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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俄罗斯美女》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叶罗菲耶夫 | 发布时间: 817天前 | 12539 次浏览 | 分享到:


    瞧,他们烫伤了塔尼娅的脸……瞧,她会痛上一阵的……瞧,会过去的……我呼吸着黎明前清新的空气。我什么事情也没想。他们很开心,我在想,我想起来,全车厢的人都在兴高采烈地看着那个男人,他正在对着自己的皮鞋呕吐。他们多么开心啊!甚至连那个男人的老婆,她起先很严肃,后来也笑了一下,说了一句:瞧这个傻瓜!……在上车时的那番激动和忙乱之后,他们坐了下来,喝点酒,火车开动了,他们也要开心开心。这难道不可笑吗?那双鞋他明天还怎么穿呢?可笑。我没笑。这时,一个长相平常的男人站了起来,他站了起来,感到很生气,因为,你们看,我并没有感到可笑……也许,我其实是不对的?难道你,伊林娜。弗拉基米罗夫娜,你有自己的老爸和老妈,你有自己的经历,你有过两个小男人和那些永恒的丑闻,你难道还不明白,对这些人应该表示出怜悯,怜悯,怜悯……你为何参与了那个有罪的阴谋?你为何要搅动这样的生活呢?没有什么人需要去拯救,因为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束缚!受到他们自己的束缚?该怎么办呢?什么怎么办?什么事情也别办。看来,我亲爱的克休莎,我该给我这动荡的生活做一个总结了,该好好地思考思考了。我什么事情也没想。


    安德留沙啊!安德留沙,你真好,你把你的铺位让给了我,自己却爬到上铺去了,你真好,你娶了我吧!我要和你睡在一起,背贴着背,我们将一起听美妙的音乐,而你的那些小事业——看在上帝的分上!他们不会让我感到不安的。我将忠于你,安德留沙,你想要一个孩子吗,那种很小很小的孩子,他会长得很像你,你听见了吗,安德留沙,我就给你生一个……


    回来吧,伊林娜,返回自己的根!仔细闻一闻这些条纹袜子的味道吧!你最好还是闻闻这种味道,伊林娜!这就是你的味道,姑娘!其余的一切,都是多余的。他们,就是你。你,就是他们,别去乱搞了,否则你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记住,伊林娜……


    我小心翼翼地闻了闻那股气味。


    我朝上铺看了一眼。他睁着眼睛躺在那里。——安德留沙,——我说道。——他们并没有过错。这我知道得很清楚。——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安德留沙说道。——他们有过错也好,没有过错也好……我为什么一生都得生活在这堆臭大粪里呢?——安德留沙,——我说,——有一条出路……娶我吧……——车轮在朝着莫斯科滚动。刹车,停下,然后再继续前进。邮车逢站必停。安德留沙沉默不语。这叫人感到屈辱。——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小声说道。——你不相信我?——这难道也叫出路?——安德留沙答道。——亲爱的,这难道也叫出路?


    瞧,我有什么好说的呢?比这更糟糕的事情我都原谅过。我原谅了。我蒙起脑袋,原谅了他。




 俄罗斯美女二十


    回来之后,我给伊万诺维奇兄弟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里立马就投降了。但是,所有这些都是生活小事,我也就不再惦记了。接着,黑夜来临了。也就是说,在自然界中毕竟还有什么东西在转换,在活动,毕竟还有什么更高的东西,既然黑夜来临了,它也就是冲着我来的。


    主啊!请赐给我力量来叙述一下这个夜晚吧!


    我得了咽炎。我浑身滚烫,在床上翻来覆去,安静不下来。我的喉咙火烧火燎的,扁桃体发炎了!喉头红肿到那样的地步,似乎能用它那干燥的、深红色的光芒照亮整个房间……一切都让我反感之极:床单,钟表的滴答声,书籍,壁纸,香水,唱片,我什么都不想要,连枕头都很扎人,我不时稍稍欠起身,怀着隐隐的绝望,用拳头有节奏地拍打着枕头,体温在升高,窗外是阴雨天,有几根树枝在晃动,我逐一想到了许多人和许多种饮料,在想什么饮料好喝,什么人会来照顾一下这位病中的姑娘,饮料和人混了起来:很甜的菠萝汁里含有稀释了的、多纤维的维克多。哈里托内奇,我拒绝了,连同其中的果肉,甜得腻人的芒果汁使我联想到了在尼科林山下肮脏沙滩上一闪而过的一张脸,这张脸没有身躯,没有姓名,还戴着一副反光的黑眼镜,橘子汁则太酸了,更不用说葡萄柚了,它一个劲儿地去折磨和刺激口腔黏膜,而有益健康的黏稠的葡萄汁,则把我带到了富含葡萄糖的苏呼米,达托对我微笑了一下,脸上挂着那种沉重的笑容。番茄汁中带有残存的呕吐物,我的那位好女友也是一样,她就像是一小块西红柿皮,突然粘在了上腭上,青春的嬉戏,红玛丽酒用伏特加酒和番茄汁勾兑成的一种酒。在餐刀上流动,我在脑袋里把这些都过了一遍,但什么也没选,我选择了一壶开水,从厨房里端出的开水有点丽杜拉的味道,但这水是无色的,其中什么也没有,我很长时间也没能下决心起床,也就是说,我甚至已经坐在了床上,披上了那件皱巴巴的睡衣,这件睡衣是我病中的忠诚女伴,通常我是不穿它的,就让身体自由地呼吸,可它还是会徒劳无益地翘起来,但这一次,我在它外面又套上了一件夹克,像个稻草人,还穿了一双蓝色的毛线袜,—— 一副绝妙的模样,一个稻草人,而喉咙,就像火烈鸟的一根羽毛,于是我想:这就是对战场上那件事的惩罚,也就是说,我小心翼翼地耍了一个手腕,利用了这次生病的机会,只受到了鸡毛蒜皮性的惩罚,太好了,我坚定地想道,我在奔跑的时候没被碎玻璃或尖牙利齿的空罐头盒扎得鲜血直流,于是,我又想到了在莱昂纳狄克家的第一夜,那在莱昂纳狄克之前的一夜,我割破了自己,我甚至不知道,除了克休莎和安东契克之外,我身后还有谁,因为那里再也没有其他人了,早晨,安东契克弄来了一口难以想像的香槟酒,庆贺我疯狂的美丽,但是,甚至连香槟酒对我也不起作用,在这个遥远的回忆中,想到对他的背叛我仍要做个鬼脸,可是我却回忆道,我醒来的时候感到了脚掌疼痛,像是被割破了,我想不起来了,只有克休莎动了动那化了浓妆的嘴唇,说了几句听不清的话,我一直害怕一个人睡觉:地板、门合页和桨架的吱呀声——河流——气窗的磕碰声——照片——泉水——手持瓦罐的姑娘——我把手伸向那盏猫头鹰形状的床头灯————别喝了,你会变成一只小山羊的!——别喝了!——我伸出手,带着一副病弱的、无辜的模样拉开了电灯,我惊讶得甚至连尖叫都喊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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