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春天,王平在老乡韩昌的引见下,毅然舍弃黄土坡煤矿运输队的职业,主要目的是来桃花沟煤矿当个支柱工或打眼工,因为韩昌已经来这个矿当了半年多的支柱工。据他说,不管是支柱工还是打眼工,挣钱多,出井早,不是谁想干就能轮到谁。
离开黄土坡,尽管有些不舍,但却并无多少留恋,因为他在这里没有靠山和背景,想转成合同工那是四堵墙搭了个顶子,门儿都没有。还有就是他最好的朋友小广灵丢掉一条胳膊,黯然神伤地回了他们老家,出来进去没有几个能谈得拢的朋友。市场上尽日的嘈杂和繁荣,徒增他这个孤身出门在外打工者的伤感之情,不如找一处安静的山沟养精蓄锐,然后再找更好的去处。况且,听到桃花沟这个充满诗情画意和无限美好遐想的名字就让人心旷神怡,灰暗的心情和对前途未卜的忧虑倏然被抛到九霄云外,感觉到满眼都是光明的未来。
韩昌和采煤二队队长吕佃富的儿子吕金喜是一个村子的好朋友,尽管吕金喜生长在矿区,但也免不了常回村走动。金喜父亲吕佃富年轻时离开村子出外当兵,基本上脱离了农民的身份,因为那个年代的转业军人国家都给安排正式工作,尤其吕佃富在部队还当过排长。转业时电厂、煤矿任意选,吕佃富家里穷得叮当响,觉得煤矿工人挣钱多,选择了煤矿,被分配到马矿当了采煤工。这人别看长得瘦骨伶仃,貌不惊人,却有一把子好力气,更有一股吃苦耐劳的好精神,硬是凭着自己的打拼,从班长、跟班队长,一直干到采煤队党支部书记的位置。矿上成立劳动服务公司也是顺应改革的潮流,一方面能分流一批工人,安排许多矿工家属就业,另一方面能给矿上增加许多额外的收入。服务公司不但在本矿区办有商店、饭店、各种小型加工厂,而且还逐渐扩大规模,在矿区周边办起了煤矿,吸引矿上一些有门路的纷纷往服务公司调动。也不知吕佃富供奉了哪路神圣,被派到桃花沟担任了采煤二队队长兼书记的职务,工资挣得多不说,额外的好处自然也不少。在采煤二队,他就是土皇帝,手下的五六十号工人就是他的臣民,谁都得听他的调度和指挥,惹翻了,一句话就能让你卷铺盖走人。
韩昌虽然是家中的独子,父亲又常年生病,年前娶过的媳妇也不想让他再下井;但他清楚,靠刨弄几十亩土地,别说是给老父亲治病,就是娶媳妇拉下的一摊饥荒也还不清,就经常往吕金喜家跑。每次去时,手里总要提些东西,不是一卡子胡麻油就是家里磨好的莜、豆面。吕佃富看这后生挺会来事,知道他想谋点营生,权衡再三,就把他安排到本队当了支柱工。
支柱工和打眼工是采煤队的尖兵,因为比铲煤工还多了一重危险,所以挣得是全队的最高工资。尤其是打眼工,不光要操心头顶上的顶板塌落,还要操心放炮时飞溅的煤块伤人。如果煤层高,打眼工打下一茬炮,就够铲煤工一个班黑水汗流地往外运。可惜桃花沟矿的煤层只有一米五六高,有的地方甚至只有一米三四高,打眼工放完一个循环的炮以后,还得到另一个工作面继续打眼放一茬炮,但依然每个班比铲煤工早上井半个班。
打眼工拉下第一茬炮后,紧接进入工作面的就是支柱工。其实支柱工的苦也不轻,他们下了井得从盘区外面一根一根地往里扛木头,然后量好尺寸,再将长木头锯短,从煤窝中掏出硬地板,一人扶柱子,一人将柱帽横搁在上头,轮起大捶将三个木楔子楔进去。按大矿的标准化和安全规程要求,回采工作面支柱必须株距和行距不超过一米的间隙,但这是服务公司开办的小煤窑,不存在那么多讲究,为了节省木料,上头也在默许,支柱工可以视顶板完整和碎裂程度随机而定,顶板不太好那就密集地支几根,往往打眼工出井时间不长,支柱工也就出了井。所以,能进队里当个支柱工,比当个打眼工都舒服。
浩浩荡荡的铲煤工人下来后,首先得从巷口往工作面抬道轨,从上个班铺设的接头处继续铺设简易的道轨,还得躲开柱子的拦挡,拐弯就特别多;然后再到顺槽口,每人推起一辆矿上专门订制的低矮宽的黑牛车沿着铺好的轨道往工作面推。十几个人排成一字长蛇阵,一人推着一辆黑牛车来到工作面,象星星般洒落在几十米长的各个点,然后摆开阵势,甩掉身上的厚衣服,谁也顾不上说话,都像上了战场一样紧张,生怕旁人抢走了自己跟前的煤,只听到大铁锹铲煤的嚓嚓声和煤块碰撞黑牛车的嗵嗵声。
王平来了这个陌生的环境和人群,就是新工人,管你是个什么人,进了回采就是排挤打压的对象,这和犯人刚进了监所差不多,先把你的王头拿下。不光是老工人们喝骂,就连班长、跟班队长都拣最难最苦最累的营生布置给你干。每个班,他总是排在最后一个推黑牛车进来的人,等他用木楔子将车固定好准备装煤时,近处的煤已经被先头的人铲光了,而前有十几个黑牛车挡着道,想挪动也挪动不了。想往满装自己的黑牛车就得到几米外甚至十几米外紧靠工作面煤邦处往出端,后来看到别人操起大铁锹往外一节一节地攉,省时省力,也赶紧照这个法子干。运气好的人,黑牛斗子正好落在上方空隙大的地方,搬起大块煤几下就能装满。运气不好的人,正好遇到顶板矮处,只留下一条缝隙,就得平端起锹,慢慢地向里送煤面,像喂牙疼的人吃饭般困难。别人都装满车,蹲坐在煤堆上休息,他的车还只装了一半,影响了里边的重车往出拉,班长左三和用灯头晃住他的脸骂,我看你是蛤蟆进了羊圈,要毛没毛,要粪没粪,白长了一副空架子;要是没有把车装满,就让跑钩工拉走,左三和又回过来骂,树叶子烧纸,你这是哄人哩还是哄鬼哩?
看到这样的工作环境,素质这样低劣的窑黑子,王平上了几个班就感到了懊悔和丧气,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干下去。不在这里干,又能到哪里?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再回黄土坡煤矿运输队,那是不可能的了,人家那营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根萝卜在快要拨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守在了坑边,泥土还没抖落净的时候,另一根萝卜就插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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