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

（一）一个馒头

人活在这个世上，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快，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抑或是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也就是这个道理。

每当我们感到不快的时候，也总会用过去一些难忘的经历来填补此刻内心的苍白或是应对对未来的迷茫。我们每个人都有让自己难以忘记的故事，在我们悲伤的时候，孤独的时候，也总会主动出来一些陪我们一起承受。

记得刚上初中的时候，我才十二岁，就像我家现在的可可，一个几乎什么也不懂的年龄。而我却已经是第二年离开自己的村庄背上行囊到外地去读书了。

我在我们班里年龄应该是属于七十多个同学中最小的那几个，我的个头也是班里最小的一个，说白了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不懂得学习，不懂得和老师同学们相处，甚至不懂得怎样自理生活。

学校的住宿条件很差，十几个人挤在一盘并不是很大的土炕上，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能侧身睡，因为一旦侧身以后就再也没有平躺着睡的空间了。宿舍很冷，暖气是没有的，就连一个平常的小火炉也是没有的，只有炕沿边的那个“土灶”，为了不引起火灾，也为了给学校“节约”能源，所以那“土灶”也不是经常生火，再加上宿舍的窗户又是破烂不堪，所以每到冬天的时候，用风雪交加形容我们的宿舍也并不过分。

学校的一日三餐也不是很“讲究”。每到放学的时候，到食堂打饭是以宿舍为单位，每个宿舍都配备两个洗脸盆，一个用来盛装馒头或别的什么，米饭那是奢望，一个用来盛装土豆汤，说白了就是把未削皮的土豆切成条形状，然后倒上冷水，再加稍许盐，等水开了，饭也就好了，当然也有例外，因为经常可以在土豆汤里发现荤食——一条或几条长了好多触角的软体爬行虫子，不过同学们都不很珍惜，用筷子夹起来随手扔到宿舍地上，然后继续争抢面前的“美味”。

当然这两个用来盛饭的盆是常年不洗的，饭的污渍，灰尘，煤炭的黑在盆沿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发光发亮的东西，每到学期末的时候才来一次彻底的清理，就像丢沙包一样，亦或是像踢足球一样，反正下学期开始的时候会有新的，也尽管不是免费的。

有一次，宿舍轮到我和另外一位同学值日，我是负责端盛装馒头盆的那一位，像往常一样，一阵风卷残云以后，盛饭的两个盆就被同学们踢到炕沿边的那个土灶上，然后同学们各自躺在炕上属于自己的那一块地方上，聊一聊几位老师，聊一聊班里的几位美女，聊一聊那个年纪特有的话题。

大约过了“好久”，宿舍的一位同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说自己还没有吃饭，向值日的人要馒头吃，而我就是那个值日的人，这个时候，食堂已经下班了吧，我到哪里给他弄馒头吃啊。同学说了，要不就弄个馒头，要不就给他弄一袋方便面吃。那个年头，方便面这种食物对于我来说简直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东西。我更是从哪里给他弄一袋方便面吃啊！！

（二）故人具鸡黍

现在想一想那时候怎么那么苦，可是那个时候不觉得苦啊，因为几乎人人都是那个样子。老子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真是有道理的很啊。

还是说说那个馒头的事儿吧。

眼看着就要进行一场世界大战的时候，实际上是眼看着那位同学的拳头向我身上袭来的时候，那一刻，我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因为颤抖的厉害而发出的瑟瑟之声以及眼眶早已蓄满的泪水快要决堤而出，那一刻是我有记忆以来最无助的时候。

还好，那个粗壮的拳头最终没有砸到我的身上，因为同班的一位同学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像神兵天降一般站在了我的面前，那一刻，我感觉我的面前站着的是一座大山。

只听“那座大山”说道：小XX想打架说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什么东西，还想吃方便面，吃屎不，咱们现在就去厕所练练去。这些骂人的话是我在这个现实的世界上听过的最霸气的话语，即使现在想起来仍旧让我热血沸腾。当时我也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如此霸气一回，可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这样霸气过，不得不说是我人生的一大遗憾。

最后那个向我索要方便面吃的同学一个人躺在炕上属于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抽泣起来，说实话，当时我是有点于心不忍的，毕竟因为自己的过错才导致人家中午没有饭吃的，谁也不想饿肚子是吧，别人不想，自己也不想。

从此以后，我和那座大山就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其实大山是不住学生宿舍的，因为他的父亲就是学校里的老师，而且是一位很厉害的老师，当然也是一位尽职尽责的老师。

小孩子嘛，有些情绪来得快，消失的也快，即使有些不愉快，睡上一觉或过上几天也就都忘记了。此后，我经常在大山家里吃饭，过时过节的时候，大山总会叫上我，平时吃好的的时候也会叫上我，那么宿舍里属于我的那一个馒头也总会进入那个向我要方便面吃的同学的肚子里，欠人家的馒头应该还上了吧，我总在想。

让我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中午放学以后，大家都争着往宿舍赶去，大山于人海茫茫之中拉住了我，说家里要吃好的。等到来到大山的家里的时候，大山的妈妈早已准备好了饭菜，饭是素糕，菜是炖鸡肉。这生活，这饭菜，是我在自己家里也不敢奢望的，更不要说是在学校了。

此后每一次吟诵大诗人孟浩然的那一句“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一次大山妈妈做得鸡肉沾素糕让我吃得好饱，也总会想起那个时候我和大山的友谊。

（三）两大美女

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许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哭泣，第一次离开父母出远门，第一次独自做一件具体的事情，第一次失眠，第一次对异性产生美好的感觉。而且也有人说，一个人的第一次越多，那么这个人的人生也越丰富，想一想也的确是这样。

还记得刚上初一的时候，我们班里有两大美女，一样的出生在富有的家庭，一样的美丽，一样的高个子，每次上完早读的时候，两大美女的座位下面都堆满了班里一些大男生扔去的粉笔头，真的是每天，一点也不夸张。就连我这个小屁孩也产生了一些别样的心思，因此每次见到其中的一个美女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恋爱了，当然也少不了自惭形秽的感觉。为什么是其中的一个呢，因为这个美女的座位距离我的座位比较近一些，好像离得近一些就容易得到似的。

每到晚上，宿舍里，大家蜷缩在自己的被窝中，谈论的话题大多也离不开两大美女，以前没感觉到什么，自从自己有了那样的心思以后，等到大家再谈论到“我的”那个美女的时候，我莫名生出一丝惶恐之心，好像是自己的心爱之物即将要被别人夺去了一样。

那段日子，无论是上课，还是放学，无论是坐着，还是在被窝里，脑海总会浮现出那个美丽的身影。

有些美好还没有等到开始就已经结束，连昙花一现都谈不上，毕竟昙花曾经绽放过她的美丽，尽管短暂，不过也正是因为短暂，才更美，更让人珍惜。

突然在一个晚上，宿舍里的一个伙伴悄悄地大声道：“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咱们班的那个美女和那个谁谁搞对象了，是我亲自见到的，就在操场上的那个角落。”这个伙伴说完以后，就引发了大家的热闹讨论，不过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就连脑海也是一片空白。

那一夜，我第一次失眠。

想一想，没有恋爱却有了失恋的感觉还真是可笑，还有更可笑的是我和那个美女在一个班里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人家看都没有看过我一眼或者连班里是否有过我这一号人物都不清楚吧。

突然想到了一个叫自作多情的词汇，大概就是为我这类人而发明的吧。此后又连续发生了好多事情，好友大山以及这个美女都距离我越来越远，甚至直到现在连面都没有见过。

（四）瓜子儿里面有东西

60年代三年灾害人民群众啃树皮、挖野菜的日子一定很苦，但是我没有经历过，所以也不敢随便写，90年代，国家改革开放已经十多年了，在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策带动下，也的确有一部分先富裕了起来，但是仍旧有一大部分贫穷的人，而我就是出生在这一大部分人中的家庭，像我这样家庭的孩子在我们班里也一样很多。

现在的学生的书桌里经常储藏着各种各样的零食、牛奶，水果，作为班主任的我每次检查班级卫生的时候表面上很生气着说不好好学习就知道吃，但是在内心里却是一阵羡慕，不仅我的思绪又飘向了刚上初中的时候。

那个时候，同学们偶尔吃的零食也就是两角钱一袋的瓜子。偶有自己座位周围的同学买了一袋瓜子那可是一件大事，因此买上瓜子的同学几乎都不敢在放学或者下课的时候吃，只敢一个人在课上的时候偷偷吃。久而久之，即使上课的时候，趁着老师背对着大家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我们也就悄悄把手伸过去，意思也就不言自明了。

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嗑瓜子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有一天，正在黑板上写字的数学老师突然快速走下了讲台，朝着我的座位的方向走来，说实话我的内心一阵颤栗，要知道数学老师可是有名的不讲道理的凶残，是真的凶残，以后的叙述中，我也会重点描述。

没有想到的是，数学老师越过了我的座位，径直来到我的后座，原来后座的同学的桌子上有一小堆瓜子，数学老师二话没说就是几个耳光，然后就把那一小堆瓜子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了，没有想到，到了晚自习数学课的时候，数学老师气势汹汹地来到我后座的跟前，直接拽着我后座的同学的头发把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然后左右开弓地扇起了耳光，一边打，一边说道：“屁大点个人怎么就懂得害人了，怎么这么不地道，长大了还了得。”数学老师越打越生气，越生气越打得狠，正在同学们胆战心惊，不知所措，莫名其妙的时候，数学老师给出了答案。

原来后座的同学还真是不地道，他把自己买来的瓜子的尖尖稍稍开了一点小口，然后就把自己身上的虱子放了进去，毫无疑问，他书桌上的那一小堆瓜子中的每一颗里都有一个虱子。

同学们可以想见当爱吃瓜子的数学老师很潇洒地把一颗一颗的瓜子扔进嘴里后惨状以及发现了嘴里除了瓜子瓜子皮以外还有其他东西后的恶心与愤怒。

从此以后，同学们以后再也不敢吃别人给自己的瓜子了，甚至自己也不再卖瓜子吃了。

当然也从此以后，后座的同学成了数学老师的心中刺眼中钉，不知道为什么我也遭受了无妄之灾，以至于到现在，已经成了一名人民教师的我还对那个数学老师“念念不忘”。

（五）老师的手段

宝宝心里真的很苦，宝宝读中学的时候，人家大学不收学费，宝宝读了大学以后，大学开始收学费了，人家中学什么费用也不收了，也不知道是宝宝命苦还是宝宝的爹妈命苦。

宝宝心里真的好苦，上中学的时候，每天被老师打耳光，如果有那一天没被老师打，就觉得好开心，哪有时间抑郁或想自杀什么的，可是等到宝宝也当了老师以后，领导对俺说管理学生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再加上网上不时传来消息说哪里哪里的学生今天也跳楼明天也自杀或哪里哪里的老师因为管理学生方式不对被停职的，宝宝就更加得注意方式方法了。

宝宝真的不敢对这样的情况作任何的评论，所以只好再次把自己的思绪拉回到刚上初一的时候。

我真的不知道是如何得罪数学老师的，瓜子的事情可真是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直到现在也是想不明白。

有一天，上数学课，老师从座位上把打瞌睡的我叫了起来，然后直接让我回答问题，我真的是不知道该从何处回答，老师说了一句中午吃完饭去他宿舍要给我好好说道说道以后就让我坐了下来。

中午吃完饭我拿着数学书、作业本、钢笔来到了数学老师的宿舍以后，老师在炕上躺着看书，戴了一个眼镜，很有学问的样子，宿舍地上的正中央对着一堆待洗的衣物。

我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老师发话了，“你把地上的那些衣服先给我洗了吧。”老师很温柔，我也很高兴，只要不是学习的事情，让我做啥都行，然后我就开始卖力地洗起了地上的那一堆。

说实话，数学老师的衬衣领那可是真的黑，黑的发亮发亮的，让我至今难以忘记。我洗刷刷，洗刷刷，……过了好久，终于洗完了，老师再次温柔道：“以后不能上课嗑瓜子啊。”我回答了一句“嗯“后就赶紧回到教室了。

此后数学老师对我的要求更为严格，动辄就把我从座位上叫了起来，还经常把我拎到黑板上做题，大多时候是不能正确做出来的，左右开弓的耳光自不消说，有时候还让我和同样不能正确答题的同学互扇对方的耳光，当然给数学老师洗衣服的事也是几乎寻常了。

我能怎么说呢，对你严格要求还有错吗，可惜的是，我的数学成绩没有丝毫的提高。那段日子我一见到我的数学老师就开始发抖，以至于在某一天的数学课上我终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六）老子不念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任何一次冲动都是日积月累的某种情绪的突然爆发。

又要上数学课了，我的心早已抓成个“疙蛋”了，上课铃响，起立，老师好，没有等到坐下，老师就指着我说道：“你上来。”

照例又是一个我答不上来的题，看着数学老师那种鄙夷的笑容，我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前几天的数学课上。

班里的一个大个子因为不能正确回答问题，被叫上了讲台，接着数学老师又连续点了班里几个大个子的名字，等到这几个大个子都来到讲台上的时候，数学老师一声令下，给我把他的裤子脱下来。

然后我就看到了让我一生都难以忘记的画面，五六个大个子扭成一团，抱胳膊的，拽腿的，解裤带的，几个攻，一个守，尽管攻方人多势众，但毕竟都没有尽全力，再加上守的一方又拼命死守，只见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裤带，在小小的讲台上左闪右躲，不时发出凄惨的嚎叫，眼看着自己再一次被“擒获”，他就干脆蜷缩着趟在了讲台那冰冷的地上打滚。我那一刻觉得教室已经不是学生求学的庄严殿堂，而成了一个屠宰场，而数学老师就是那个屠夫。

其实那时的老师们都很严厉，但不至于如此疯狂，比如大山的父亲，比如我们班里除了数学老师以外的其他老师，再比如人家隔壁班的老师们，是那样的严厉而又温柔着，是那样的无情却又很讲道理着。

不得不面对，还是回到现实吧，这么多的思绪其实仅仅过了片刻，数学老师依旧那样鄙夷着，笑着，盯着我。我以为会再次上来几个大个子，尽管我也会拼命死守，也尽管知道他们不会用尽全力，但是我的个子太小了，身体太瘦弱了，连他们装一装的时间都不够，估计我的裤子就被脱了下来了吧。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上来的不是几个大个子，而是一个壮硕的女生，也不是来脱我裤子的，是来黑板上做题的，片刻后，这位女同学和我一样，也不能写出正确答案。

就这样，我在讲台的一边，壮硕女生在讲台的另一边，数学老师在靠近壮硕女生的不远处，也好像是形成了一个三足鼎立的局面，不过我知道我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而不是逐鹿的群雄。

数学老师先是让壮硕的女生脱我的裤子，壮硕女生不动，像一座大山一样，像面对敌人铡刀的刘胡兰一样，然后数学老师又让我脱这个女生的裤子，我亦不能动，人家有情，我亦不能无义，况且人家还是位女同学，再说咱也未必就能干过人家。

数学老师又在数数了，一……二……没有等数到三的时候，数学老师已经向我奔来，一刹那的时间，我的脑海中反复出现这样的话语：反正也读不成个书了，伸头也是一刀，退缩也是一刀，生得伟大，不能这么受欺凌，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眼看着数学老师又举起那像扇子一样大手，我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伸出我一个瘦小的拳头，跳起来，向着数学老师的鼻子的方向冲去，击中，可能数学老师没有想到一个平时温顺的小绵羊怎么也会有变成凶狠的狼的一天，我趁着数学老师没有反应过来，我又一次跳将起来，朝着数学老师的眼睛又是一拳。

见好就收吧，功成身退吧，要不想走也走不了了，然后我丢下一句老子不念了，扬长而去。

（七）我妈要掐死我

大学毕业至今，我已经在教师的岗位上有十六个年头了，学生的求学环境比之往日可以说是沧海桑田，天翻地覆。高高的楼房，明亮的教室，漂亮的桌椅，多媒体教学，尤其难能可贵的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就像亲人，就像朋友。

再继续我的故事吧。

用那时候的话说就是我“一奔子”跑出了学校，来到了大街上，跑到了田野里，还记得，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一团一团的，真好看。我追着天上的小鸟自由地呼喊着，奔跑着，向着家的方向，快乐极了。

再见吧，亲爱的同学们，再见吧，大山，再见吧，两大美女，再见吧，怯懦，再见吧，那凶残的人。

离家渐近，刚才的美好的感觉，渐渐消失，代之以忐忑、不安。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自己所在的村子就在眼前了，就连自己家的烟囱也能清晰地看见了，实在是没有勇气回家。好不容易挨到天黑，硬着头皮，进了家门，父亲母亲正坐在炕上吃饭。父亲母亲大眼瞪小眼地看了看彼此，然后一齐看向了我。

“过星期了？”这是父亲在问我。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今天礼拜几，先吃饭吧。”这是母亲在说话。

我默默地脱鞋、上炕、吃饭。期间父母也许已经看出了什么，都没有再问我任何的问题。饭总有吃完的时候，该来的总回来，逃不掉的。

等到母亲收拾停当以后，父亲坐在沙发上抽烟，母亲说道：“怎么了，说说吧。”

我低着头小声说道：“你们打我一顿吧，我不念书了，说啥我也不去念了。”其实，这学期村里不念书的孩子们有点多，记得刚开学的时候，村里一起去读书的还有七八个孩子，到现在只有我一个了，每次过星期的时候，我都要独自步行三十多里往返于家和学校。我也曾偶尔和父母亲提过一两次不读书的事情，不过也仅仅是提一提，没有来真格的。这次来真格的，母亲一定以外我和村里的其他孩子一样纯粹是因为不想读书而不去读书。

母亲听了我的话以后，开始讲道理：不读书以后要做啥呀，像你爹一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况且你现在这么小，不读书能做啥，听话，给妈再去学校念书去哇，行不？

我坚决摇头说道：“不念了，打死我也不去念了。”

母亲听了我的话以后，顿时大怒，直接冲道我的面前，双手紧紧掐住我的脖子，一边用劲掐，一边还说道：“到底念不念，不念就掐死你算了，要你干啥。”

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母亲的掐着我脖子的手也渐渐松开了，然后坐在炕上哭了起来。

在沙发上抽闷烟的父亲，终于站了起来，说道：“不念就算了，明天自己去学校把行李取回来吧。”

听了父亲的话我没有一点终于得偿所愿的高兴。

（八）酒干倘卖无

小时候想着世界这么大，哪里不可去，仗剑江湖，快意人生，多么自由，何其潇洒，而如今却只能“偏安一隅”，感觉离开了学校这个地方，自己还能干什么。

突然想到一个词汇：年少轻狂。真好。

梦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不读书的日子真的好无聊，跟着父亲母亲下地干活的日子也的确很累，这还能忍受，不能忍受的是读书的时候偶尔还能吃一袋瓜子，用劲咬咬牙还能吃一袋八达岭方便面，可是不读书了，什么也没有了，就连村里来了做小买卖的，自己也实在不好意思张口要了，第一次觉得还是读书好。

有时候想一想，也挺逗，读书竟然是为了吃好吃的，不过转念一想读书不也就是为了以后生活好一点，吃点好的，穿点好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车马喧，也就是这个道理。

如何能够既不读书，也能吃上自己想吃的东西呢？我琢磨了好久。有一天，村里去了一个做小买卖的，很小的买卖，一辆自行车，车后座的两旁分别绑有两个大竹筐，里面的许多空酒瓶，后座上面有一个用厚厚的棉布包裹起来的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箱子。

这时，只听自行车的主人大声吆喝了起来，啤酒——瓶——，换——雪糕——。我赶紧从家里取了仅有的几个啤酒瓶换了一根雪糕，边吃边和这个做买卖的聊天，雪糕如果卖的话，多少钱；从哪里可以进货，啤酒瓶如果不换雪糕的话，多少钱一个……

从此以后，一辆二八大洋车，两个用柳枝编织的大筐，一个小木箱以及十二岁的我就构成了十里八村一道独特的风景。

稚嫩的嗓音喊遍了周围的村庄，啤酒­——瓶——换——雪糕——，有时候一个人骑着车子在正午的阳光下，在无人的田野里也愉快地喊着，啤酒——瓶——换——雪糕——，然后就看到了从树上飞起的各种鸟儿，我哈哈的大笑声也随之响起。

那个时候，偶尔能给父亲买一瓶老白干喝，也能给刚下地干活回来的的母亲一根冰凉甘甜的雪糕吃，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也记得有一次，又是一个赤日炎炎的正午，我的二八大洋车的轮胎爆了，后座旁边的两个大筐是满满的啤酒瓶，推了一段路程，实在太累，雪糕吃到肚疼，我坐在路边，随意拿起一个空酒瓶对着嘴，吹了起来，顿时豪情满满。

回到家里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候，能看得出来，父亲母亲那种心疼儿子的眼神以及眼角边的泪水。

晚饭后，父亲问我打算一辈子就干这个吗，我回答说怎么可能，父亲又说那就继续念书吧，我说好。

（九）三十个耳光

小时候想着不读书就闯荡江湖，前一刻还在雪山之巅，后一刻就身处大漠黄沙，前一刻还伫立海边望波浪滚滚，后一刻却又独立高楼看小桥流水，骑着骏马，仗剑远游，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

没有想到不读书的这段日子，理想一个也没有实现，却成了一个整天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大声吆喝酒干倘卖无的小贩。

父亲说继续读书吧，我说好吧。就这样，我又一次成为了一个初一的学生，不过此时的我的个子却不是班里最矮的一个了。

其实能够再次走进学校，来到课堂，并不是那么容易，毕竟咱也是全校的名人，那一句老子不念了，已经成为了学校孩子们争着模仿的口头禅，所以得感谢我大舅的大女儿也就是我的大表姐。

大表姐从小刻苦好学，初中毕业考中了师范，毕业以后就成了我们学校的一名老师，正是因为有了这点关系，我才能够继续我的学业。父亲母亲也经常用表姐们的例子鼓励我好好学习。

刚进班的时候，因为我一个同学也不认识，独自坐在最后面的角落孤独着，幻想着，回忆着。就连班主任老师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慢慢地，和前面的几个同学不那么陌生了，下课的时候或即将上课的时候，也经常和那几个同学说说笑笑一番。

有一天晚自习，上自习的铃声已经响了有那么一会儿，班主任老师迟迟没有进班，然后班里的同学们就开始吵吵起来，我也和前面的那几个同学小声谈论了起来。一个同学问：你是退班生，为什么要退呢，你就是那个打了老师一顿然后丢下一句老子不念了的那个，真是太太太牛了了，我好佩服你……

我正在得意的时候，班主任进来了，径直来到的我面前，二话不说，挥手就是三十个耳光，边打边说：哪个班退下来的，这个班没有一个好东西，听说你很牛，来，打我一顿，好好学习不，以后听话不，还带着班里的学生吵闹不，能念就念，不能念就给我滚，在这个班里，是龙给我好好盘着，是虎给我好好卧着，不要做一块臭肉。

班主任话说完了，打我耳光的手也停了下来，而我的脸真是火辣辣地疼，轻轻用手一摸，俨然是两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我知道班主任老师这是杀威棒，杀掉我这个“名人”的威风，当然这也是在杀鸡儆猴，很不幸，我成为了那只鸡，一只苦命的鸡。

(十)再见

从此以后我以班主任口中的龙虎自居，该盘的时候盘，该卧的时候卧。班主任老师在以后的日子不但没有找过我的麻烦，反而在学习和生活上都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所以至今想起，心中长存感念之心。

这时的学习条件依然艰苦，但是想一想自己骑着二八大洋车独自闯荡江湖的那些日子就不觉得那么苦了。这段时间，我也能够沉下心来，专心学习，因此成绩也是突飞猛进，位列班里前茅。学习是一件枯燥的事情，但是一旦学进去了，乐趣也就在其中了。

这段时间也稍有遗憾，大山因为父亲工作调动到了县城所以也跟着父亲去了县城读书，最终考上了一所师范学校，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当然也再没机会品尝到大山母亲那香喷喷的饭菜了。

还有就是原来的班里让自己一直很着迷的那两大美女其中之一也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学校，至于去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另一个美女也退了下来，到了我的隔壁班，不过见了面也只是点点头而已，没有任何交集。

这段时间让我记忆特别深刻的就是我的同桌了。我和同桌特别能吵架，互相用对方的缺点攻击对方。她说我能睡，像猪一样；我说她好动，像猴子一样。她说我学习好有什么了不起，我说她家里有钱也别那么牛逼；她说我脸上黑点那么多，别以为自己长得帅；我说她的鼻子和特别，也别以为我就看上了你。

每到我说起她的鼻子的时候，她就偃旗息鼓了。其实，我的同桌是个大美女，鼻子也挺好看，只是她自己觉得“与众不同”罢了。

还记得初中毕业的时候，同桌悄悄送了我一个装饰很美的相册，这个礼物在那个时候可是很贵重的了，让我的心不平静了好久。此后，就再没有见过彼此的面，不得不感叹，世界很大，一旦分别，就有可能是永别。所以，请珍惜身边的每个人，珍惜现在的每一刻。

还有一次，初中即将毕业，同学们晚上进行了一次模考演练，终于考试结束，一些烟民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了操场的一角，嘴里叼着烟，一边撒尿，一边高谈阔论，正在感受生活的美好的时候，屁股上就挨了重重的几棍子，这一定是学校那个叫王老师的领导又在查学生是否违纪了。同学们，一边抽裤子，一边大叫着向四面八方逃去，我也是其中一员。

中考如期到来，同学们很不舍地互相说再见。再见，难忘的初中生活，再见，曾经的懵懂。一段旅程的结束，只是为了让我们在下一站重逢，希望那时的我们笑容依旧灿烂。

（十一）强壮的肌肉

看到这个题目我突然想起了我五年级的时候在外读书时的一个故事。

那个时候也是在学校住宿，晚上下了自习以后，同学们回到宿舍几乎不怎么洗涮，直接脱衣上炕，先是聊一阵子天，然后才开始睡觉。

有一天，同学们比谁的个子高，比谁的身体壮。宿舍的一个大个子把自己的一条胳膊弯曲起来，并且说道：你们看我的肌肉。同学们不无羡慕地说道真大。同学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班主任张老师就在站在宿舍的窗外，把我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又是某一天晚自习结束后，张老师晚上来到我们宿舍，笑着说你们在宿舍也不知道整天聊些什么话题。我们很纳闷，聊什么了啊。张老师笑着欲言又止道：前几天晚上你们不睡觉比什么呢，什么你看我的“鸡留”大不大，我都不好意思听了。同学们面面相觑，实在想不起来还聊过这样的内容。突然，有一个同学笑道：老师，您听错了，我们没有比那个东西，而是比谁胳膊上的肌肉大，您肯定把我的肌肉大不大听成了我的“鸡留”大不大。毫无疑问，宿舍一阵大笑。

初中毕业以后，在家里无聊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就跟着盖楼房的工程队打工了，和父母说的是挣点零花钱，其实是我想把自己的身体练得壮壮的，也想着突然有一天把自己的胳膊弯曲起来自豪地说一句看我的肌肉大不大。

那段日子真的很辛苦，早上五点半就开始上工，为了多睡半个小时连早饭也不吃，可是等到十二点收工的时候，早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有时候实在饿得不行，就随手抓起一根冒着水的水管灌几口。

午饭后，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直接又去了工地，正赶上太阳最毒的时候，浑身脱得只剩一个短裤以后还是酷热难耐，依然是随手抓起水管从头往下浇，尽管水也是热的，但还是感觉有精神了不少。

当然那个时候累是累了些，但也有让人发笑的事情。一起做工的基本都是外地人，是那种常年离家在外的人，是那种非常渴望女人的人。

有时候，大路边走来几个穿裙子的年轻女子，做工的人基本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在那几个女子身上扫射。如果眼神可以强奸的话，那几个女子一定是早已体无完肤。还记得，和我一组的老张，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要出来了，还一边不忘和我开玩笑说小孩子看个啥，毛都没有长齐吧。

大概是两个多月的时间吧，吃着馒头大烩菜，尽管伙食不好，管饱就好，睡着十几个人的工棚，黄色的段子，鼾声，脚臭，苍蝇，蚊子，可是睡得踏实。所以那段日子实在是充实，实在是多彩。

转眼就是高中生活，开学的日期马上就要到来，做工的这些天里，强壮的肌肉没怎么练出来，人道是长高了不少，也黑了很多。

（十二）上街？下街？

经常听到这样的故事：一个北方的农民到了大城市，在一家卖衣服的商店里看上了一件衬衫，于是大声喊道，我要那件花格格布衫子，服务员听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眼前的乡下人是要买哪件衣服或是要干什么。

语言不通的确是影响沟通的一大障碍。因此有人说每到一个地方一定要首先了解这个地方的文化，风俗，语言，否则就会容易闹出笑话。

这不，我刚到县城上高中就闹出了一个笑话。

还记得，自己对城里的向往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县城每年的五月份要举行“赶会”，到时候，歌舞表演，杂技魔术，动物世界，好像电视上有的，赶会的时候都有，让你眼界大开。而且各种各样的小吃，美味也会让你直流口水。街上人挤人的场面那可是一点也不虚，喧哗声，呐喊声，叫卖声，真是再也难遇的热闹场景。反正一到赶会的时候，县城里那可是人山人海，红旗飘飘，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

这还不算太惊奇，记得那时最让我吃惊的是县城里还有外国人，金黄色的波浪卷随意地披在后背，那可怎能是一个美字了得。当然后来才知道那是头发染了颜色。

在县城读书真好，两个大礼拜过一次星期，但是中间还可以放半天假，这是我在初中的时候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有一次，又到了放这半天假的时候，我们这些住校生大多还是在教室里聊天，实在无聊，于是我向一个平时和我相好的同学提议道：咱们“下街”转转去吧。还没等到相好的同学说话，这个时候班里的一个城里的美女笑着说道：下街是什么意思，是逛街的意思吗，那为什么不说“上街”。

我很疑惑，本来就是下街啊，初中读了好几年一直说的就是下街啊，而且同学们基本都说的是下街啊，为什么到了城里就成了上街了呢。

说实话这个美女是我刚进校园就为之感到惊艳的女同学，长长的辫子，花色衬衣，细长的牛仔裤，一双粉色高跟凉鞋，身材怎么就那么苗条呢，人长得怎么就那么美呢，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自惭形秽。

因此，被这个美女同学提出逛街应该叫上街而不叫下街的时候，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我是乡巴佬我错了的无地自容的感觉，好像当时我的脸也是一阵发烫。也幸好，那个要好的同学及时为我解围，笑着说道一起逛逛去，才不让我感到那么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那一刻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从此以后在美女面前一定要少说话，少开口，不过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一些让人笑掉大牙的事情。

（十三）读书原来这么好

说实话，初中的时候，看着村里的伙伴一个接着一个地不念书了，再加上学校那个地方也实在让人感到饥寒交迫，甚至人生安全也得不到保障，我也曾多次生出不想再念书的念头。

你可能会觉得在学校读书怎么可能连人生安全也得不到保障呢，请听我细细道来。那时候每次过星期结束要返回学校的时候，同学们总会拿点零花钱，就连我这样贫穷的学生也会带个十来八块，因此，去了学校的第一个晚上，是乡里街上的小混混最有可能“光顾”我们宿舍的时候。

经常听说哪个宿舍被“光顾”了，哪个宿舍昨晚又进了“抢钱的”了，自己一直也没有这样的经历，还感到颇为遗憾。有时候，好事你想也别想，因为想了也白想，但是坏事你最好别想，因为一想就会实现。

有一天，应该是凌晨的时候吧，反正是不到起床的时间，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宿舍炕上的其他人都穿戴得整整齐齐地坐在自己的铺盖卷上，我迷迷糊糊地问我旁边的同学怎么了，这个同学一阵惊讶过后，哭丧着脸问我道：“你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昨晚宿舍真的进了“抢钱的”了，同学们带的零花钱被收刮了个精光。我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旁边的同学还说，那个“抢钱的”骑在你肚子上打了你好多个耳光，你都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故意“装死”呢，我真是晕了，我也委屈地说我也朦朦胧胧感到有人在打我耳光，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老师打我呢。

从此以后，我被宿舍的同学冠以睡神的称号，有时候能睡真的是一件好事，当然被老师经常打耳光原来也是一件好事。

在县城读高中，各方面的条件就好多了，食堂里，各种各样的菜，自己想吃哪个菜就买哪个菜，想吃馒头就吃馒头，想吃大米就吃大米，什么也不想吃了，学校外面的“小饭桌”也总有你想吃的东西。

住宿条件嘛，就更不错了，每个宿舍三张上下铺，共睡六个人，每人睡着属于自己的地方，想侧身睡就侧身睡，想平躺着睡就平躺着睡，想伸手伸腿都可以，即使放个屁别人也闻不到。而且宿舍还有暖气，冬天一点也不感觉到冷，到现在我才感觉到读书原来也可这么好。

（十四）从床上掉下去了

从小就羡慕人家城里人，城里人有钱，大街上，商店里，那么多好吃的，想吃什么就买什么。村里偶尔来一个城里的小伙伴，我就往死里羡慕，也曾经跟着父亲或母亲到城里一些亲戚家做客，回家以后也总是羡慕地说咱们为什么不住城里呢。

记得很小的时候，跟着母亲到城里的一个亲戚家做客，其实也不只是做客。亲戚家的孩子在医院上班，而我从小身体就不好，一感冒就咳嗽，一咳嗽就出不上气，一咳嗽就是一晚上，所以一晚上就出不上气，而且一病就是几个月。为此母亲带着我没少往返村里和县城，也没少操心，想着如今哪也不敢自己去的母亲曾经为了给我看病就没有她不敢去的地方。

这个亲戚家里有什么布置，家具有些什么，我记不大起来，最让我吃惊的是家里的一部座机电话和电话旁边的十元钱，我当时想着，人家怎么这么有钱，还有电话，而且这么多的钱就那么随意放在一个地方？但是最让我羡慕的是亲戚家的孩子有自己独立的卧室，有自己的床，星期天的时候，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

现在站得久了会腿疼，坐得久了会腰疼，随便跑跑或跳跳脚也受不了，也经常感叹到底岁月不饶人啊。人们经常说钱别少了，人别老了，而我是钱没有多少，可是白发早已不只是白了双鬓。

因此常常怀念刚进县城读高中那会，同学们回到宿舍以后比赛谁可以一跳就能够轻松跃上二层床，那时候真是身轻如燕，现在想想年轻真好。

有一次，在床上睡觉，梦到自己会飞了，正飞得得意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从空中掉了下去，幸好坠落的地面是一片大海，而自己从小就在村西的水库学就了一身游泳的好本领，真的是可下五洋捉鳖。正在游得尽兴的时候，被宿舍的同学叫醒了。

原来是我连人带被子从二层床上滚了下来，打翻了下层床的同学昨晚洗完脚没有倒掉的洗脚水，溅了人家一床的水。大半夜的，人家是没法睡了，我的被子也是湿漉漉的，全宿舍的人都醒了，我再一次被冠以睡神的称号，从二层床上掉下来不但没事，反而还在“游泳”。

一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正好有借口请假不上课，不过，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班主任上课的时候笑着对全班的同学宣布了我从床上掉下去的光荣事迹，等到我下午去了教室的时候，同学们一边以嘲笑的眼神看着我一边又看着一点异常都没有的我都说怎么可能从床上掉下去屁事没有呢，我也是好无语，难道非得有点屁事你才满意啊。

（十五）一个转身的距离

古时有“弱冠”一说，意思是男子二十岁的时候举行的一种代表成人的加冠之礼，但由于身体还不是很强壮故称，一直到“三十而立”才说明这个男子到了真正成人自立的时候，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长大了。这是从身体方面的角度看待问题。

我觉得一个人对异性有了“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别样的感觉以后，也可以说明这个人真正长大了。这是从心理方面的角度看待问题。

初一的时候，班里的两大美女美则美已，但是我对她们的感觉也仅仅是见了面觉得长得很好看，但是不见面的时候转身就忘，谈不上有什么别样的感觉。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异性产生那种要与君共白首的感觉是在县城读高中的时候。不记得是具体的哪一天，宿舍中，好多男同学聚在一起聊班上的女生，聊着聊着，宿舍的一个男生大声宣布班里的某一个女生从此以后要归他所有，我当时听了以后，心里突然觉得特别不是滋味，好像自己心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从此以后，这个女生的身影就如同我身体的一个部分一样，怎么也挥之不去。从此以后，我是那么地渴望上课，那么地讨厌放学，因为放学以后我就看不到这个女生了。从此以后，我进了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这个女生来到教室了没有，如果到了，我就心安。从此以后，我就暗暗注视这个女生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越看越着迷，越看越觉得喜欢。从此以后，我的心情就跟随着这个女生的心情变化而变化，看到她高兴我也就高兴，看到她一个人默默地坐着，我也感到很失落。

想一想，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注视着自己那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此后的日子里，宿舍的那个男生回到宿舍以后，总会告诉我们他的恋爱大计走到哪一步了，例如今天他给她写小纸条了，但是人家没回，例如她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咧着嘴对人家笑，人家看也没看他一眼，例如他为了对人家表示“决绝”之心，还割破自己的手指写了一份血书给人家，人家依旧无动于衷，每当看到这个男生屡战屡败的难过样子，我的内心就感到一阵喜悦，说起来我也真是不够意思。

直到这个男生终于在某一天垂头丧气地宣布他放弃了的时候，我的紧张的内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还真怕有一天，这个男生高兴地给我们一边发糖一边笑嘻嘻地说终于成功了。

放松归放松，但毕竟还是很佩服这个男生，毕竟人家敢于战斗，敢于追求，而我自己却依旧不敢有任何行动，其实这个女生就在我身边的不远处，我感觉我和她就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可我觉得她永远也不会为我转身。

（十六）一次打架事件

每个男生应该都有自己的一个江湖梦，行侠仗义，傲视群雄，扶危济困，路见不平，一声大吼，拔刀相助，尤其崇拜诗仙李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事了拂衣去，身藏功与名。当然也就是那么个意思，可不能真的杀人。

那个时候，最爱看香港电影古惑仔系列，香港街头的小混混们，人人黑衣黑裤，嘴里少不了一根香烟，手里少不了一把片儿刀，兄弟有难，操起家伙，说走就走，说干就干。电影里是这样，现实生活中也一点不比电影中差，街上的小混混也很多，街上也时有打架事件发生，直看得人热血沸腾。

也有些很差劲的小混混经常到学校里面耀武扬威，欺负一些很弱小的学生。这不，赶巧了，我们班的一个同学就赶上了，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就是上厕所的时候，路来路过两个人的身体摩擦了一下，小混混就不依不饶了。

当时，班里的同学在厕所抽烟的有很多，小混混一看形势不对，大声骂了一句给我等着以后就离开了。

本来想着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毕竟没有多大点事儿，没有想到，第二天下午课外活动的时候，这个小混混在大街上又拉了两个同伴来到了学校。总之，那天课外活动，我们班和隔壁班的所有打扫教室的工具都没有了，也是那天课外活动，学校里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聚集到了学校大门外的那一片空地看我们班的几个男生肆意地“表演”。

这次打架事件之后，有个低年级的同学在我面前，不无羡慕道：你们那天真帅，尤其是你们那几个人亲一色黑色背心，蓝色牛仔裤，人人手中一根扫帚柄，真是帅呆了，酷毙了。

这还不算什么，在打架事件发生的当天晚上，我们几个人都躲在教室里不敢出去吃饭，毕竟惹得是社会上的人，当然也是为了人员有效地聚集在一处，以防被寻仇，没有想到，仇人没有等到，却等来了校长。

出人意料的是校长不但没有批评我们无视校规校纪，反而站在讲台上，大手一挥豪情地说道：打得好，打出咱们学校的威风。校长停顿了片刻，又委婉道：还得好好学习。然后，校长叹着气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一刻，我们所有人都觉得校长不但不那么讨厌了，而且很帅。

（十七）掉链子了

人们经常嘲笑某某说关键时刻掉链子了，意思是说这个人在要紧处太不给力。而这一章也得确是掉链子了，不过却不是在那么关键的时刻，也不是人不给力，而是自行车不给力，链子真的掉了。

记得是有一天晚上，宿舍已经到了熄灯的时间了，宿舍的那个追求我心中女神并且宣布放弃的男生却迟迟没有回来，大家正在讨论该不该报告班主任的时候，这个男生却带着满头大汗回来了。

没有等到大家相问，这个男生就开始诉说自己的遭遇。原来，这个男生一直都没有放弃追求我心目中的女神。

今天下了晚自习他和自己的同乡同学借了一辆自行车，借口住亲戚家打算和我心中的女神同行，当然是没有经过人家同意的，他只是默默跟在后面，没等走出多远，自行车链子掉了，看着眼前的人家骑得越来越远，那个着急啊，黑灯瞎火的大街，越着急人家越远，好不容易等到弄好了自行车，奋起直追，眼看着就要追上的时候，链子又掉了。

最后只能看着对方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消失，这个男生自行车也不想再弄了，然后自己就那样推着自行车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回来。

这个倒霉的男生说完以后，同学们已经在哈哈大笑了，而我尤其感到了痛快，并且在心里还暗暗说道：我的女神哪有那么好追。

只听这个倒霉的男生又垂头丧气地说道：这次真的放弃了，有些事情不是你付出了就一定就有收获的，看来我和她真的没有缘分。此刻甭提我的内心有多爽了。

不过，他说到缘分这个词，我觉得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恰当。有些事情用缘分这两个字来形容，有点太委屈缘分这个词，当然也有些事情，用缘分二字来形容，有点太委屈这件事。那么在他的身上只能属于前者，用缘分二字来安慰自己的失败终究不那么太贴切。

我在内心爽过之后，也突然产生了一种紧迫感，有些事情赶早不敢迟，早了有肉吃，迟了估计连汤也凉了。这句话用在追女生身上恐怕也不太贴切，不过，笔握在自己的手中，别人不行，自己还不行啊，这就是写作的乐趣。从某一方面来说，在写作的过程中也会享受到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感觉，这也是写作的乐趣。

（十八）万有引力

我虽然不会像牛顿那样傻傻地问自己，苹果好好地长在树上为什么会掉下来，但是我的确是万有引力的忠实信徒。

在人群中，当你偶然把目光倾注于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也总会得到这个人的应和。如果你说你看了一个美女好久，也没有得到人家的应和，那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人家是不想理你。

再回到高中时期班里哪个让我魂不守舍，茶饭不思的美女身上。自从掉链子事件发生以后，宿舍里的那个男生彻底放弃追求我心目中的女神，而我的心却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必须得赶快行动了，要不真就赶不上1998年那最后一班通往爱情之路的列车了。

我必须得想个办法，看看这位美女对自己是否在意，如果人家对你根本就没有任何想法甚至都不知道班里是否有你这一号人物，那么你冒然表白也只会让自己没有面子，也失去了里子。该怎么办呢，首先得让这位美女注意到你，而且也必须让她知道你对她有意思才行，万能的上帝啊，快帮帮我。

在教室里，无论是上课的时候或课间休息的时候，我脑子里都想着这位美女，眼睛也时刻注视着这位美女，我连低一下头都不舍得，因为一低头我就看不到她的背影和披在背上的长辫子了。

突然有一天，正当我看得入迷的时候，美女终于回过头来，四目相接的那一刻，我的整个身体就像被闪电击中，酥酥软软的。幸亏美女很快就把头回了过去，要不我非得被电晕。

从此以后，那个美女在我把目光倾注到她身上的第一时间里，她也会适时回过头来看我一眼，真的很奇妙，那一刻，我真的相信世界万有引力。有时我故意装作低着头思考问题，但是我的眼神却始终不曾离开美女的身上，看着美女好像失望地回过头去，我的心暗暗喜悦，有时也会再次四目相接，尽管是刹那，但其中的滋味却会让人回味好久。

终于有一天，在我们四目相接的那一刻，这位美女对我笑了，我敢确定，那一刻，她的笑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我真是醉了。

醉了之后，我的心又陷入不安，疑虑，那个迷人的笑容，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呢，她不可能不清楚我对她的想法，既然清楚，还和我四目相接，还对我笑？可是，她实在太优秀了，优秀到让我一点也不相信自己可以得到人家的青睐，毕竟，自己和同宿舍的那个男生相比并没有什么更优秀的地方。

（十九）花儿开了

我不愿做思想的巨人，行动的侏儒，有些事情必须得有一个开始，开始了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永远不开始只会是零。

可是怎么开始呢，真的好难，就像写作文一样，开头最难写，我陷入无助，我只好整天注视着她的背影默默沉思。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无绝人之路？这样形容不太恰当。车到山前必有路？也不太贴切。也可能是当你全心全意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上天真的会帮助你。就像西方有一句话说的那样，上帝总会默默注视着每一张流泪的或喜悦的脸。

记得已经是高二上学期期中考试结束以后，成绩下来了，按照惯例，是到了调座位的时候了。果然没过几天，班里的座位进行了大调整。和大家想的一模一样，美女坐了我的前桌，这真是太突然了，太刺激了，太奇妙了，太那个啥了。

第一次距离美女这么近，我的全身充满了幸福的感觉，一抬头就能看见心仪之人，稍微呼吸一下，就能够嗅到对方的气息，我的心砰砰跳个不停，脸也不自觉红了，太幸福了，像在云里、雾里。

尽管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也得有个开始不是吗，那就这样开始吧。

从此以后，我总是丢东西，一会尺子找不到了，一会作业本也不见了，今天把钢笔丢了，明天练习册找不到了，反正是能丢的东西经常丢，就差丢裤子了。不过，也有最经常丢的东西，那就是钢笔，N番N加二次以后，终于，我的女神笑着对我说道：你以后就用我的这支钢笔吧，可不能弄丢了。我半推半就道：你怎么办？没有想到，我的女神又拿出一支和给我那支一模一样的钢笔，然后笑着说道：我还有一支。两支一样金光闪闪的钢笔，她一支，我一支。

除了丢东西，我还连一个最简单的数学题也不会做了，而且一个接着一个，可能是她觉得翻过来，调过去太麻烦，所以干脆就调过来，和我面对面坐着，一个接着一个给我耐心讲解。

在此过程中，既要保证对方听到彼此的说话声，还不能太大声了影响别人，个中滋味别人是无法理解的，却也不能用文字形象地描述出来。反正她给我讲解题时那认真的样子，等我全部学会了以后她又表现出的欣慰和喜悦以及下课铃响一切终于告一段落以后她又轻叹一口气的样子，总之，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令我着迷。

那一段时间，我感觉我的世界已经到了春天，因为花儿开了。

（二十）又说再见

时光飞逝，多么老掉牙的语言，光阴似箭，也不是很新鲜的词汇，那么就用一个更老掉牙的词语来修饰吧，人生几何，浮生若梦。

高中生活即将结束，同学们的身上都已褪去高一高二时的稚嫩色彩而变得成熟起来，同学们也都能够静下心来埋头于书山学海之中为自己的前途拼上一把，这个时候，教室里整天静悄悄的，我也偶尔抬起头看看距离自己不远处的我的女神，带着三分失落，三分爱慕，三分悔恨，然后重新低下头继续登山涉海。

有些事一旦错过即是永远，有些事成为记忆就好，有些事能够让自己慢慢回忆真好。

不过，我还是得感叹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

那一段时间我独自坐在教室的一个角落，疯了似的，拼命记数学公式，刷高考模拟试题，拼命写英语单词，记语法，记固定词组。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就因为只交了一次英语作业而得到老师表扬的我在距离高考时日不多的情况下经过一番努力之后，英语成绩也能达到及格水平，这是最让我自豪的事情。因此我特别感激那一段时间里拼命的自己，努力的自己，让如今的我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用再像父母年轻的时候那样为了吃穿而发愁。

其实高中生活还有很多的事情值得我去用文字记录，浓浓的师生情，甜蜜的同学情，兄弟情；也还有很多可爱的同学值得我去用文字记录，由于种种原因，就让他们深藏在我的记忆深处吧。

高中生活该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幸好我们还有时间去说再见，也幸好还有机会来说再见。

再见吧，那些难忘的岁月，让我们懵懂无知的青涩的脸上渐渐变得成熟坚毅。

再见吧，那些纯真的岁月，有过欢笑，有过哭泣但充满善良的岁月。

再见吧，那些朝气蓬勃的岁月，拼搏过后留在脸上的每滴汗水都闪耀着理想的光芒。

再见不是结束，而是为了更好地重逢，让我们带着泪水，带着欢笑，带着遗憾，带着憧憬，去迎接人生的下一站旅程，但愿到那时，我们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