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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巴黎的盛宴》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达恩·弗兰克 | 发布时间: 918天前 | 20406 次浏览 | 分享到:


    不同的人请客,来宾的数量不同,阶层也各异。


    博蒙伯爵在他迪罗克街的私人公馆请客时,所有的接待室、走廊里和楼梯上都挤满了人,楼上楼下都成了舞厅。来宾大多数都是化装后,戴着面具而来,瑶基经常认不出他们:马尔古希化装成农民、凡·东根成了海王星、基斯林装扮为南方妓女……妇女带着鸭舌帽,胸前系着军官的条形佩带;男人们头戴假发,有的化装成白面小丑或者斗牛士,有的穿海军服化装成军人。乔装打扮大王藤田,常常穿着日本袍子来。一天晚上,人们看见他化装成搬运工,全身裸露,背上背着一个笼子,一个女人坐在笼子里。他时而佩戴许多环形饰物,时而戴些硕大的耳环,头上或者包布,或者戴折叠式的高顶礼帽。大家开怀地大笑呀,大杯大杯地喝呀,时而同这个、时而同那个结伴,潇洒地跳呀,无忧无虑,痛快淋漓。


    如果不在迪罗克街,就是在瓦托在朱尔-夏普兰街的家。那里是斯堪的纳维亚人的领地。他们每年起码组织一次规模宏大的舞会。每当有这样的舞会,几乎整个蒙巴那斯都参加。类似的舞会在蒙巴那斯经常有,即使这里没有,其他地方也有。人们选择一些工场作坊布置成为舞厅,画家们负责这些场所的装饰,并且在大街上张贴广告,扩大宣传。俄罗斯艺术家联合会经常将他们在比里耶的会所让给艺术家友好救济会(a.a.a.——aideamicaleauxartistes),为贫困艺术家组织晚会。人们也参加一种名叫四“z”艺术的舞会。参加者从美术馆院子开始,到深夜,甚至凌晨,在协和广场或者卢森堡公园结束,并在那里举行结束仪式。每逢周末,喜欢热闹的人们选择星期六或星期天中的一天,有时在星期六和星期天两天,聚集在“黑色舞厅”参加舞会。成群结队的人——许多黑人、混血儿、从殖民地回来的大量士兵和越来越多的诗人和画家,疯狂地跳着“比尼纳”(一种起源于安的列斯群岛的舞蹈),尽情地演奏着大锣鼓和单簧管,开怀痛饮潘趣酒和朗姆酒。他们边唱边跳,边喝边叫。


    有时候,他们也去蒙马特尔区的红磨坊或蓬皮埃舞厅跳舞,舞毕,到附近比较安静点儿的地方休息消遣。


    瑶基和藤田有时到蒙巴那斯大街和第一香槟大街交会处的变色龙餐厅歇歇脚。从前,那里白天空无一人,他们常到那里吃点酸白菜,其价钱不比意大利面条贵多少;一些流动小商贩在那里向少得可怜的顾客兜售一些类似床垫子或丝袜的小商品。自从雕塑家亚历山大·梅瑟罗决定投资这家老酒馆起,变色龙餐厅被改造成为蒙巴那斯的开门大学。赋予它新的生机之后,那里从早到晚始终是顾客盈门,一派繁荣景象,晚上尤其繁华。天一黑,来自各个国家、讲着各种不同语言的画家和诗人都聚集在这里,有的吟诗,有的作画,有的开报告会,有的将他们自己的作品编成话剧、戏剧现场表演,好不热闹。每个星期天,他们大批地来观看幽默生动的节目。一些上流社会的人物时而也来,例如科克托和诺瓦耶伯爵夫人comtessemathieudenoailles(1876—1933),新浪漫派诗人……


    这位夫人长期以来一直十分仰慕藤田,与其说她是欣赏他绘画作品的高超技术,还不如说令她更加佩服的是这位日本人始终不放弃上流社会公主太太们这块阵地的坚忍不拔的顽强精神。他已经为克莱蒙-托内尔伯爵夫人、加奈伯爵夫人和蒙特贝罗伯爵夫人画过肖像,为何不能为诺瓦耶伯爵夫人也画一幅呢?


    当瑶基和藤田在蒙巴那斯过着他们相处中最温馨时期的时候,诺瓦耶伯爵夫人恰巧和他们是邻居。第一次为她画像时,是劳她的大驾,请她来到藤田的画室进行的。


    诺瓦耶伯爵夫人身材小巧玲珑,却佩戴着一条硕大的项链,因为此项链可以帮助她时刻保持身体的挺直。她不大欣赏从前给她画过像的画家们,理由是因为她只欣赏自己,而且欣赏自己的各个方面,尤其对她坚持诗歌创作的精神十分满意。她不仅是优秀的诗人,而且眉清目秀、天生丽质、目光明亮,宽阔的额头上表现出四处横溢的精明与才智,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她那天使般的肢体需要精心保护。有时她对藤田说:“我的好富士达呀,您应该理解我,当我需要安卧在床,让我的肌肉、胫骨和思想得到休息的时候,就必须劳驾您来我家为我画像了。”


    在此情形下,忠心耿耿的藤田就乖乖地从侧门进到她家,因为看门人不想让衣帽不整洁的小日本到诺瓦耶伯爵夫人这样有身份、有地位并且十分富有的人家来。诺瓦耶伯爵夫人懒洋洋地靠在真丝绸缎铺盖的床上,身穿在普瓦雷那里订做的连衣裙,正等着他呢。她的身体在明暗交界处不停地扭动着,而且唧唧喳喳、没完没了地说着,藤田一声不响地画着。他画了很久很久,当最终结束之后,诺瓦耶夫人一看,火了:从画像上丝毫看不到她光彩照人的容貌、深邃的思想以及优秀的品格。然而,画已经完成,没有任何挽救的办法,只能这样了。于是,画家签上他的大名,扬长而去。


    同藤田一起的生活像是一场梦,因为他的职业本身就是在一场梦幻中翱翔。自从1922年谢龙展出藤田的水彩画作品的那一天起,这位日本人就应人们的一再要求,去过欧洲几乎所有的国家,也去了美国。他的绘画作品销路十分广,售价也十分昂贵。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他便成为蒙巴那斯的绘画界首屈一指的富翁。在纪念露西成为他的未婚妻二十一年之际(她不久将要成为他的妻子了),他决定为她更换一个司机。因为在这之前,她一直有一辆固定的出租车供她使用。无论她去餐馆就餐或者到夜总会消遣,那辆出租车总在门前等候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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