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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陀思妥耶夫斯基 | 发布时间: 921天前 | 30396 次浏览 | 分享到:


“如果只要二十分钟,那行;因为,老伙计,我真有事……”


“行就好。不过是这么回事儿,我有两句话想先说说:你的脸色不好,好像刚才有什么事让你不痛快了,对不对?”


原文是法文。那酒友不高兴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他。①指喝茶。贪杯著称。你该不是什么私人侦探吧?


“对。”


“我一猜就着。老伙计,我现在会相面,多少也是一种消遣吧!好了,咱们进去好好谈谈。在这二十分钟里,首先我要把茶将军干掉①,灌上一杯白桦酒,然后再喝点苦味桔子酒,接着再来杯酸橙露酒,然后再喝杯‘甜蜜的爱情’②,接着再兴之所至随便喝点什么。我就爱吃点喝点,老伙计!只有在逢年过节,做礼拜之前,我才像个人样。你哪怕不喝也行。只要你陪陪我。你要是喝了,就会显得心地特别高尚。咱们走吧!随便聊聊,然后又要各分东西,一别十载。我说老伙计,万尼亚,咱俩不般配呀!”


“好啦,别瞎叨叨啦,要走就快走吧。给你二十分钟,到时候得让我走。”


一肚子坏水。不过他本质上倒不是个没心肝的人;只是堕落而已。这样的人在俄国人中间很多。


要上这饭店,还得爬上二楼,连同台阶得爬两段楼梯,不料在楼梯上我们突然遇见了两位喝得酩酊大醉的先生。他俩看见我们后就摇摇晃晃地让开了路。


她嫁给了一个教员,我则到一家办事处当差,我说的不是商行,而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办事处。唉,这就又当别论啦。光阴像流水一般过去。


其中一人是个非常年轻和面嫩的小伙子,还没长胡子,只隐隐约约钻出一些小胡茬,面部表情奇蠢。他的穿着很讲究,一副花花公子模样,但样子颇可笑:好像这衣服是租来的,手指上戴了几只贵重的宝石戒指,领带上别着贵重的别针,头发的式样流得也其蠢无比,梳了一个飞


①指喝茶。


②酒名。原文是法文。


我听说,你先是名噪一时;后来我又读到各种各样评论你的文章(不骗你,真读了。


机头。他一直笑容可掬,嘻嘻嘻地笑着。他的酒友已经五十上下,长得胖胖的,肚子大大的,穿得相当随便,领带上也别着一枚大别针,秃顶,长着稀稀落落的几根头发,麻脸,肌肉松弛,一副喝醉酒的模样,鼻子扁平,像枚纽扣,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这张脸上的表情既凶恶又好色,一双肉里眼,周围堆满了脂肪,眯成两条小维,眼神凶相毕露,下作而多疑。看样子,他俩都认识马斯洛博耶夫,但是那个大肚子在遇见我们的时候做了一个扫兴的鬼脸,虽然这表情转瞬即逝,那年轻人则满脸堆笑,一副甜兮兮的阿谀奉承模样。甚至摘下了帽子。他戴着鸭舌帽。


“对不起,菲利普·菲利佩奇,”他巴结地看着他,口齿不清地说道。


“什么事?”


“很抱歉;您哪……这个……(他用手指弹了一下衣领)。米特罗什卡坐那边,您哪。菲利普·菲利佩奇,这家伙原来是个混帐东西,您哪。”


“到底怎么啦?”


“是这么回事,您哪……上礼拜,就是这米特罗什卡捣鬼,在一个下三流的地方,把他(他指了指他的酒友)抹了一脸酸奶油,您哪……嘿嘿!”


那酒友不高兴地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什么事?”到底怎么啦?”菲利普·菲利佩奇,咱们该上杜索酒楼编饮半打,您肯赏光吗?”好像刚才有什么事让你不痛快了,对不对。


“菲利普·菲利佩奇,咱们该上杜索酒楼编饮半打,您肯赏光吗?”


“不,小老弟,现在不行,”马斯洛博耶夫答道。“有事。”


“嘿嘿!我也有点小事,要找您,……”那酒友又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以后,以后再说吧!”


马斯洛博耶夫不知怎的分明极力不去看他们。我们走进第一个房间,横贯全屋摆着一长条相当整洁的柜台,柜台上摆满各种冷盘,烤制的各色馅儿饼,一瓶瓶五颜六色的露酒,等等--我们一进屋,马斯洛博耶夫就把我拉到一个犄角,说道:


“那个年轻人是个少东家,叫西佐勃留霍夫,是一位有名的粮商的公子。父亲死后,他得到五十万遗产,现在正在寻欢作乐。他去了一趟巴黎,在那里挥金如土,钱都花光了也说不定,可是他叔叔死后,他又拿到了一笔遗产,于是就从巴黎回来了;现在他正在这里把剩下的一点钱花光算数。不用说,再过一年,他准得去讨饭。笨得像只蠢鹅--见饭馆就


①彼得堡一家由法国人开设的著名酒楼。


上,经常在地下室①和小酒馆里鬼混,追女戏子,还想当骠骑兵--不久前刚递了申请书。另一个,上了年纪的,叫阿尔希波夫,也是个类似买卖人或者总管这样一号人物。走家串户地包收税款;是个滑头和骗子手,现在是西佐勃留霍夫的狐朋狗友,犹大和福斯塔夫②兼而有之,双料的破落户,而且是个让人作呕的大色鬼,干尽了坏事。在这方面,我知道他曾经犯过一极刑事案;给他溜了;有桩事我真想找他,在这里碰到他,我很高兴;我恭候他多时了……不用说,阿尔希波夫正在变着法地花西佐勃留霍夫的钱。他知道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见不得人的地方,因此这帮年轻人才倚重他,把他当成了宝贝。老伙计,我对这人早就恨得牙痒痒的。米特罗什卡也恨透了他。米特罗什卡就是站在那边窗口,穿一件华丽的紧身外衣、雄赳赳、气昂昂,一副茨冈人脸的那小伙子。他贩卖马匹,认识这里的所有瞟骑兵。实话跟你说吧,他是个大骗子,哪怕在你眼皮低下做假钞票,即使你看在眼里,你也只好帮他把这张假钞票兑开。他穿着俄国式的紧身外衣,诚然这外衣是天鹅绒的,但是那模样就像个斯拉夫派③(我看,这身衣服倒跟他很般配),可是你如果立刻给他穿上一身十分考究的燕愿服和诸如此类的东西,把他带进英国俱乐部④,并且对那里说:这位是某某人,他是世袭罔替的巴拉巴诺夫伯爵,于是,在两小时内,那里就会毕恭毕敬地把他当成一名真伯爵--他会打惠斯特牌,还会像真伯爵一样高谈阔论,而且谁也看不出来;把大伙都给骗了。这家伙准不会有好下场。就是这个米特罗什卡对那个大肚子恨得咬牙切齿,因为米特罗什卡现在手头紧,邓大肚子却从他手里把西佐勃留霍夫给抢走了。西佐勃留霍夫本来是他的朋友,他还没来得及把他的毛统统拔光。既然他俩在饭店里刚才碰上了,肯定大出洋相。我甚至知道出了什么洋相,并且早就预料到了,因为米特罗什卡(而不是任何其他人)亲口告诉过我,阿尔希波夫和西佐勃留霍夫肯定会到这里来,他俩经常在这一带乱窜,干一件什么坏事。既然米特罗什卡恨阿尔希波夫,我就想利用他一下,因为我自有道理;我之所以到这里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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