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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刘四少爷二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刘山人 | 发布时间: 1028天前 | 1487 次浏览 | 分享到:

 

自从日本人住进县城,刘四少爷规矩了很多,很少出外鬼混。倒不是他害怕日本人不敢出门,是刘春林不让他乱逛。刘春林明白日本人不讲理,日本人的枪炮更是随心所欲。自从刘日林夫妇被害后,刘四少爷提起日本人就咬牙切齿。知子莫如父,刘春林深知他这个儿子愚顽冲动,怕他出门惹事吃亏的还是自己。

刘四少爷在家闲得无聊,常到前院二堂姐云英的闺房闲聊,帮二堂姐散散心。二堂姐大他两月。自从二叔二婶去世后,云英小姐整天哭哭啼啼精神不振。刘四少爷怕她悲出病来,就把鸟笼子放到床上让她识公识母,还说这东西好玩,哪天给二姐也闹一对来。云英小姐干净贯了,见他把鸟笼子放到床上心里已是不满,一听这些话忙摇头。云英小姐比刘四大两月,但她的性情与刘四不同,知书识礼,尤其写的一手好毛笔字,人又长的漂亮,人见人夸。早先刘四最不服的就是这位二姐,他总觉得她说话酸不啦叽,啰啰嗦嗦。尤其是别人当着他的面夸她时,他更觉得这位二姐不值得一提。可父亲训他的时候常拿二堂姐做榜样。这叫刘四少爷更不服。现在看着二堂姐的那点可怜相,刘四对她的那些嫉妒抱怨随着这场横祸烟消云散,他眼里只有对日冠的憎恨和对二堂姐的怜痛。他一心想逗二姐乐一乐,好减轻一点她心中的伤痛。可他是个胸无点墨的粗人,总是找不到两个人的共同喜好。云英小姐深知她这个顽劣淘气的弟弟,用长姐慈爱的目光看着弟弟笑了,说:“你玩这些干啥?多读读书不好吗?”刘四挠挠头说我看不懂。云英说:“慢慢来,我教你。”刘四一看要来真的,忙说我尿急。一溜烟跑掉了。云英望着弟弟摇摇头,叹一口气。

早晨起来,人们都忙碌在早饭的烟雾之中。刘四想着昨天丢在二堂姐房间的一对画眉,他拎起裤子就往前院跑。刚迈进后门,就听见里面哇哇的哭叫声,他一愣神就见两个没带枪的日本兵在门外往里抗。云英在里面顶着,镶玻璃的木门哗哗地乱响。刘四少爷一看此景怒从心头起,两个健步挎上台阶,伸手抓住一个小日本兵双手一举狠劲仍至院当中,摔的那小鬼子哇的一声。另一个小鬼子一下子愣了神,刘四说时迟那时快,顺手拿起门边的一把扫帚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没有了群体的淫威,他们也有害怕的时刻。一见刘四少爷像一头发了怒的雄狮,地上的一个爬起来就往外跑。台阶上的那个被刘四打的满脸是血,前院的打斗声惊动了刘春林和院里的几个杂工。刘春林一见此景吓的两腿直颤,忙拉住刘四的手不让再打。日本兵见势抱住血头落荒而逃。刘春林吓的声都颤了说:“闯祸了,闯祸了!这人家能饶了咱?啊、这可怎整?”他慌的不知如何是好。里面的云英吓得面无人色。刘四拉着二堂姐的手说:“别怕有我哩。”他望望战战兢兢的父亲,一脸的不屑说:“人家都闹到你家门口了,你怕求个啥?要不是我当时赶到,二姐不定叫狗日的糟蹋成啥样哩!”

刘春林望望面如白纸的侄女儿,心里一阵悸痛,他把心一横说:“狗日的——”看着两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心里想着对策。他毕竟是成年人,得为这个家负责,不能不想后事。万一日本兵来找后帐怎办?日军的凶恶残忍怕全世界的人类都难以比拟,那整个大院就是西门的翻版。他忙说:“你两赶快收拾东西,叫上你大哥大嫂带上雄儿回老家。赶快。”

刘春林推了刘四一把。他又看看云英柔声说:“赶快。”

刘四说:“爹,我不走,万一日本人来了你一个人怎顶、"

刘春林苦笑:“要是再来,你十个四儿也不顶事。”

刘四看着父亲坚决的表情,不情愿地走回后院去叫大哥大嫂和侄儿。

 

                          

 

日本人占领了县城。县城里整天笼罩在惊恐不安之中。

刘四在老家农村又找到了一方天地。这里没有日本人的膏药旗,没有随时给人们带来生命威胁,横冲直闯的小鬼子。人们只是传说着日本兵的可怕,亲眼见过的人很少。

八月深秋,正是莜麦山药成熟的季节。刘家有良田三百多亩。长工、短工常年不下二三十人。现在正忙的不可开交,“八月秋忙,秀女下场”。刘家虽然富甲一方,在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闲着。三叔父刘戍林主管着一方天地。他每天有分工;女人们在家里帮伙房做饭,男人们和长工短汉们一道下地收割。刘四们的到来,除了云英小姐,三叔是不让他们闲着的。大嫂在厨房帮忙,大哥每天早起随三叔在野外劳作。刘戍林深知他这位侄儿的少爷习性,就派他去场院打鸟,以防鸟们把到嘴的粮食糟蹋了。这正对了刘四少爷的胃口。成群结队的麻雀打起又落下,叽叽嚓嚓就像和他玩游戏。刘四也不是真打,鸟们走了谁和他玩儿。鸟笼里的一双画眉吃的毛光水滑,扑扇着翅膀真想冲出笼子,上蓝天自由飞翔。刘四对着鸟笼里的鸟说:“我也想自由飞翔,爹不让回城怎办?”刘四想朋友王坤和李贵,也想堵场和妓女。他纳闷,日本人怎没去找爹算帐?这不是日本人的性格。其实日本兵没来的及“算帐”就被调出城打仗去了。这些巧事刘四是无从得知的。

好不容易熬到场收,粮食归仓的日子。刘四晒成了一位白牙红唇的黑少爷。

庆祝丰收是刘家每年必有的场面。雇一台大戏,再雇一班响乐。先是响乐在场院上吹,再在大街上吹,大街上垒的旺火有一人多高,火苗子串的有两层楼房那么高。全村人围着旺火听晌乐,打着饱嗝扯闲片;孩子们在大人间窜来窜去嘻闹,欢乐一整天。这一天刘家不论大人小孩全部管饭。猪肉炖粉条,油炸糕管饱。第二日才是正戏开场。在奶奶庙旁边的戏台子上唱,招来的不光是全村人看,还有方圆十几里地的邻村人看热闹。

去年唱的是右卫道情,今年把云州城最有名的晋剧班请到刘家庄,听说刘家今年请来了云州城最红的名角大凤小凤来唱戏,人们兴奋得彻夜难眠。请媳妇、搬闺女,呼朋邀友,刘家庄像是过一场盛大的节日。刘四少爷就是在这样热闹的场面认识了董大女。

大小双凤一个唱旦,一个唱生,站在台上整个似金童玉女,架式一摆镇的全场鸦雀无声。就连场外叫卖糖果的小商们也没了声息。刘四不董戏,只觉得那些穿红挂绿的戏子脸抺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在台上出出进进,咦咦呀呀一句话也听不懂,就没了兴致,在台下晃悠着鸟笼子,在人堆中挤来挤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干点什么。

刘四少爷一个圪趔就听有人骂道:“干什么呢?没长眼睛、"他定睛一看马上没了脾气。只见一位细眉杏目的漂亮姑娘,满脸怒色地瞪着他。刘四忙说对不起。原来他踩了人家的小脚。刘四从来没有这么客气过。自打他出生娘胎就不知道有客气二字。他对自己今天的这一举动很满意,脸笑成了一朵黑牡丹。姑娘一看刘四赔礼又带笑,不好再发作,又瞪了刘四一眼算作罢。那知最后这一瞪叫刘四刻骨铭心,两只眼珠子在一刻内没有眨巴一下,直看的姑娘粉脸通红,余怒重升。这美人一怒也值春宵无数,刘四少爷的魂都飞了。无奈姑娘眼里尽是修理流氓的神色,刘四少爷心里着慌,忙挤出人群,没过一刻钟又瞅准方位撞回来,悄悄地站在姑娘背后。看着姑娘一条油光水亮的麻花大辫垂在小蛮腰的下方,两瓣微翘圆润的屁股正好衬出细腰仄背的苗条。刘四张开双臂阻挡着后面的拥挤,生怕挤碎了这玲珑般的玉人儿。背后的咳喘之声惊扰了姑娘,猛然回头,刘四面红耳赤的架势让姑娘的目光柔柔地垂下,不再回头。刘四被拥挤的粗声大气,像一堵墙一样为姑娘保驾护航,但他的内心是甜蜜的,他从姑娘的眼神里领到了”许可证”。他的护卫得到了许可,这是幸福的。

戏终人散。姑娘扭着小腰,甩着麻花大辫渐行渐远。刘四的心也随着姑娘趆飘趆远,只留下一个空壳呆呆地站在那里。刘四少爷的呆像招来一群孩子的哄闹:“董大女走啦!你追呀、去追呀!哈哈,哈哈!”

刘四被孩子们臊得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又折回来,低声下气地哄孩子:“来,哥哥给你们买糖吃,只要你们告诉哥董大女住在那儿。一个大一点的小孩说:“你先买糖。”刘四少爷买了一块大洋的糖块分散给每一个孩子。小孩们兴奋地在前边蹦蹦跳跳地领着刘四来到一个破大门前。三间土垒屋,麻纸糊的小窗户很难看到里面的内容。刘四不相信这样的鸡窝也能生出金凤凰。

三间土屋前,一座破大门,大门外一个穿长衫,手提鸟笼的少爷守着,这就形成一道很奇妙的风景。刚开始十八岁的董大女心跳脸红,刘四少爷像个跟班的忙前忙后,又是提凳子又是嘘寒问暖,又是买小吃食直往董大女手里塞。弄得人家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只好攥在手里不敢往嘴里塞。一台大戏成全了刘少爷的一段好姻缘。能攀上刘家这么一门好亲家,董家想也不敢想,就是做妾也算高攀。董大女看着风流倜傥的刘家四少爷,再加上刘四少爷的深情蜜意,早就是心辕意马,情有独钟。两人花前月下,村头巷尾出双入对。爱情使天空永远那么蓝,太阳天天那么鲜艳明亮,就连场院上的干草也像开了花似地亲切可爱。他们的眼中无事无物无世界,只有对方——董大女、刘四少爷。

日渐无事。刘四的大哥大嫂,堂姐早已回城,刘四迟迟不肯动身。一日吃罢早饭,三叔刘戍林把刘四叫到堂前,虎着脸说:“四儿,你回乡也有两个多月了吧?"刘四嗯了一声。三叔又说,“也该回去了,我管不了你,让你爹管去吧!”

刘四听出三叔的口气不大对劲,忙急道:“我就不回去,年也在这儿过。”

三叔的脸有些微怒:“我倒不是急着撵你,只是你与那董家丫头闹得太不像话,我怎向大哥翠花交代?”

一语提醒梦中人。刘四有点丧气,他与翠花虽有夫妻之名但无夫妻之实,那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媳妇。他与董大女情投意合,细细想来怎向人诉说?“我想娶董大女做媳妇。"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没有一点底气。他望着三叔的脸想看看他的反应。

三叔的脸沉得像水,说出的话也一板一眼:"咱们家从来也没有纳妾的规矩,难道到了你这一辈想改不成?如果你想挨打就回去和你父亲说去。要想平安无事最好啥也甭说,安安静静地给我在家呆着,这里的事我也不去告诉你父亲,你看着办吧。今天必须回城,车我已给你备好了。”

“回我也要娶。”说这话时刘四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马上给我滚回城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三叔鼻子都气歪了。

刘四灰溜溜地退出厅堂。被三叔这一闷棍打的,一段星光灿烂的爱情一下子变的暗无天日。

董大女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你像住进了刘四少爷的心里。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觉得心乱如麻。董大女说: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就是这句俗的不能再俗的话坚定了刘四少爷的心。他对董大女说:你等着,我回去和爹说明白就来娶你。这话本来就带着豪气,惹得董大女泪流成河。

 

                              

 

十月的天气已是滴水成冰。一出村刘四感到剌骨的凉,他骂一句鬼天气怎这么冷。 入冬以来他才感到冬天原来是这么冷。这两三月来他一直徜徉在爱情的温床上。天寒地冻也混然不觉。

刘四少爷坐在驴车上,头尽量地缩在皮袄的毛领之中。一路的景致他无心再赏。一心只想着怎样向父亲说他和董大女的婚事。他还想着给翠花找个体面人家。他想:李贵好些呢,还是王坤好些呢?李贵家中殷实人不地道 ,相比之下还是找王坤比较好些,要是能比王坤再好些,那翠花就更幸福了。刘四少爷想着翠花能幸福,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翠花的幸福牵动着他的心,他们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他一直视翠花为亲妹妹,这种感觉只是一直混沌着未被开发,自从有了董大女这种感觉才清晰可辨。刘四细细地品味和琢磨着他和董大女、翠花之间的情感,一下子像成熟了许多。

小城依旧。天空中浓烈的血腥味虽已散淡,城市依然罩在阴云之中。城门楼上站岗的日本兵抬头挺胸不可一世,城门洞的黑狗警察过人就收身。刘四心里怒道:有本事和日本人闹去,欺负自己人,算什么好汉?一警察见刘四拿眼瞪他,恶狠狠地说:“不服是不是?再瞪把你交给黄军,哼!”旁边一位做生意模样的男人拉了刘四一把,刘四一心只在爱情上。心里虽然不服,但也忍着任他搜摸。

三个月未见,刘四少爷黑瘦了许多,把个刘春林老婆给心疼得泪水涟涟。拉着四儿子的手左看右瞅,怎么端详也像是从火海苦难中逃出来的一般。她吩咐厨房烧鸡炖鱼,怎样好怎样做。慈母多败儿,现在的刘四少爷就是被母亲这样关心出来的。饭菜再好刘四难以下咽。他隔一会儿就抬头看看母亲再瞅瞅父亲,然后再心不在焉地扒拉着饭菜。知子莫如母,刘王氏看在眼里,就问:“四儿,你有话就说,几时学会这样吞吞吐吐了?”

刘四憋了好大劲才说出一句:“我要成亲。”

他的话一出口,大家差点笑的把饭喷出来,都瞅翠花再笑刘四。翠花臊的满脸通红,头低得要往桌子底下钻。刘春林愠怒道:“哪个不让你成亲,早就让你们圆房,是你自己不肯。”刘王氏微喜,这趟老家回得值,帮她这个混沌难开的儿子开了一窍。总算肯圆房了。

刘四红脸涨腮地说:“我要娶董大女做媳妇。”此刻的刘四少爷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他和董大女之间的那种情感。他说,“我们是真心好的。”

刘四少爷的这番话把大家要笑还未笑出的那部分硬给憋了回去。都张着嘴惊讶地呆在那里。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数翠花,她端着的饭碗“嘡啷”一声掉在地上。接着是刘春林,他深知这位四儿子一向说话没什么正经,不相信地说:“不知又在胡说些什么,想成亲我明天就给你们操办。”

刘四坚定地说:“我要娶董大女,非她不娶,她也非我不嫁。”

刘春林气的五官都挪了位,把饭碗一翻,指着刘四的鼻子骂:“你休想,我还没死呢,由不得你反天,这婚姻大事那有你说了算的?你娶了她,翠花怎办?你叫我这老脸往哪儿放?”

翠花唔唔咽咽地放出哭声。刘王氏拉她一把说:“你别哭,有我们给你做主呢。”她虽然宠着四儿子,但也觉得他闹的太离谱了。

刘四以失败告终。往日祥和安宁给他快乐幸福的家,现在在他的眼里变得冷酷专横。从前他一直爱护着,宠着的翠花也变得那么令人生厌。过去慈眉善目的父母亲,现在每天对他横眉怒目。再加上董大女那水柳细腰、麻花大辫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眼前,扭来摔去。他的思恋之心更加强烈。他茶饭不思,也无心找那些狐朋狗友玩儿。他每想起站在村头盼望他归来的董大女心如刀割,想象着她怎样思念他的心情;一定是食而无味,整天以泪洗面......赿想趆心里难受,刘四少爷再也坐不住了,他怎能让自己心爱的玉人儿受这等煎熬?他要离开这个家,他要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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