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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尤利西斯》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詹姆斯 • 乔伊斯(爱尔兰) | 发布时间: 1077天前 | 49548 次浏览 | 分享到:





第十二章 2



我发出最厉害的咒语,


一周中的每一日,


七个禁酒的星期四,


巴尼·基尔南,诅咒你,


从未让我啜过水一滴,


以平息我这腾腾怒气,


我的肠子火烧火燎地吼哩:


“要把劳里的肺脏吞下去!”[246]


于是,他叫特里给狗拿点水来。说真个的,相隔一英里,你都听得见狗舔水的声音。乔问他要不要再喝一杯。


“好的,”他说,“伙伴[247] ,以表示我对你没有敌意。”


说实在的,他长得虽然土头土脑,可一点儿也不傻。他从一家酒馆喝到另一家,酒帐嘛,一向叫别人付。他带的那条吉尔特拉普老爷爷[248] 的狗,也是靠纳税人和法人[249] 饲养的。人兽都得到款待。于是,乔说:


“你能再喝一品脱吗?”


“水能凫鸭子吗?”我说。


“照样再添一杯,特里,”乔说。“你真的什么饮料都不要吗?”他说。


“谢谢你,不要,”布卢姆说,“说实在的,我只是想见见马丁·坎宁翰。要知道,是为了可怜的迪格纳穆的人寿保险的事儿。马丁叫我到迪格纳穆家去。要知道,他--我指的是迪格纳穆,当初根本没有通知公司办理让与手续的事,所以根据法令,受押人就没有名义去从保险额中领取款项了。”


“好家伙,”乔笑着说,“要是老夏洛克[250] 陷入困境,那可就有趣儿啦。那么,老婆就占上风了吧?”


“那位老婆的仰慕者们所着眼的,”布卢姆说,“正是这一点。”


“谁的仰慕者?”乔说。


“我指的是给那位老婆出主意的人们,”布卢姆说。


接着,他就全都搞混了,胡乱扯起根据法令抵押人什么的,并用大法官在法庭上宣读判决的口吻,说是为了他妻子的利益,已成立信托啦;然而另一方面, 迪格纳穆确实欠了布里奇曼一笔款,倘若现在妻子或遗孀要否定受押人的权利啦, 最后他那根据法令抵押人什么的,几乎把我弄得头昏脑胀了。那回根据法令, 他差点儿就作为无赖或流浪汉被关进去,亏了他在法院有个朋友,这才得以幸免。 售义卖会的入场券,或是匈牙利皇家特许彩票[251] 。这都千真万确。哦,请代我向犹太人致意!匈牙利皇家特许的掠夺。


于是,鲍勃·多兰脚步蹒跚地走过来了。他请布卢姆转告迪格纳穆大太,对她遭到的不幸,他深感悲哀。他未能参加葬礼,也非常遗憾。还请告诉她,他本人以及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说,再也没有比已经故去的可怜的小威利更忠实、更正派的人了。他说着这些夸张的蠢话,声音都哽住了。边说请转告她,边以悲剧演员的神态跟布卢姆握手。咱们握手吧,兄弟。你是无赖,我也是一个。


“请您恕我莽撞,”他说,“咱们的交谊如果仅仅拿时间来衡量,好像很浅。尽管如此,我希望并且相信,它是建立在相互尊重的感情上的。所以我才胆敢恳求您帮这个忙。然而,倘若我的恳求不够含蓄,超过了限度,请您务必把我的冒昧看作是感情真挚的流露而加以原谅。”


“哪里的话”,对方回答说,“我充分了解促使你采取这一行动的动机,并会尽力完成您委托我办的事。尽管这是一桩悲哀的使命, 想到您是如此信任我这一事实,这杯苦酒在一定程度上会变甜的。”


“那么,请容许我握握您的手。”他说,“以您心地的善良,我确信您能道出比我这拙劣的言词更为恰当的话语。倘若要我来表达自己强烈的感情,我会连话都讲不出的。”


随后他就走出去了,吃力地想把步子迈得直一些。刚刚五点钟,就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有一天晚上,他差点儿给抓起来,幸亏帕迪·伦纳德认得甲十四号警察。直到打烊之后,他还在布赖德街的一家非法出售偷税酒的店里,喝得昏天黑地。他让一个拉客的给放哨,一边跟两个“披肩”[252] 调情,一边用茶杯大喝黑啤酒。他对那两个“披肩”说,自己是名叫约瑟夫·马努奥的法国佬,并且大骂天主教。扬言自己年轻时在亚当与夏娃教堂当过弥撒的助祭,闭着眼睛也能说出《新约全书》是谁写的,《旧约全书》又是谁写的。于是,他跟她们搂搂抱抱,狎昵调戏。 两个“披肩”一边笑得死去活来,一边把他兜里的钱包摸走了。可这该死的傻瓜呢,把黑啤酒洒得满床都是。两个“披肩”相互间尖声叫着,笑着。 说什么:“你的《圣经》怎么样啦?你的《旧约》还在吗?”要知道,就在这当儿,帕迪刚好从那儿走过。每逢星期天,他就跟他那个小妾般的老婆出门。她脚蹬漆皮靴子,胸前插着一束可爱的紫罗兰,扭着屁股穿过教堂的甬道,严然一副娇小贵夫人的派头。 那是杰克·穆尼的妹妹。母亲是个老婊子,给露水夫妻提供房间。哼,杰克管束着那家伙。告诉他,如果不把锅锔上[253] ,他妈的就连屎都给他踢出来。


这当儿,特里端来了那三品脱酒。


“干杯,”乔作为东道主说,“干杯,‘市民’。”


“祝你健康,[254]” 他说。


“好运道,乔,”我说,“祝你健康,‘市民’。”


好家伙,他已灌下半杯啦。要想供他喝酒,可得一份家产哩。


“阿尔夫,那个高个子在市长竞选中帮谁跑哪?”乔说。


“你的一位朋友,”阿尔夫说。


“是南南[255] 吗?”乔说,“那个议员吗?”


“我不想说出名字,”阿尔夫说。


“我猜到了,”乔说,“我曾看见他跟下院议员威廉·菲尔德[256]一道去参加牲畜商的集会。”


“长发艾奥帕斯[257] ,”“市民”说,“那座喷火山,各国的宝贝儿,本国的偶像。”


于是,乔对“市民”讲起口蹄疫啦,牲畜商啦,对这些采取的措施啦。“市民”一味唱对台戏。布卢姆也聊起治疥癣用的洗羊液、供牛犊子止咳用的线虫灌服药水,以及牛舌炎的特效药。这是由于他一度曾在废牲畜屠宰场工作过嘛。他手执帐簿和铅笔踱来踱去,光动脑子,五体不勤。到头来由于顶撞了一位畜牧业者,被乔·卡夫解雇拉倒。这是个“万事通”先生,还想向自己的奶奶传授怎样挤鸭奶呢。精明鬼伯克告诉我,住在旅店里那阵子,那个老婆由于浑身长满了八英寸厚的脂肪,往往朝着奥多德太太几乎把眼睛都哭出来了,泪水流成了河。她解不开放屁带[258],“老鳕鱼眼”却边围着她跳华尔兹舞,边教她该怎么解。今天你有何方案?是啊,要用人道的方式。因为可怜的动物会感到痛苦的。专家们说,不使动物疼痛的最佳治疗方法就是轻轻地处理患部。哼,大概把手伸到母鸡[259]的下腹去时也那么柔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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