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密码

安全问题

注册 忘记密码?
  • 为赛事评奖做准备,网站测试开启文章评论功能,请大家阳光交流,不吝赐教!评论需要登录账号,没有账号点击注册。
边塞艺苑
《癌症楼》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索尔仁尼琴 | 发布时间: 821天前 | 23410 次浏览 | 分享到:


    “怎么,您想吓唬我?!”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吼叫起来。“您为什么要吓唬我?这是毫无道理的!’他更加咄咄逼人,但是听到“死”字,他心里全都凉了。随后,他语气比较缓和地问:“您是不是想说,我的病的确是那么危险?”


    “如果您不断地从一所医院换到另一所医院,那当然危险。您把围巾解开吧。请站起来。”


    他解去了围巾,站在地板上。东佐娃开始小心地触摸他的肿瘤,然后又摸摸脖子没有毛病的一侧,进行比较。她要他把头尽可能往后仰(头无法仰得很靠后,因为肿瘤立刻就牵制住了),再尽可能往前低,往左和往右转动。


    情况竟是如此!原来他的头已几乎不能随便活动,已经失去我们通常所不注意的那种惊人的灵活性了。


    “请把上衣脱下来。”


    他那墨绿和茶褐色条纹的睡衣是用大钮扣扣起来的,也并不窄,脱起来似乎不会有什么困难,但是手臂的伸缩影响到脖子,所以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发出了呻吟声。嗅,事情竟到了这个地步!


    头发花白、体态端庄的护士帮他摆脱了袖子的纠缠。


    “胳肢窝里您不觉得疼吗?”东佐娃问。“有没有碍事的感觉?”


    “怎么,那里也会出毛病?”鲁萨诺夫的嗓音完全低下来了,这阵子他说话比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的音声还较。


    “把胳膊向两旁举起来!”她聚精会神、小心翼翼地在他腋下触摸着。


    “采取什么治疗措施呢?”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问。


    “我对您说过了:打针。”


    “往哪儿打?直接打在肿瘤上?”


    “不,静脉注射。”


    “是天天打吗?”


    “每周三次。把衣服穿上吧。”


    “开刀呢,不可能吗?”


    (他虽然问“不可能吗?”但恰恰最害怕躺到手术台上去。跟所有的病人一样,他宁愿接受保守疗法。)


    “开刀是毫无意义的。”她在护士递过来的毛巾上擦了擦手。


    毫无意义就好!帕维尔·尼古拉耶维奇心里这么想。不管怎么说,得跟卡芭商量一下。到处奔走求助也不是那么容易。其实,他的实际影响并不像他在这里摆出的架势那样,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大。要给奥斯塔片科同志挂个电话也决不是那么简单。


    “好吧,我考虑一下。那就明天决定,好吗?”


    “不,”东佐娃说,毫无商量的余地。“必须今天决定。明天我们不能打针,因为明天是星期六。”


    又是规章制度!好像规章制度订了出来就不能打破似的!


    “为什么星期六就不能打针呢?”


    “因为对您打针后的反应必须周密观察,包括打针的当天和下一天。而星期日这是做不到的。”


    “这么说,那针是很厉害的噗?……”


    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没有回答。她已经转向科斯托格洛托夫了。


    “那就等到星期一,行不行?……”


    “鲁萨诺夫同志!您指责说,明个小时没有对您进行治疗。怎么,拖延72个小时您反倒愿意呢?”(她已经取得了胜利,把他当作落水狗打,而他却毫无办法卜·,…)“您要么接受我们的治疗,要么不接受。如果接受,今天上午11点钟就给您打第一针。如果不接受,那就请您签字,表明您拒绝我们的治疗,我今天就可以让您出院。至于等上3天,不采取治疗措施,我们没有这个权利。在我结束对这间病房的巡诊之前,您考虑好了就告诉我。”


    鲁萨诺夫两手捂住了脸。


    喉咙以下几乎全被白长衫裹严了的汉加尔特,悄然无声地从他身旁走过。奥林皮阿达·弗拉基斯拉沃夫娜则像一艘船似的一驶而过。


    东佐娃由于这番争执已经累了,指望能在下一张床边高兴起来。


    “赌,科斯托格洛托夫,您觉得怎么样?”


    科斯托格洛托夫掠了掠翘起的头发,以健康人的声音响亮而又充满信心地回答:


    “非常好,柳德米拉·阿法纳西耶夫娜!好极了!”


    两位医生互相看了一眼。薇拉·科尔尼利耶夫娜的嘴角只是微露笑意,而眼睛却闪烁着喜悦的光彩。


    “不过,’东佐娃在他床治上坐下。“还是说说——您究竟有什么感觉?在这一段时间里有什么变化?”


    “好吧!”科斯托格洛托夫欣然从命。“第二次照射之后,我的疼痛就减轻了。第四次以后,疼痛就完全消失了。而且也不发烧了。现在我睡得非常好,一觉能睡10个小时,任何姿势都不感到疼。可过去,这种不疼的姿势我怎么也找不到。饭来了,看也不想看,可现在全都能吃下去,而且还要求添点。就这样,不疼了。”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