想试试。”

高山说:“那就来吧!我那里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着。”

孟佳说:“我只是怕到你那里什么也干不了,白吃你的饭。”

高山说:“什么呀,堂堂大笔杆子能白吃闲饭?来吧,用处大着呢!”说着车停在一个白铁皮大门前。哗啦一下从院里涌出一伙人,孟佳一看都认识,都是高中时的同学,就一起嘻嘻哈哈地涌进院内。

一顿饭直吃到下午四点多钟。大家都很开心,先是怀旧,回忆往事,尔后是介绍各自的家庭情况。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过话题总离不了丈夫、孩子。只有孟佳和高山说的最少,孟佳对这些问题不想说,高山没有结过婚没法说。孟佳今天酒喝的有点多,迷迷糊糊地直想哭。大家收了饭桌喝了一气茶才散。

在送孟佳回家的路上孟佳一个劲地追问高山:“如果我当初嫁了你,你会不会背判我?”

高山说:“怎么会呢,爱都爱不过来呢。”

孟佳醉惺惺地说:“如果时间能倒回去,我就嫁给你。”

高山心里说:“现在也不迟呀!”他看了看孟佳便猜出几分孟佳的心病。此时孟佳在车上已呼呼地发出了鼾声。

高山把孟佳连推带拉地挽上楼。向前和孩子都不在家,高山在孟佳的上衣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扶在客厅的沙发上,孟佳一直沉沉地睡着。高山爱恋孟佳这么久,从来没有和孟佳靠这么近,他身上一阵一阵地搔动,真想紧紧的拥抱她,但他清醒地意识到这样做孟佳醒来受不了,经过一番思想搏斗,他只在孟佳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就逃出门去。

第二天孟佳一上班就向汪洋提出辞职。汪洋惊讶地看着孟佳说:“小孟,你不是一时冲动吧?辞了职干啥去呀?”

孟佳说:“下海,像咱们这样搞文艺的实在憋气,我不想干啦。”

汪洋问:“有目标了?”

孟佳说:“暂时去高山酒厂当公关部经理,以后再说。”

汪洋说:“我看你先搞上个停薪留职,现在兴这个,也给自己留个后路,哪天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再回来。”

孟佳想想也对,就说:“行,您看着办吧。”

孟佳从文联出来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好像五脏六腑给拿去了。推过自行车又回过头向三楼文联的那个窗口望了好一阵。

进了酒厂就直奔后面那座小洋楼,这是高山的办公室。幸好高山还在,见到孟佳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孟佳,今天刮的是啥风,把你给吹来了?”忙着又是倒水又是让坐。

孟佳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坐在沙发上说:“我可是来报到的,几时上班,就等你一句话了。”

高山高兴道:“真的?”孟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高山鼻子一吸一吸地说:“你嗅嗅,这里可是一屋子铜锈味?”

孟佳笑道:“你看来了不是?昨天还说这里的大门向我敞开着,今天就摆起经理的谱了,要不要送点礼啊?”

高山说:“我是怕你们这种文化人嫌我们这里铜臭味太重。”

孟佳正经道:“高山,我不是来跟你说笑的,从现在起我就停职了。”

高山也收了笑问:“真的?”

孟佳说:“这还有假?”

高山突然一拍孟佳的肩膀说:“真没想到啊,够哥们儿,那明天就来上班。”

孟佳问:“明天?”

高山说:“嗯,就明天。”

孟佳从高山那里出来已是十一点钟,她顺便拐进菜市场买了两斤西红柿,两斤鸡蛋才回家。

晚上孟佳再没稿子可看了,也没得可写了,就一个人躺在床上想明天去高山那里上班的事,向前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了一会儿乱七八糟的节目把台转到地方台上。地方台还在播放《情义无价》,向前看着看着就觉得电视剧里男主角的处境正和他现在的一样,他想让孟佳通过电视来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就走进卧室叫孟佳:“佳《情义无价》开了,出来看吧。”

孟佳头也没抬说:“不看,没意思。”向前很失望的望了孟佳一眼准备出去。

孟佳突然觉得去高山酒厂的事应该和向前说说,再咋说他也是自己的丈夫,就说:“向前,我有话跟你说。”

向前一听孟佳主动和他说话,高兴地问:“啥事?”

孟佳说:“我今天停薪留职离开单位了。”向前疑惑不解地看着孟佳,不知她这唱的是哪一出,又怕说话不当再得罪她,没说话。孟佳说:“我明天就去高山的酒厂上班。”

向前一听“高山的酒厂”腾地就站了起来,急道:“孟佳,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孟佳认真地说:“开玩笑干嘛?真的。”

向前很生气地说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你不想上班就回家好好地呆着,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孟佳见向前急了就说:“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呢么?”

向前硬邦邦地道:“那我不同意,别的单位哪也能去,就是不能去高山那里,我向前的老婆我向前能养得起。”

孟佳一听向前的话也生气道:“我已经决定了。”

向前说:“你决定了就和他过,我不愿意我老婆刚和别人下了床再上我的床。”

向前的话像一把钢刀,直戳孟佳的心,她没想到,向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为什么就一直能容忍一个和别人上过床的丈夫上自己的床呢?此时向前也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不妥和惭愧,可是话一出口就无法收回,也只好权当一句做大丈夫的豪言壮语吧!

过了好一会儿,孟佳含着眼泪说:“我明天就搬出去,告诉你,我和高山睡了不止十次八次,我这就睡到沙发上去。”

向前被孟佳的话震住了。这不像孟佳说的话,这也不是孟佳的性格,过去的妻子温柔贤惠,对他百依百顺,可现在的孟佳……

孟佳没等向前开口就走出了卧室,电视里《情义无价》继续播放着,孟佳烦躁地伸手把电视关了,躺在沙发上任凭眼泪往下淌……

向前为自己刚才的话后悔,他慢慢走出卧室来到孟佳身边。孟佳把头扭向沙发的里侧,向前碰了一下孟佳的肩,他看到孟佳满脸泪水,就说:“佳,刚才,刚才是我说错话了,你起来我们回卧室好好谈。”

孟佳冷冷地问:“有这个必要吗?”向前看到孟佳冷淡的目光,觉得她对自己的误解太深了。他想互相冷静一下也好,就说:“这样也好,我们都冷静下来,好好地想想再谈。”说完走进卧室为孟佳拿出一条毛巾被。

一早起来,孟佳什么也不顾,急忙跑进洗涮间。今天是第一天去高山酒厂上班,形象是最重要的。

八点左右是上班高峰期。孟佳随着这些匆匆忙忙的上班族赶到“高山酒厂”。高山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的争吵使孟佳停住了脚步行;

......你叫孟佳来,那我呢?我们的孩子呢?”

“孩子?哪儿的孩子?”

“哪儿的孩子你应该清楚。”

“李倩,你别吓唬人?我可有两个月没和你在一起了。”

“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

他们的话像一盆盆凉水泼在孟佳的头上。她两条腿像灌了铅般沉重,她慢慢地返出来。从高山办公室的门口到酒厂大门口,仿佛跋涉了半个世纪。

走出酒厂,孟佳清醒了许多,记起向前昨晚说的话。又想起夜晚自己恍惚之中听到向前好像在说胡话,早晨也没象往常那样早早地起床,突然之中心生惦念。她跨上自行车急速朝家的方向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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