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曙光
刘珍从货栈出来,推着一平板车疏菜仿佛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刘珍蹬着车子窜到一条离市场很远的巷子,她把车停到一堵南墙下,喇叭插在车把上,喇叭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她的录音“卖菜!西红柿黄瓜!茄子萝卜!”
早晨出门时还雄心勃勃,这会儿站在车旁心里有些忐忑,会不会一斤都卖不出去呢?巷子北面是一片四层高的旧楼房,还是过去的红砖挂面,铁框门窗,门窗上锈迹斑斑,南面都是平房,房屋老旧,一看就知道这里是个平民区。凭这几年在商场的经验,刘珍得出自己的结论,平民有平民的好,平民过日子一日三餐都要自己做饭,不像有钱人家,不是下馆子就是叫外卖,买东西习惯去超市专卖店。像刘珍现在这样的流窜小商贩,人家连眼皮都不待抬的。等了有十几分钟,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一个小大门里出来,手里提着个小盆向车前走过来。刘珍忙笑脸相迎,热情的问:“买菜?要点啥?”
女人在车上看了一圈,拿起一个西红柿问:“这多少钱?”
刘珍说:“一块,新鲜的,刚摘的。”
女人问:“黄瓜呢?”
刘珍说:“一块五,称点吧,你看这还顶花带剌的呢。”她不敢多要价,每斤只比发价多加五角。刚开市还在投石问路,只希望保本就行。
女人说:“贵倒是不贵,昨天有个贩子一斤黄瓜要两块呢,幸亏我没买,来二斤黄瓜,三斤西红柿。”
刘珍给女人称西红柿的时候又围上来三四个人,有人说这菜挺新鲜。刘珍心里暗喜,她就是窜巷子起家的,知道这窜巷子就怕不聚人,一聚起人来,买卖就好做了。果然有一个女人要称茄子,称完茄子说烧茄子没西红柿不行,又称了二斤西红柿。车前的人愈聚愈多,有买的有看的,刘珍渐渐地找回了过去的感觉,她手脚麻利地称菜找钱,一点也不显生疏。
刘珍没挪窝一口气卖出五六箱货,车前的人渐渐地稀少了。刘珍知道再等下去更没人了,她推着车子往巷子深处走,喇叭继续叫着:“卖菜!西红柿黄瓜!茄子萝卜!”
刘珍屡走屡买,从这条巷子拐到另一条巷子,不到一点一车菜卖的就剩下三四个烂西红柿,两条断黄瓜。她坐在板车上,抓起一截黄瓜用手搓搓放进嘴里,感觉非常爽口,吃完又拿起一截。她不急着回家,边吃边回头看看空荡荡的车板,脸上洋溢出满足的笑容。不论有多辛苦,不管这买卖大小,自己给自己当老板,活的自在。
两根黄瓜解决了刘珍的饥渴,她蹬着车往回赶,感觉浑身都是力气。她走到一个卖煎饼摊前,有心买个煎饼吃,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了。她想着一个煎饼三块钱,一束挂面才一块五,能吃好几顿。
回到家,刘珍顾不得做饭,进门解下腰包就数钱,她知道自己这一车菜挣不了几个钱,别赔就行。货栈的行情她了如指掌,那些发货的大秤没有一杆是公平的,一秤少个三斤五斤很平常,十斤八斤常有的事。以前在家做生意,每斤最低要提一块钱,到头算下来也挣不了几个利润。把分分毛毛都算上,总共挣了三十块钱。没赔钱她就够高兴了,还挣下三十块,她觉得日子又有了奔头。这几个月她干啥都觉得别扭,心里堵的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畅亮过。她再也不用看着别人的脸色,揣度人家的心思过日子了。
刘珍把钱装进怀前的大兜里,这是她在背心上自己缝制的专门装钱用的。她一向是个精明的女人,她明白大杂院里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不得不提防。本来她想着数完钱再做饭,可屁股一沾炕再也不想挪了,索性躺下来睡午觉,等睡醒了连晚饭一块吃算了。
街道的大妈们就是一点好,个个都是热心肠。就拿王大妈来说,她看到刘珍一个女人家,每天推着一辆大板车早出晚归,脸晒成了猪肝色,找不到一点女人相了。再加上刘珍在她这儿住了有三个多月,只看到她一个人出出进进,受苦受累。这要是换了别的女人,别说长的有模有样,就是长的不怎样也早动别的歪心思了,剩猪食还有个饿野狗呢。晚上剩刘珍闲下来,王大妈摇着一把破纸扇来刘珍屋里窜门。她问:“你这一个女人家家的,就准备这样一个人过下去呀?”
刘珍说:“不过咋哩?还有两个孩子呢。”
王大妈说:“你就没想过找个人帮衬帮衬?死的已经死了,你守的个啥劲?找个人帮衬着,你也用不着这么辛苦了。”
刘珍租房的时候说男人死了,自己是为了给孩子们讨生活才出来打工的。王大妈信以为真,她说:“我老头子的弟弟去年刚死了老婆,今年刚好五十五岁,每月两千多块钱的工资,我是看你是个正气女人才给你介绍的,人样跟我家老头子差不多,年轻时可是一表人才。”
刘珍看着王大妈笑了,她知道老人是好心,可给她介绍对象她觉得是一件太可笑的事了。她说:“我这不过的挺好的?自由自在的。”
王大妈说:“你个傻媳妇,像这样有工资的男人,人家抢还抢不到手呢。就我这小叔子,老婆的棺材还没抬出门呢,说媒的就找上门了,他是看不上人家冲着他的工资来的,才一直耽搁着。我昨天把你的情况和他说了,他也觉得你是个难得的好女人,才说要和你见见的。”
刘珍不好直面驳王大妈的面子,可又不能答应,她吞吞吐吐地说:“其实,其实我男人还活着呢!只是,我们两个人感情不好。”
刘珍把王大妈说的圆睁两眼看着她:“真的?”
刘珍说:“真的。”
王大妈一脸失望,她说:“你这媳妇?亏哩我这心啦。”接着一种市井的兴奋和好奇占居了她失望的情绪。她凑近刘珍的脸说,“你一来我就觉得你这媳妇有故事,你看,叫我猜着了吧?是你男人出轨了吧?我看你不像哪种人。”
刘珍知道像王大妈这种女人是演绎的好手,给她画一条没腿的蛇她就能给描成一条活灵活现的龙。她只好轻描淡写地说:“是两个人的性格不合,天天吵架,我烦了就出来躲躲,过段时间总是要回去的。”
王大妈一听这才真正失望到家了,她说:“噢,原来是这样啊?出来耍耍他的性子也好。不过,这丈夫丈夫,离得不能超过一丈,尤其像现在这样的社会,男人身边没个女人管着,哪可不行。”
刘珍说:“他不是那种人。”
王大妈说:“不是就好。你累一天了睡吧。”说完摇着扇子走出去了。
刘珍躺在炕上真的有点想家了,除了武福太她啥都想。想小满、想小安、想自家那个院子,想家里的一锅一灶、想县城、想市场里那个菜篷子……
刘珍正眯眯糊糊要入睡,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她立即清醒,忙抓起电话,这个时候打电话的人不是小满就是小安。她听到小安黏黏呼呼的声音:“妈,我明天学校放两天假,爸爸让我去看看你,说你不定成啥样了,他想你啦,我看见他看着你的相片偷偷哭呢,妈,我们都想你啦。”
刘珍放下电话,眼泪由不住地潺潺往不掉。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还会为武福太掉眼泪。
早晨,刘珍五点准时起床,蹬着平板三轮车去货栈接菜。把菜接出来,她在货栈门口的小摊上吃了一碗刀削面。早饭她必须吃,要是一天不顺利,她要等到晚上才能吃上下一顿饭。
今天不顺,卖了大半上午还没卖出一半。刘珍心里着急,她想着今天要不往远走走,说这定还能多卖点呢。她骑着板车来到一个小区,是那种七十年代建起来的楼房。这里的住户大多是中产阶级,刘珍不去太高级的楼群,她了解富人的消费观。刘珍选了一处有利地形,把车停好,她拿出喇叭对着喊:“卖菜!黄瓜芹菜!茄子蒜苔!韭菜芫荽!”喊完她把喇叭打开。喇叭里自动重复她刚才的话:
“卖菜!黄瓜芹菜!茄子蒜苔!韭菜芫荽!”
有三四个人围上来,刘珍给家人称菜。她只顾着想多卖点,没注意有一个香气扑鼻的女人站到她的身边。等把这些顾客打发走,刘珍这才看到贾美丽花枝招展地站在那里笑。她见刘珍闲下来,放开声大笑起来,笑的腰都弯了。
“珍子,你你。不是给有钱人家当保姆吗?怎又干起这个了?瞧瞧你那张脸,都快变成张飞了!”贾美丽连说带笑地瞅着刘珍。
刘珍愠怒道:“要你管?”她问:“你咋在这儿了?”
贾美丽说:“我就住在这儿呀。上去坐吧?”
刘珍说:“我还有这些菜呢,本还在里头呢。”
贾美丽往里站站,站到伞下,突然苦笑着说:“你不进去也好,进去更难受,我那个儿媳妇,看见我一领回个朋友,恼的连坐都不让,怕人家有性病。”她看着刘珍问,“你咋好好的保姆不当,又干起这又脏又累的营生了呢?”
刘珍说:“一言难尽。”她就把在王玉凤家的事说了一遍。
贾美丽一惊一乍地说:“珍子!你傻呀?这么好的发财机会你又错过去了?”
刘珍斜她一眼,没说话。
贾美丽说:“你不干,把他介绍给我。”她拉拉刘珍的胳膊说,“你快带我去,帮我介绍一下。”
刘珍说:“要去你自己去,我才没哪么无聊哩。”
“那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去。”说着她伸出手去。
刘珍说:“美丽!都快五十的人了,你咋还是哪么不着调呀?”
贾美丽说:“我才没你那么愣呢,放着舒服日子不过,你看看你这过的叫啥日子?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对面有个羊杂馆。”
刘珍说:“我没哪个福气,这菜上午卖不了,放到明天就蔫了。”
在小区没卖出多少菜。刘珍抬手看看表,都快十二点了,她急忙告别贾美丽,去不远处的一所小学校大门口卖。现在正是家长接孩子的时候,刘珍瞅准这个时间肯定能卖点。
红卫小学是六十年代的遗产,它的名字里还渗透着那个时代里的气息。看着“红卫”这两个字,人们不自觉地会想起毛主席会见红卫兵时的那个场景。刘珍是没赶上那个时代,可她从别人嘴里听说过,在听说的时候她都已经感觉到了那种轰轰烈烈的场面。她赶到学校大门口,家长们已经围成一堆。刘珍看到墙根有几个卖小孩吃喝和玩具的小推车,她也把车停过去。站了还不到五分钟有人喊:城管来了!那几个卖小玩艺的人推起车子就跑,刘珍跨上车子也跟着跑。刚一下马路,迎面驶过来一辆黑色轿车,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刘珍圆睁两眼大脑轰的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刘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她睁开眼奇怪地看着眼前的环境,床前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女的穿着挺时髦,男的也是西装革履,不用猜也能肯定是城里人。刘珍感觉浑身上下像散了架的疼。床前的两个人同时惊喜地说:“醒啦?”
刘珍眼前又闪现出刚才那惊人一幕,她害怕地抬抬胳膊蹬蹬腿,感觉有些嗞嗞啦啦的疼。她嗤着牙把一条胳膊抬到眼前,手腕至小胳膊都缠着白纱布,她攥攥手惊喜地说:“没断。”
女人也喜欢地说:“大姐,你别怕,腿和胳膊就是蹭起些皮肉,只是头上碰了个口子,医生说问题不大。”
刘珍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头上像西瓜一样套着个网兜。她伸手轻轻地摸摸,也没觉得有多疼,听女人刚才的话她对自己放心了。她问:“我的菜呢?”
男人说:“菜?”刚才这两个人亲眼看到刘珍的车被他们撞翻,人当场晕迷不醒,头上的血顺着额头潺潺地淌下来。两口子只顾救人了,哪还顾得上她的车和菜呢?男人不好意思地说:“你的菜,我们没顾上管。”
刘珍一听几乎要哭出来了:“哪我的车呢?”
男人打了个电话,对刘珍说:“车我让人给你收起来了,人没事其他的都好说。”
刘珍说:“谢谢!”说着眼眶湿了。
男人从身上掏出一沓钱来放到刘珍的手上说:“你好好地养伤,等你伤好了咱们再谈。”
刘珍急忙坐起来把钱推回去说:“你这是干啥?你把我送医院就挺感激了。其实责任不在你,是我怕城管跑的太急了。”
刘珍的话让这夫妻两非常感动,女人看看男人,忙扶住刘珍的肩说:“大姐,现在像你这种人不多了。过两天我们再来看你。”
男人临走给刘珍留下一张名片,说医院的压金交好了,出院时联系他。
刘珍在医院住了两天,腿上和胳膊上的皮伤都结了痂,只有头上的肉线还不能抽。她向医生请求出院。医生说最好是抽了肉线再出院,怕感染。刘珍哪能住在心上,这一天的医药费不用说,她还掂记着她的菜和板车。
刘珍带着一些消炎药离开医院。她走出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她的板车。她掏出名片给男人打电话。男人叫徐日新,是皇都“新鑫机械厂”总经理。刘珍拨通他的号,听着电话那头喂了两声,她忙说:“哪个,徐经理,我的板车呢?”
男人大概听出是刘珍的声音,就说:“噢,刘姐,我爱人说今天去看你呢,等你出院了,我派人把你的车给你送家去。”
刘珍说:“我已经出院了,车在哪儿?我自己去取。”
男人惊呀地问:“你出院啦?”
刘珍说:“也没啥大事情,呆在那里瞎耽误工夫。”
男人说:“刘姐,你现在在哪?就在那儿别动,我派车去接你。”
新鑫机械厂在皇都市西南,原先是个国营厂,眼看快要倒闭了,招标搞承包,因厂子大,包袱重,别人都觉得是个烫手的山芋。徐日新当时是机械厂的一个车间主任,他头脑灵活,看出商机,就大胆地承包下来。从此厂子在他手里盘活了,现在厂里有员工一千多人,资产有几个亿,是皇都市最有名的明星企业。
刘珍被司机带上二楼,推开总经理办公室,徐日新坐在办公桌后正等她呢。徐日新看看刘珍说:“来啦?”
刘珍看着徐日新心里有些拘束,找不到别的话就直奔主题:“我的车呢?”
徐日新问:“你的伤怎样了?咋这么急着出院呢?”
刘珍对徐日新的关心感到温暖,她的心情略微放松了些,笑笑说:“皮肉伤,没事的。哪个,我那些菜肯定蔫了吧?”
徐日新看看刘珍,笑着问:“你那些菜值多少钱?”
刘珍说:“至少也有五六百块钱。”
徐日新说:“我给你五百。”
刘珍忙说:“我不是来讹你的,我只是想把我的车推回去,明天好卖菜。”
徐日新笑着说:“刘姐你别急,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要不这样吧,等你伤好了,你每天给我们食堂送一车菜,按市场价给你算。”
刘珍说:“徐经理,我知道你的心思,我说过啦,责任不全在你,你用不着这样。”
徐日新说:“刘姐你误会了,我们食堂有一千多名职工吃饭呢,每天要去菜市场买上千斤疏菜呢。有你给送,他们也省了不少事呢,你也不用大热的天,天天跑街窜巷了。”
刘珍欢喜地说:“真的?你们每天都吃啥菜呢?”
徐日新说:“这都是管理员吩咐呢,他会给你开单子,你照着送就是了。”徐日新对司机说,“你带她去找老吴,就说是我说的。”
刘珍从新鑫机械厂出来,心情激动的就像个孩子。她把手里的单子再一次展开,放到眼底下使劲盯着,看了半天放到嘴上亲了一口,飞身骑上板车,兴匆匆地往家赶。
胳膊和腿上都是皮肉伤,三天一过都结痂好转,只是头上的口子肉线还在。刘珍等不得完全好,她把腿上和胳膊上的纱布拆掉,头上罩着一块纱巾,依然早晨五点出门。
六月的早晨神清气爽,刘珍怀里揣着老吴给开的单子心花怒放,脚下生风,从住处到货栈少说也有一里半路,她只用了二十分钟。她按照单子上的花样和分量把菜购好,太阳正好升出楼顶。
刘珍跨上板车直奔新鑫机械厂。刘珍赶到机械厂时,食堂才开早饭。她把车打在食堂后门边,往里边探头,正好有人出来看到问,你找谁?刘珍说我找老吴。那人指指说在前厅呢。刘珍绕过去从前门进到餐厅,餐厅里人声鼎沸,吃早餐的人大概有二三百人。刘珍在人群中寻找老吴,她从东头一直寻到西头也没见老吴的人影。人太多了,瞅的她都有些眼晕。刘珍往回返,一边走一边还在瞅,突然老吴笑眯眯地从对面走过来。原来刘珍没有看到老吴,老吴却先看到了她。老吴说:“咋这么早?”
刘珍擦一把头上的汗说:“我怕耽误您们做饭呀?”她回头看看说:“这么大的餐厅呀?”
老吴见刘珍满脸的汗,头上还扒着一块纱布,心里有些不落忍,问:“吃饭了没?吃点饭再说。”
刘珍从老吴的眼神里看出老吴在可怜她,心里生出些羞涩,她忙摆摆手说:“吃啦,刚吃。”
老吴和刘珍一起走出来。他走到板车旁,搬开箱子看看,打开菜捆看看,几乎一个地方都没放过,看完说:“卸吧。”
刘珍说:“过过秤。”
老吴对刘珍笑笑说:“一看你就是个实诚人,不用过了,以后你就把斤秤记到箱子上,或者开个单子就行了。不过也不是天天不过秤,哪天要是过出问题,你的饭碗可就砸啦。”
刘珍边往下搬菜边笑着说:“肯定不会的。”
老吴看着刘珍把菜搬完说:“好啦,你算算这一车菜多少钱,我给你打个条子,一月一结账。”
刘珍说:“啊?一月一结账?”
老吴说:“我们这里都走大账,你这几个钱天天算多麻烦?每月一结多省事,你放心这么大的摊子能亏了你这几个小钱?”
刘珍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哪意思,我,我不怕您笑话,我没本钱。”
老吴盯着刘珍看了一会,说:“哎!人这一辈子谁没个难处呢?你要是钱不够就到我这儿先支几个,月底一起算。”
刘珍说:“谢谢老吴。”
老吴说:“谢啥哩?穷日子谁没过过?”
刘珍的鼻子一酸,差点在老吴面前掉下眼泪来。她对着老吴点点头,把开好的单子交到老吴的手上。老吴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撕下一页给刘珍开了个回单说:“你把这个收好,月底就凭它结账,你要是丢掉一张到时候就少一车的钱。”
从新鑫机械厂出来,抬腕看看表,时间还不到九点。刘珍顾不得劳累,立即又返到货栈。货栈里正是人声糟杂的时候,刘珍顶着热浪,又采买了一板车,开始走街窜巷。
刘珍的日子又有了奔头,她盘算着,每天给新鑫机械厂送一车货少说也能挣三百多,自己每天再转巷子挣个一二百。照这样下去再干三个月,自己就能租一间铺子。要是租了铺子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如果武福太有悔改之意,要不要把他也接来?他毕竟是孩子们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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