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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蝴蝶梦》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达夫妮·杜穆里埃 | 发布时间: 704天前 | 13413 次浏览 | 分享到:


老天,别让我继续想这些可怕的事情吧。想点儿别的,想想其他事情,譬如说在美国的范?霍珀夫人。她一定跟女儿在一起,这一家子在长岛有所房子。我想她们一定成天成夜打桥牌,还去看赛马。范?霍珀夫人不是爱赛马吗?我不知道这位夫人如今是不是仍戴着那顶小黄帽;那帽子太小,覆在她肥大的脸上极不相称。我想象着范?霍珀失人如何在长岛那寓所的花园里坐着憩息,膝上搁着各种小说、杂志和报纸;我又想象着这位夫人如何举起长柄眼镜,对着女儿在叫:“快来看,海伦。报上说,迈克斯?德温特杀了他的前妻。我一直觉得此人有点古怪,所以曾警告那蠢姑娘,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是她不听我的劝告。这不?现在这姑娘的希望全落了空。我估计他们会出大钱,只要她肯让他们拍照登报。”


有谁碰了碰我的手。原来是杰斯珀。长耳狗正把它那湿漉漉的冰冷鼻子塞到我手掌心来。从一进门开始,它就一直跟随着我。一个人见了狗为什么会鼻子发酸想落泪?狗对人的慰藉是无声的,带有某种伤感的味道。杰斯珀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别的狗也总有这点灵性。要是主人把行李装箱,把车开到门口,狗会耷拉着尾巴,无精打采地在一旁观望,而当汽车渐渐远去,它们就乖乖跑回大厅,爬回自己的窝……


我一定睡着过一会,直到空中响起第一声焦雷,才基地惊醒。我连忙坐起,一看钟已是五点。我从床上起身,走到窗口。一丝儿风也没有,树叶都垂着头,像在等待着什么。铅灰色的天空被锯齿状的闪电所撕裂。远处又传来滚滚的雷声,可是仍不见下雨。


我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侧耳谛听。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我走到楼梯口,不见楼下有人走动。因为天空阴云密布,雷声阵阵,大厅里黑黝黝的。我走下楼梯,来到平台。又是一阵雷声。有一滴雨水落在我手上。只有一滴,再也没有更多的雨滴落下。


天色暗极了。从平台往外眺望,山拗那边的大海就像一池黑色湖水。又一滴雨水落在我手上,接着是另一声焦雷。一个使女开始在楼上关窗。罗伯特露面了,他把我身后客厅的窗子—一关上。


“几位先生都还没回来吗,罗伯特?”我问。


“没有,太太,还没回来。我还以为您跟他们在一起呢,太太。”


“不,不。我回来已有好一会儿了。”


“您用茶吗,太太?”“不,不,我想等一等。”“看上去,天终于要变啦,太太。”


“是的。”


可是并没有下雨,除了滴在手上的那两小点雨星,再也没见有雨。我回到屋里,在藏书室坐定。五点半的时候,罗伯特走进屋来。


“太太,汽车刚刚驶到门口,”他通报说。


“哪辆汽车?”我问。


“德温特先生的汽车,太太,”他说。


“是德温特先生亲自开车吗?”


“是的,太太。”


我费力地站起身来,两条腿软得像稻草,无法承受全身的重量。我只好斜靠沙发站着,只觉得嗓子干涩得难过。一分钟之后,迈克西姆走进屋来,在门口站定。


他看上去又疲乏又苍老,嘴角出现了我先前从未注意到的皱纹。


“总算结束了,”他说。


我等他往下讲,自己却仍然说不出话,也无法朝他身边挪动脚步。


“自杀,”他说。“无足够证据说明死者当时的心情。自然,大家都被弄得稀里糊涂,谁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在沙发上坐下。“自杀,”我说。“什么动机呢?动机是什么?”


“天知道,”他说。“他们好像并不觉得有必要找到一个动机。霍里奇老头还凝视着我问,吕蓓卡在金钱方面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手头拮据,老天爷!”


他走到窗前站定,望着外面绿色的草坪。“快下雨了,”他说。“感谢上帝,总算要下雨了。”


“经过情形怎么样?”我问。“验尸官怎么说?你为什么在那儿呆了这么久?”


“验尸官一遍又一遍老调重弹,”迈克西姆说。“查问关于那艘船的一些细枝末节,其实谁都不以为那些细节有什么要紧。诸如船底阀门是不是一族就能打开?第一个洞和第二个洞的精确位置如何?压舱物是怎么回事?移动这东西对船的平衡有何影响?一个女人有力气独自移动压舱物吗?舱门是不是紧闭着?要把舱门冲开需要多大的水压?我觉得自己真要发疯了,可还是强行按捺。见到你出现在门口,我才想起自己应该怎么行事。要不是你当场晕倒,我怎么也没法顺利通过这一关。见你晕倒我才一下子振作起来,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对答。后来我就一直面对霍里奇,眼睛始终盯着他瘦削、干瘪的脸庞和那脸上百般挑剔的表情,以及那副金丝边夹鼻眼镜。此人那副尊容,我这一辈子到死也忘不了。我累坏了,亲爱的,累得丧失了视觉和听觉,感觉全没啦。”


他在临窗的座位上坐下,弓着身子,双手蒙着头。我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不大一会儿,弗里思走进来,罗伯特跟在后面,扛着茶点桌。接下来又是日复一日千篇一律的庄严仪式:拉开桌子的折叠桌面,支好桌腿,铺上雪白的台布,摆出炖于文火之上的银质茶饮,还端来薄脆的煎饼、夹肉面包和三种质地不同的蛋糕。杰斯珀坐在桌子近旁,不时挥动尾巴敲打地板,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我。我不禁想到生活的常规倒也委实有趣,不管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总是因袭老规矩,以一成不变的形式吃喝、睡觉、漱洗;什么样的危机都无法改变积习。我替迈克西姆斟了茶,端到临窗的座位上,并给他送去薄脆煎饼,另外,又给自己拿了一块,涂上黄油。


“弗兰克在哪里?”我问。


“他去见教区牧师了。本来我也得去,但是我一心想直接回到你身边来。我一直惦着你,独自在家里苦苦等待,对那边的情况又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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