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她说道。
"他也许会回来的,菲,只要你尽快给他写封信。"帕迪说。
她摇了摇头,但是菲这个人是不会做出什么解释的。弗兰克远离德罗海达和她,去过一种新生活,这样倒好一些。她深知自己的儿子,确信她说一句话就会把他召回来,所以她决不能说那句话。假如因感到生活失败而觉得时日悠悠、痛苦辛酸的话,她一定要默默地忍受下去。帕迪不是她所要选择的男人,可是世上决没有比帕迪更好的人了。她不是那种感情强烈得无法自恃而还俗偷生的人,她曾经有过严酷的教训。差不多有25年了,她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使自己激动,她深信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这片土地上无穷循环的生活在有节奏地进行着。第二年夏天,雨来了;这不是季雨,而是季雨的副产品。雨水注满了小河和水箱,救活了干渴的草根,揩尽了悄然四落的尘土。男人高兴得几乎流出了泪水,他们做着这一季节中固定要做的营生。人们心里有了底,牲口再也用不着手工喂养了。草地绵绵延延,一直伸向长势茂盛的树林,在那里被矮树丛截断;草地要应付使用已经是绰绰有余了。但并不是基里的所有牧场都是这样的,一个牧场到底要养多少畜口,全要看放牧人如何进行管理;对于德罗海达这样广袤的牧场来说,它的牲畜饲养数量是不足的。这就意味着青草可以支持得更久。
接着,就是给母羊接羔,要乱哄哄地忙上好几个星期,这是牧羊日程上最繁忙的季节。每一头生下来的羊羔都得抓住,在尾巴上套上标志环,在耳朵上打上记号;如果是一只公羊,没有喂养的必要,就得将它阉了。洗去羊羔身上的血是一件腌(月赞)而又令人生厌的活儿,但它是在短时间内从成千上万只羊羔中吃力地阉割雄羔的唯一方法。羊的两只睾丸被手猛地捏住,用嘴咬掉,吐在地上。羊羔的尾巴用无法伸缩的薄箍带套上,这样无论是雄羔还是雌羔,它们的尾部都逐渐失去维持活力所必需的血液循环,于是便开始发肿、萎缩、脱落。
这里的羊是世界上毛最细的绵羊,其规模之大,用人工之省,在别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是闻所未闻的。所有的一切都适合完满地生产出质地上好的羊毛。先是羊臀去毛工序:绵羊臀部的周围。恶臭的粪便和蝇卵与涂伤口的焦油黑呼呼地粘成一团,这一部位必须不断地仔细剪去。或加上t字型撑架。这是一种比较轻松然而却让人很不愉快的活儿,臭气熏人,苍蝇乱飞。因此,付的工资要多一些。然后是浸洗工序:成千上百只咩咩叫着的、活蹦乱跳的小羊被连赶带拉,弄得晕头转向;它们进进出出地经过苯溶液洗浴,消灭掉它们身上的扁虱、害虫和寄生虫。还有灌肠工序:所施用的药物,通过一个大注射器从羊的喉咙强行注入,以驱除其肚内的寄生虫。
羊身上的活儿永远是没完没了的,一件工作刚刚结束,也就是另一件工作的开端。它们被聚拢成群,分成等级,从一个牧场赶到另一个牧场;有的进行交配,有的不进行交配;有剪毛的。有加支撑的,浸洗,灌肠;有的屠宰,有的运出去卖掉。德罗海达养了大约一千头与绵羊一样上好的第一流的菜牛;但是,绵羊要赚钱得多。所以在好年景,德罗海达差不多以每两英亩的土地养一只羊。大约共有12万5千只羊。由于这些羊都是美奴利细毛绵羊,所以从不当作菜羊出售。每年美奴利绵羊剪完毛之后,便将它们变为皮张、羊毛脂、羊油和胶出售,这些东西只对制革者和无用家畜收买者有用处。
逐渐地,那些丛林文学作品①变得有意义了。对克利里一家来说,读书比以往变得更重要了。由于德罗海达与世隔绝,因而他们与大千世界的唯一接触就是通过那些妙不可言的文学。但是,和韦汉一样,附近既没有借阅书籍的图书馆,也不可能每个星期到镇上去取一趟邮件和报纸,或借阅图书馆书架已新到的书籍,这也和在韦汉时一样。拉尔夫神父弥补了这一欠缺;他把基兰博图书馆、女修道院和他自己的书架搜罗一空。他惊讶地发现,他还没有把这些藏书全部搜罗完,就已经通过布鲁伊·威廉姆斯的邮政卡车搞起了一个流动图书馆。这辆卡车总是不断地装着书籍--这些破旧的、翻烂的书在德罗海达、布格拉、底班-底班、布鲁恩·y·普尔、坎南穆塔和伊奇·乌伊斯奇之间的道路上旅行着,吸引了那些渴望精神食粮和渴望逃避现实的人。珍贵的故事书总是只有其去而无其还:不过,拉尔夫神父和修女们仔细地记下了哪种书在外面保持的时间最长,然后,拉尔夫神父就通过基里新闻社订购几套,并且若无其事地在玛丽·卡森那里报帐,作为她对"圣十字丛林文学藏书协会"的捐赠品。
①19世纪8o年代,《悉尼报》发动了一场"澳大利亚人的澳大利亚"运动。90年代,在生气勃勃的i·f·阿奇巴尔德的领导下,形成了一种新的文学力量,以边区丛林居民的民歌、民谣、民间传说为基础,在民歌、民遥和短篇幅小说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这个文学流派在澳大利亚被称为"丛林文学"。--译注
那时候,要是在书中发现一个纯洁的亲吻,就算是运气不错了;那是个性爱的情节决不会引起兴奋感的年代,因此,哪些书是给成年人的,哪些书是给大一些的孩子看的,其界线很难严格划分。帕迪这种年纪的人最爱读的书,孩子们也爱看;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例如《小不点儿和袋鼠》,描写吉姆和诺拉的丛书《死水潭》,伊尼丝·风恩大大的不朽之作《我们在荒僻的北昆士兰》。晚上,他们在厨房里轮流高声朗读班卓·帕特森和c·j·丹尼斯的诗。节奏轻松自由的《从斯诺依河来的人》使他们激动颤栗;《多愁善感的家伙》使他们纵声大笑;约翰·奥哈拉的《欢笑的玛丽》使他们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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