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房东。”
“这姑娘怎么会落到她手里的呢?她妈就是住在她这里死的?”
“就这么落到她手里了呗……这不是咱们的事。”
“劳您驾了;跟您实说了吧,我很关心这事。也许我能做点什么也说不定。这小姑娘是谁?谁是她的母亲--您知道吗?”
“好像是外国人,国外来的;跟我们一起住在地下室;病得挺重;是痨病,后来就死了。”
“既然住在地下室,那么说,她很穷?”
东西向,横贯瓦西里岛,与一二十九条成十字交叉的有三条街,即大街、中街和小街。大褂上还罩着件长外套,一副手艺人打扮。
“可穷啦!瞧着她都心里难过。我们的日子不好过,好歹还有点什么,可是她才住我们那儿五个月,竟欠了我们六卢布的债。我们好歹把她给理了;我男人给她打了口棺材。”
这姑娘怎么会落到她手里的呢?她妈就是住在她这里死的?”可是她才住我们那儿五个月。
“布勃诺娃怎么说,是她给埋的呢?”
我很关心这事。也许我能做点什么也说不定。这小姑娘是谁?谁是她的母亲--您知道吗?
“哪儿跟哪儿呀!”
“她姓什么?”
双手叉腰,尖叫道。“到舍下来有何贵干?”《西伯利亚笔记》(其中记录了俄国民间的许多话的语言。)史密斯?”?
“我也说不好,先生,太绕口了;大概是外国姓。”
“史密斯?”
“不,不太像。于是,安娜·特里福诺芙娜就把她留下的这孤女要走了;说是收养。这事挺蹊跷……”
“收养她准有什么目的吧?”
“准没安好心,”那女的回答,似乎在寻思,拿不准:说还是不说?“我们倒没什么,我们是局外人……”
“你那张嘴最好找个把门的!”我们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是一个穿着大褂的中年男子,大褂上还罩着件长外套,一副手艺人打扮--他是那女的丈夫。
“先生,咱跟您没什么可说的;这事咱管不着……”他乜斜着眼,把我打量了一番,说道。“你快回去!再见了,先生;我们是打棺材的。要是用得着这门手艺,我们将非常乐意效劳……除此以外,咱没工夫伺候……”
我走出了那楼,思前想后,十分激动。我虽然不能有所作为,但又不忍心把这一切就这么撂下。棺材铺老板娘的某些话使我实在气愤难平。这事准有什么蹊跷:我预感到了这一点。
我低头沉思,信步走去,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我抬头一看--我眼前有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站在那里,几乎是摇摇晃晃,穿得相当整洁,但披着一件蹩脚的军大衣,戴着一顶油渍麻花的鸭舌帽。这脸看去挺熟。我开始端详,琢磨。他向我挤了挤眼,嘲弄他微微一笑。
“认不出来了?”
第五章
可是我非但没感谢你,反把你取笑了一礼拜。你真是个大好人!你好,老伙计,你好!(我们彼此亲吻。
“啊,是你呀,马斯洛博耶夫!”我叫道,突然认出了他原来是我过去在外省上中学时的同学,“嘿,真是巧遇!”
“可不是吗,太巧了!都五六年不见面了。也可以说见过面,但是您这位大人阁下对我不屑一顾。您当上了将军,驰骋文坛的将军,您哪!……”他边说这话,边嘲弄地微笑着。
“得啦,马斯洛博耶夫兄,你这可是说瞎话了,”我打断了他的话,“第一,将军根本不是我这种模样,哪怕搞文学的也一样,第二,请听我说,我倒的确想起来了,我曾在大街上遇到过你两次,可是你分明躲着我,看见人家躲着我,我还硬去套近乎?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要不是你眼下喝得醉醺醺的,现在你也不会叫我。对不对?嗯,你好!我说哥们,能见到你,我非常,非常高兴。”
“敢情!不会因为我……这副德行,有污你的今名吧?好啦,这无需多问;也没什么大不了,万尼亚老弟,我永远记得,你这小子够朋友。记得吗,你曾经为我挨了一顿揍?你硬不吭声,没把我供出来,可是我非但没感谢你,反把你取笑了一礼拜。你真是个大好人!你好,老伙计,你好!(我们彼此亲吻。)要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一个人鬼混-----一天加一夜--一昼夜就算混过去了,可是过去的事却没忘。想忘也忘不了!你咋样,过得好吗?”
“有什么咋样不咋样的,也是一个人鬼混呗……”
他长久地、深情地看着我--大凡贪杯的人,身心交瘁,很容易动情。话又说回来,他本来就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不喝酒时也这样。
“不,万尼亚,你我没法比!”他最后用凄恻的声调说道,“我拜读过你的大作;拜读啦,万尼亚,拜读啦!……听我说:咱俩好好儿谈谈!你有要紧事吗?”
“是有点要紧事;实不相瞒,有件事使我心里很不痛快。我看这样吧:你住哪儿?”
“一会儿告诉你。但这不是办法;要不要我告诉你,最好干什么?”
一副花花公子模样,但样子颇可笑:好像这衣服是租来的,手指上戴了几只贵重的宝石戒指,领带上别着贵重的别针!
“嗯,干什么?”
而且他们自己也心中有数,他们已积重难返,无法自拔。顺便说说,马斯洛博耶夫已经泡在酒缸里不能自拔了。
“干这个!看见啦?”他边说边指了指离我们站的地方十步远的一块招牌,“看见没有:食品店兼营餐厅,说白了就是饭馆,但是地方不错,我预先声明,这是个规规矩矩的地方,至于伏特加,就甭说了!是从基辅运来的!我喝过,喝过多次,知道;在这里,他们根本就不敢给我拿坏酒。都认识我菲利普·菲利佩奇。我可是菲利普·菲利佩奇呀。怎么样?撇嘴?不,你让我把话说完嘛。现在是十一点一刻,我刚看过;这样吧,十一点三十五分我一准让你走。有这点时间足够咱俩痛饮一杯了。为老朋友浪费二十分钟--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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