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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 发布时间: 1003天前 | 36872 次浏览 | 分享到:


“你就接着说公爵夫人吧!”


还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阿廖沙说,惊慌地注视着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呢?”“好吧,那你接着说吧!”但是直到现在还未签订任何正式的婚约。


“唉,可你们总是打断我的话呀。我们来到公爵夫人家,我从巴结咪咪下手,这咪咪是只又老又讨厌、坏透了的小狗,再加脾气特倔,还爱咬人。公爵夫人叮喜欢它了,喜欢得要命;倒像跟它一般大似的。我先用糖果来喂咪咪,没出十分钟我就教会了它伸出爪子来跟人握手,可别人一辈子也教不会它握手等等的。公爵夫人那份高兴劲呀就没法提了;她高兴得差点没哭出来:‘咪咪!咪咪!咪咪会握手啦!’一有人来拜访,她就说:‘咪咪会握手啦!这是我的教于教会它的呀!’纳因斯基伯爵一进门,她就嚷嚷:‘咪咪会握手啦!’她边说边看着我,感动得几乎热泪盈眶,真是个心肠好极了的老太太;甚至看着她都让人可怜。我抓紧时机,又对她百般奉承:她有一只鼻烟壶,壶上画了一幅她本人的肖像,还是六十年前她在娘家当闺女时画的。她一不小心把鼻烟壶掉到了地板上,我捡了起来,装作不知道似的说道:这幅画像太美啦②!简直是一种理想的差!嗯,这一来,她就心花怒放,骨头都酥了;跟我拉起了家常,问我从前在哪上学,常到谁家去,又说我的头发长得很美,诸如此类的话讲了一大堆。我也乘机给她逗乐,引地发笑,给她讲了一件丢人视眼的丑事。她就爱听这个;仅仅伸出一只手指头吓唬了我一下,然后便笑逐颜开,高兴极了。她让我走的时候,还亲吻了我,给我画了十字,让我每天都去她家给她解个闷。伯爵握着我的手,两眼显出一副巴结的样子。至于父亲,虽然他是一个十分善良、十分正直、十分高尚的人,但是你们爱信不信,我们俩回到家后,他高兴得差点哭出来;他拥抱我,跟我无话不谈,跟我说了一些神秘的心里话,什么前程呀,关系呀,金钱呀,婚姻呀.许多话我也没听懂。就在这时候,他给了我一笔钱。这事发生在昨天。明天我还要去公爵夫人家,不过父亲毕竟是个非常高尚的人---一可别把他往坏处想,虽然他让我离开你,娜塔莎,但这是因为他财迷了心窍,因为他看中了卡佳的百万家私,而你偏偏设这些;他见钱眼开完全是为了我,他只是因为不了解你才对你不公平。话又说回来,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幸福呢?他已经习惯了,认为只要有了百万家私也就有了幸


①源出果戈理的一个来完成的剧本《诉讼》(一八四二):女地主在自己的遗嘱中把自己的名字“叶夫多基娅’写成了“奥勒莫克尼”,意为信笔涂鸦。


②原文是法文。


福,这不能怪他。他们那些人都这样。要知道,必须用这个观点,而不是用别的观点来看他--这样,他就立刻显得正确了。我特意赶来看你,娜塔莎,为的是说服你,让你相信这点,因为我知道你对他存有偏见,当然,这事错不在你。我并不怪你……”


“你在公爵夫人那儿受到了恩宠,这就是你自鸣得意,发生过的事吗?所谓略施小计云云就指这事吗?”娜塔莎问。


…倒好像我是什么……为什么我没权利把恺撒的魂给招了来?又少不了他半根毫毛!还笑哩!”你就接着说公爵夫人吧!”),古罗马统帅、政治家。


“哪儿呀!你怎么啦!这不过是开头……我之所以要讲公爵夫人,也就是要通过她把父亲抓在手里,你明白吗,我要说的最要紧的事,还没开头哩。”


“好吧,那你接着说吧!”


“今天,我还遇见一桩事,甚至是一件非常怪的事,直到现在我还惊魂未定,”阿廖沙继续道,“必须向你们指出,虽然我们那门亲事,父亲和伯爵夫人已经商量好了,但是直到现在还未签订任何正式的婚约,因此哪怕我们立刻分手,也不会闹出任何乱子来;只有纳因斯基伯爵一人知道,但是这人是我家的亲戚和靠山。此外,虽说这两个星期来,我跟卡佳成了好朋友,但是直到今天晚上我还没跟她说过一句关于未来,也就是关于结婚的事呢,而且……也没谈到过爱不爱的问题。此外,还应先征得k公爵夫人的同意才行,因为我们想得到她各方面的庇护,而且巴望财源由此滚滚而来。她的态度也就是上流社会的态度;她认识的人很多,而且都是高官显贵……他们肯定想把我领进上流社会并在那里站稳脚跟。但是特别坚持非这样做不可的是伯爵夫人,也就是卡佳的继母。问题在于,因为她在国外干的种种勾当,就目前看,公爵夫人不见得会接见她,如果公爵夫人不接见,别人也很可能不接待,因此,这是一个好机会-一趁给我与卡佳说媒之便与公爵夫人拉上关系。因此,过去一直反对这门亲事的伯爵夫人,一听说我今天在公爵夫人家旗开得胜,简直高兴坏了,但是先不谈这事,最主要的是:早在去年,我就认识卡捷琳娜·费奥多罗芙娜了;但是那时我还小,什么也不懂,因此也看不出她这人……”


“无非是你当时更爱我,”娜塔莎打断他的话道,“所以才看不出,可现在……”


“别说了,娜塔莎,”阿廖沙热烈地叫道,“你完全想错了,你在侮辱我!……我甚至都不想反驳你;你听下去就会了解一切的……唉,你太不厂解卡佳了!你不知道,她有一颗多么温柔、明朗、鸽子般的心啊!但是过一会儿你会知道的;只要你把话听完!两星期前,她们到这里来以后,父亲带我去看卡佳,我开始仔细地端详她。我发现她也在端详我。这完全吸引了我的好奇心;且不说我想更好地了解她是另有企图的--这一企图还在我刚收到使我大吃一惊的父亲的信后就有了。我不想多说,也无意夸她,我要说的只有一点:她是这整个圈子里明显的例外。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她有一颗既坚强又诚实的心,她之所以坚强,正因为她纯洁和诚实,我在她面前简直成了个小孩,成了她的小弟弟,尽管她只有十七岁。我还发现一样东西:她心里藏着许多悲伤,就像心里有许多秘密似的;她不爱说话,在家里几乎总是一声不吭,似乎畏畏缩缩……她好像在思索什么。好像见到我父亲感到害怕似的。她不喜欢她的继母--这,我看得出来;伯爵夫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到处散布她的继女非常爱她;这都不是真的:卡佳只是对她百依百顺而已,倒像她俩之间达成了什么君子协定似的;四天前,在我作了这一番考察之后,我决定把我的打算付诸实施,今天晚上我就把它付诸行动了。也就是把一切都告诉卡佳,向她承认一切,把她拉到咱们这边来。然后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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