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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水浒传》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施耐庵 | 发布时间: 1084天前 | 78201 次浏览 | 分享到:


    自此不在话下。


    不说梁中书收买礼物玩器,选人上京去庆贺蔡太师生辰。


    且说山东济州郓城县新到任一个知县,姓时,名文彬。此人为官清正,作事廉明,每怀恻隐之心,常有仁慈之念。争田夺地,辨曲直而后施行;斗殴相争,分轻重方才决断。闲暇时抚琴会客,忙迫里飞笔判词。名为县之宰官,实乃民之父母。


    当日知县时文彬升厅公座,左右两边排着公吏人等。知县随即叫唤尉司捕盗官员并两个巡捕都头。本县尉司管下有两个都头,一个唤做步兵都头,一个唤做马兵都头。这马兵都头,管着二十匹坐马弓手,二十个土兵;那步兵都头管着二十个使枪的头目,二十个土兵。


    这马兵都头姓朱名仝,身长八尺四五,有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满县人都称他做美髯公。原是本处富户,只因他仗义疏财,结识江湖上好汉,学得一身好武艺。怎见的朱仝气象?但见:


    义胆忠肝豪杰,胸中武艺精通,超群出众果英雄。弯弓能射虎,提剑可诛龙。一表堂堂神鬼怕,形容凛凛威风。面如重枣色通红,云长重出世,人号美髯公。


    那步兵都头姓雷名横,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须,为他膂力过人,跳二三丈阔涧,满县人都称他做插翅虎。原是本县打铁匠人出身,后来开张碓房,杀牛放赌。


    虽然仗义,只有些心地匾窄。也学得一身好武艺。怎见得雷横气象?但见:


    天上罡星临世上,就中一个偏能,都头好汉是雷横。拽拳神臂健,飞脚电光生。江海英雄推武勇,跳墙过涧身轻。豪雄谁敢与相争!山东插翅虎,寰海尽闻名。


    那朱仝、雷横两个,专管擒拿贼盗。当日知县呼唤两个上厅来,声了喏,取台旨,知县道:“我自到任以来,闻知本府济州管下所属水乡梁山泊贼盗聚众打劫,拒敌官军。亦恐各处乡村盗贼猖狂,小人甚多。今唤你等两个,休辞辛苦,与我将带本管土兵人等,一个出西门,一个出东门,分投巡捕。若有贼人,随即剿获申解,不可扰动乡民。体知东溪村山上有株大红叶树,别处皆无,你们众人采几片来县里呈纳,方表你们曾巡到那里。若无红叶,便是汝等虚妄,定行责罚不恕。”两个都头领了台旨,各自回归,点了本管土兵,分投自去巡察。


    不说朱仝引人出西门自去巡捕。只说雷横当晚引了二十个土兵出东门,绕村巡察,遍地里走了一遭,回来到东溪村山上,众人采了那红叶,就下村来。行不到三二里,早到灵官庙前,见殿门不关,雷横道:“这殿里又没有庙祝,殿门不关,莫不有歹人在里面么?我们直入去看一看。”众人拿着火,一齐照将入来,只见供桌上赤条条地睡着一个大汉。天道又热,那汉子把些破衣裳团做一块作枕头,枕在项下,昏昏的沉睡着了在供桌上。雷横看了道:“好怪,好怪!知县相公忒神明,原来这东溪村真个有贼!”大喝一声,那汉却待要挣扎,被二十个土兵一齐向前,把那汉子一条索绑了,押出庙门,投一个保正庄上来。


    不是投那个去处,有分教:东溪村里,聚三四筹好汉英雄;


    郓城县中,寻十万贯金珠宝贝。正是:天上罡星来聚会,人间地煞得相逢。毕竟雷横拿住那汉,投解甚处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赤发鬼醉卧灵官殿 晁天王认义东溪村


    话说当时雷横来到灵官殿上,见了这条大汉睡在供桌上,从土兵向前,把条索子绑了,捉离灵官殿来。天色却早,是五更时分。雷横道:“我们且押这厮去晁保正庄上讨些点心吃了,却解去县里取问。”一行众人却都奔这保正庄上来。


    原来那东溪村保正姓晁,名盖,祖是本县本乡富户。平生仗义疏财,专爱结识天下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不论好歹,便留在庄上住。若要去时,又将银两赍助他起身。最爱刺枪使棒,亦自身强力壮,不娶妻室,终日只是打熬筋骨。郓城县管下东门外有两个村坊,一个东溪村,一个西溪村,只隔着一条大溪。当初这西溪村常常有鬼,白日迷人下水在溪里,无可奈何。忽一日,有个僧人经过,村中人备细说知此事。僧人指个去处,教用青石凿个宝塔,放于所在,镇住溪边。其时西溪村的鬼,都赶过东溪村来。那时晁盖得知了大怒,从这里走将过去,把青石宝塔独自夺了过来东溪村放下。因此人皆称他做托塔天王。晁盖独霸在那村坊,江湖都闻他名字。


    却早雷横并土兵押着那汉来到庄前敲门,庄里庄客闻知,报与保正。此时晁盖未起,听得报是雷都头到来,慌忙叫开门。


    庄客开得庄门,众土兵先把那汉子吊在门房里。雷横自引了十数个为头的人到草堂上坐下。晁盖起来接待,动问道:“都头有甚公干到这里?”雷横答道:“奉知县相公钧旨:着我与朱仝两个引了部下土兵,分投下乡村各处巡捕贼盗。因走得力乏,欲得少歇,径投贵庄暂息,有惊保正安寝。”晁盖道:“这个何妨!”一面叫庄客安排酒食管待,先把汤来吃。晁盖动问道:“敝村曾拿得个把小贼么?”雷横道:“却才前面灵官殿上有个大汉睡着在那里,我看那厮不是良善君子,一定是醉了,就便睡着。我们把索子缚绑了。本待便解去县里见官,一者忒早些,二者也要教保正知道,恐日后父母官问时,保正也好答应。现今吊在贵庄门房里。”晁盖听了,记在心,称谢道:“多亏都头见报。”小刻庄客捧出盘馔酒食。晁盖喝道:“此间不好说话,不如去后厅轩下少坐。”便叫庄客里面点起灯烛,请都头到里面酌杯。晁盖坐了主位,雷横坐了客席。两个坐定,庄客铺下果品案酒,菜蔬盘馔。庄客一面筛酒,晁盖又叫买酒与土兵众人吃。庄客请众人,都引去廊下客位里管待,大盘酒肉只管叫众人吃。晁盖一头相待雷横吃酒,一面自肚里寻思:“村中有甚小贼吃他拿了?我且自去看是谁。”相陪吃了五七杯酒,便叫家里一个主管出来:“陪奉都头坐一坐,我去净了手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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