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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蝴蝶梦》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达夫妮·杜穆里埃 | 发布时间: 705天前 | 13458 次浏览 | 分享到:


我问他:“你问问迈克西姆好吗?是否有意开一次舞会?”


“为什么您不亲自问他呢?”他答道。


“不,我不愿问。”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沿着车道默默朝前走去。我已经打破不愿说出吕蓓卡名字的顾虑,起初是当着主教夫人的面,现在又当着弗兰克?克劳利的面。这么一来,心底竟有一种不停地老想说这三个字的冲动,念叨着吕蓓卡的名字,给我一种异样的满足,这三个字对我犹如一帖兴奋剂。我觉得过不了几分钟,我就得一说她的名字。


“前几天我到海滩去,”我说。“就是靠近防波堤那儿的海滩。杰斯珀真叫人讨厌,它冲着一个可怜虫不停地吠叫,那个人长着一对白痴般的眼睛。”


“您说的一定是贝恩,”这时弗兰克的声音已变得很自然。“他老是在海边游荡。


不过这是个好人,您不必怕他,他连一只苍蝇都不会伤害的。“


“啊,我可一点不害怕。”我顿了一顿,哼哼小调来增添一点自信心。“我怕海边那座小屋要烂坏了。”我装得轻描淡写。“那天我进屋去是想找根绳子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去缚住杰斯珀。屋里的瓷器都发了霉,那些书也已残破不堪,为什么不去处理一下呢?我看怪可惜的。”


我猜想他不会立刻口答,果然,他俯身去结鞋带。


我也佯装着端详灌木丛上的一片叶子。弗兰克一边拾掇自己的鞋子,一边说:“要是迈克西姆有意处理那屋子,我想他会对我说的。”


我问道:“那些都是吕蓓卡的东西吗?”


“是的,”他说。


我扔掉那片叶子,又随手捡起一片,放在手掌中翻来复去玩弄。


“她用那小屋做什么?”我问,“屋子里家具齐全。开始时,从外形看,我还以为是船库呢!”


“起初那小屋确是座船库,”他说,声音又变得很不自然,说话费劲儿的那种样子说明这个话题弄得他很不自在。“后来,呃,后来嘛,她把屋子改装成现在这个样子,摆了家具,还有瓷器。”


我觉得他老是把吕蓓卡称作“她”很有点反常,我原以为他会直呼“吕蓓卡”其名,或是把她称作“德温特夫人”。


“她常用那小屋吗?”我又问。


“是的,她经常用那小屋。什么月下野餐啦,还有,呃,总是那一类的活动呗。”


这时,我们又并肩走着,我还是哼着小调。“多有趣啊,”我装出愉快的样子说。


“月下野餐,你也去参加吗?”


“我参加过一两回,”他回答道。他的神态变得十分沉静;他显然极不愿意谈论这些事情。对这一切,我存心视而不见。


“在那小海湾里干吗设着一只浮筒呢?”


“过去拴船用的。”


“什么船?”


“她的船。”


我突然觉得一阵莫名其妙的冲动。我非得这样继续盘问不可。我知道,他不想谈这些。尽管我为他感到难受。同时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不像话,可就是不能自制,我实在无法住嘴。


“她的船后来怎么啦?”我说。“是不是就是后来出事的船?”


“是的,”他不动声色地说。“船翻了,接着就沉没,她被海水冲出船舱。”


“这艘船多大?”


“载重量约莫三吨,船上有一个小舱房。”


“那怎么会翻呢?”


“海湾里有时也会起风浪。”


我想象着黛绿色的大海,吐着泡沫,形成一道道水流,冲过海岬。是突然起的风吗?也许风从山顶的灯塔处像穿过漏斗般地猛吹下来?那小艇是顶着风颤抖着倾侧的吗?白色的船帆也许正对着起风暴的海洋“难道没有人能去抢救吗?”我说。


“谁也没看见船出事,没人知道她出海去了。”


我小心翼翼,故意不朝他看,而他倒可能看到我脸上惊奇的神色,因为我一直以为事故发生在一次驾艇比赛中,周围有许多船只,都是从克里斯来参加比赛的,还有不少站在山崖上观看比赛的人。我根本不知道她当时独自在海湾里。


“那么宅子里的人肯定知道罗?”我问。


“不,她常常这样独个儿出海,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夜里宿在海滩小屋。”


“她倒一点不害怕?”


“害怕?”他说。“不,她什么都不怕。”


“那么,呃,迈克西姆也不管吗?让她这样独自出去?”


他顿了片刻,然后就简短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我有一种感觉,他似乎忠心地守着什么人的秘密,是为迈克西姆?还是为吕蓓卡?要不,甚至可能是他本人的秘密?这个人很古怪,我实在弄不大懂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么说来,她一定是在船沉之后,想往岸边游近时淹死的?”我说。


“是的。”


我能想象那小艇如何颤抖着沉入大海,海水如何涌进驾驶室。海上突然起了可怕的大风,帆把船压得沉了下去。海湾里肯定是一片漆黑,对于一个在水里拼命划游的人来说,海岸一定是非常遥远的。


“那么,过了多久才发现她的尸体呢?”


“大概有两个月之久。”


两个月!我原以为淹死的人过两天就会被人发现,一俟涨潮,他们的尸体就会被冲到近岸处。


“她的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我问。


“埃奇库姆比附近,离此地约四十英里的海峡里,”他说。


我七岁那年,曾在埃奇库姆比度假。那是座大城市,有一个码头,到处是驴子,我还记得自己在沙滩上骑驴的情景。


“人们怎么知道死者就是她?过了两个月还能辨认?”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每次回答我的问题,总要字斟句酌地沉吟一会儿。难道他对这个女人有特殊的感情,难道这事情对他创痛至深?


“是迈克西姆到埃奇库姆比去认尸的,”他说。


突然,我什么也不想问了,只觉得自己无聊可鄙。我活像个看热闹的闲人,站在人群外围,听说有人被击倒在地,就好奇心大发。我觉得自己又像住在廉价公寓里的穷房客,公寓里死了人就跑去问能不能让我看看尸体。我恨自己。我提的这些问题真是有失身分,寡廉鲜耻。弗兰克?克劳利一定觉得我这人低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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