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车又堵在佛寺湾。李有全和刘喜旺召集四五个司机在驾驶室里玩色子，玩的正起劲，只见有个满脸炭黑衣服和脸一样黑的中年人敲驾驶室的玻璃。李有全和刘喜旺使眼色，刘喜旺说：“不玩啦，不玩啦。”

　　刘军输了五千多，说：“你们都赢了，就我输了再玩一会，等我翻几个本再散。“

　　刘喜旺说：“不玩就不玩了，明天又不是狗叼走日头了？”

　　刘军说：“谁不知道你们哪点心事？”他冲着外边的男人喊，“敲什么敲，一边等着去！”

　　李有全一时恼怒，抓起掷股子的碗摔出车门。赶着人们说：“出去，出去！”

　　刘军输了钱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股气，被李有全这一摔便是火上浇油，他坐在那里不走，嘴里骂道：“谁不知道你们要干啥勾当？别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闹的不是我们的钱，你今天连老子都敢算计，你看我不去魏小强哪里告发你们？”

　　李有全说：“你告去，你看魏小强信我的还是信你的？”说着就要往下拖刘军。

　　刘军发恨说：“行，你等着。”说完自个主动往下跳。

　　刘喜旺忙拉住笑嘻嘻地说：“刘军，你这是干啥？咱兄弟们几时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按到刘军的手上。

　　刘军手里攥着钱跳下车，心里还是不服，回过头来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沬，愤愤地走到自己的车上。

　　刚才那个黑男人见人都走了，一把拽住车把蹦上驾驶室。李有全问：“来了几辆？”

　　那人说：“五辆。”

　　李有全沉吟一会儿说：“老王，你看啊，现在的炭涨成那样？哪个价钱我们不能卖了。”

　　那男人嘿嘿一笑说：“兄弟，哥也知道你们不容易，每车再给你们长二十。”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头。

　　刘喜旺一掌把那两根指头打下去，冷笑一声说：“二十顶个求用，五十，少了这个数我们找别人去。反正这路上不只你们这几个买炭的人。”

　　那男人赔着笑说：“三十，就三十，反正你们是没本钱的买卖，哥也是没钱，要是有钱早养大车了，哪里还在这路上干这个？”

　　李有全说：“再加你五十，一吨炭也不到一百二，你上矿上拉去，一吨炭一百五，一分钱不给你少，就你那破三轮？恐怕等十天也没人理你！”

　　刘喜旺横道：“装不装？不装别瞎耽误时间。”

　　那人忙说：“装，装。”说完跳下车向路边招招手，有六七个和他同样黑的人走过来。有三个人轻车熟路地往车箱上爬，下面四个人站在车箱边等着。六七个人一块一块地从车上往下传炭块，上面的人往下搬一块，地上的人往路边的三轮车上装一块。三轮车都是改装过的，一辆能装两吨多。

　　由于车辆堵得无法穿过，魏小强只好步行走过来。李有全在地上指挥车箱上的人：“别只管在一个地方搬，要注意把搬完的地方再给弄平了。”魏小强站在那里怒目而视，他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往下搬多少炭。

　　刘喜旺说：“这辆行了，下来到前面那辆再装。”说完他把目光从上面移下来，他一下子呆在那里。只见魏小强冷寞地盯着他俩。

　　这时李有全也看见站在那里像看戏一样观赏他们的魏小强，他们两个人同时对了一下眼神，灿笑着走过来。李有全干笑着说：“这不堵车吗，怕轮胎受不了，我和喜旺才想出这个点子。先把炭卸到三轮车上，等路通了再装上去。”

　　刘喜旺一听李有全的话脸色马上变过来，笑着说：“车队有我们俩你就放心吧？这跟给我们自己干没啥两样，你是不知道，这一堵车我们两连个眼都不敢歇，生怕出半点差错。”他见魏小强不语，又强作轻松说，“你咋来了？来搞突然袭击？”说完自己嘿嘿地笑起来。

　　搬炭的那些人一听他们的谈话，知道车主来了，都慢慢地退到一边，等待李有全他们的眼色行事。

　　魏小强手扶着下巴，还是一言不发，尽管盯着他两个看。看的刘喜旺心里发毛，他不由地去看李有全。李有全比他镇定，由于魏小强一直是他们哄骗的对象，他还以为魏小强还是那个愚昧无知挥金如土的小王爷，他拍拍魏小强的肩，嘴里还夸张地呸呸吐两口唾沬说：“这儿灰的，你赶紧上车去吧，这儿有我们俩就够了。”

　　魏小强很冷静地说：“我对你们两个怎样？”

　　李有全说：“这还用说？比亲兄弟还亲。”

　　刘喜旺说：“咱们兄弟哪才叫真哥们，我刘喜旺能有你们这样的兄弟，这辈子值了。”

　　“哪你们对我呢？”魏小强问。

　　李有全一拍胸脯说：“我用人格担保，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魏小强一指那些搬炭的人说：“这算怎么回事？”他一下子激动起来，愤怒地说：“都是好兄弟，胡二明坑了我八十万，你们，你们我不知道又有多少万要算完？当初我不听小王的话，就是为了兄弟情义，你们看看，看看我这车队让你们弄成了什么样子？三个月赔进去一百多万，我这还叫企业吗？整个就是一个吞钱的机器。我想起来就惭愧，我魏小强怎就结交了你们这帮朋友？这是朋友干的事吗？”

　　李有全比刘喜旺精明，他见哄不过去了，就在魏小强面前捶胸跺脚地忏悔道：“小王爷，不是，小强，你看都是我们俩的不对，不该为了打闹几个药钱干这不长脸的事，我向你保证这是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你就看以后的吧。”

　　刘喜旺自个在自个脸上拍了一把掌说：“小王爷，我怎能干这种事呢？真是愧对咱们这些年的交情，我真是没脸见你了，咱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不用你动手，我自己就把自己的手指给剁下来喂狗。”他回过头来喊站在那里不知如何行事的买炭人说，“还不赶快把炭装回车上去！”

　　魏小强心里早有了主意，只是这车堵在半路上得有人往回开。他瞪了这两个人一眼，扭头愤愤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