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密码

安全问题

注册 忘记密码?
  • 为赛事评奖做准备,网站测试开启文章评论功能,请大家阳光交流,不吝赐教!评论需要登录账号,没有账号点击注册。
边塞艺苑
《恋爱中的女人》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D·H·劳伦斯 | 发布时间: 878天前 | 24274 次浏览 | 分享到:


    大家观看腼腆的鹿时,赫麦妮跟牡鹿说着话,好象那头鹿是个她能哄骗、爱抚的小男孩儿一样。这鹿是头雄性动物,所以她要对他施加点压力。在大家沿着鱼塘往回走时,赫麦妮对大家讲起两只雄天鹅为争夺一只雌天鹅的爱情故事。她讲到那失败的天鹅把头埋进翅膀里,坐在砂砾路上的败兴样子时,不禁嘻嘻笑起来。


    当大家回来后,赫麦妮站在草坪上喊卢伯特,尖细的声音传得很远:“卢伯特!卢伯特!”第一声喊得又高又慢,而第二声则降下了调子。“卢——伯——特。”


    但没人回答。女佣出现在门口。


    “伯金先生在哪儿?艾丽斯?”赫麦妮慢悠悠温和地问。可这温柔的声音下却是固执、几乎是丧心病狂的意志!


    “我觉得可能在他的房间里,太太。”


    “是吗?”


    赫麦妮缓步走上楼梯,沿着走廊边走边用又细又高的嗓门儿叫着:“卢伯特!卢伯特!”


    她走到门前,敲着门大叫:“卢——伯特。”


    “在。”他终于答腔了。


    “你干吗呢?”


    这问题并不严重,但却问得奇怪。


    伯金没有回答就打开了门。


    “我们回来了,”赫麦妮说,“水仙花儿可真好看啊。”


    “是啊,我看过了。”


    她拉长了脸,冷淡地、缓缓地扫视他。


    “是吗?”她仍看着他说。当他象个生气的小男孩儿那样无援无靠地来到布莱德比时,跟他闹点矛盾,这比什么都让赫麦妮感到刺激。但她明白,她同他就要分道扬镳,她潜意识中对他抱有强烈的仇恨。


    “你刚才干什么来着?”她重复道,那声音很柔和,显得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并不回答,于是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走进他的房间。他从她的闺房中取来了一幅画有鹅的中国画,正在临摹,他的技巧很高明,摹得颇为栩栩如生。


    “你在临这幅画?”她靠近桌子俯首看着这幅作品。“啊,你临得多么漂亮呀!你很喜欢这幅画儿,是吗?”


    “这幅画儿太神妙了。”他说。


    “是吗?你喜欢它,这让我太高兴了,因为我一直珍爱它。


    这幅画是中国大使送我的。“


    “是这样。”他说。


    “可你为什么要临它呢?”她不经意地问,“为什么不自己画自己的作品?”


    “我想了解它,”他回答,“通过临摹这幅画,比读所有的书都更能让我了解中国。”


    “那你学到了什么呢?”


    她的好奇心又上来了,她紧紧地抓住他,要得到他内心的秘密。她非要知道不可。她要知道他了解的一切,这种欲望纠缠着她,让她变得很霸道。伯金沉默了一会儿,不想回答她。但惧于她的压力,他才开始回答:“我知道中国人从什么地方摄取生存的源泉了——他们的所悟与所感——那就是,冰冷的泥水中一只灼烫的鹅——鹅那奇妙灼烫的血象烈焰一样注入他们自己的血液中,那是冷寂的泥潭之火,蕴藏着玉荷的神秘。”


    赫麦妮狭长的面庞上没一点血色,低垂着眼睑,神色奇特、凝重地看着伯金,单薄的前胸颤动着。伯金不动声色,恶魔一样地回视她。她感到又一阵抽搐,似乎有点难受,感到自己正在溶化,于是她转过身去。她的头脑无法悟出他的语言的真谛;他攫住了她的心,令她无法争脱,以某种阴险隐秘的力量摧毁她。


    “是啊,”她似有似无地说,“是啊,”她忍住不说了,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可是她不能,她现在没有一点机智,已经感到自己被解体了。尽管她强迫自己,但她仍然无法恢复理智。她忍受着被溶化的巨痛,在恐怖中变得粉身碎骨。伯金纹丝不动地站立着,盯着她。她飘飘若仙地走了出去,象一个被捕杀的苍白的魔鬼,象受到坟鬼追随袭击一样惶惶然。她走了,象一具没有灵魂、与别人无关的尸体。他仍然心地残酷,一个心眼儿要报复她。


    赫麦妮下楼来吃饭时,脸上阴云密布,眼睑低垂,死一般暗然。她换上了一件绿色的旧段子长衫,很抱身,显得更高大、更可怕了。在客厅那欢愉的气氛中她显得神秘莫测,很是抑郁。一坐到餐厅幽暗的灯影中,桌上的蜡烛光笼罩着她,她就变成了一股力量,变成了一个精灵。她聚精会神地听人们谈着天。


    在座的人们神采飞扬,除了伯金和约瑟华。麦赛森以外都穿着晚礼服,显得雍容华贵。娇小的意大利伯爵夫人身着薄纱罗,衣服上缀着柔软的桔黄、金黄和黑色的宽大绸三色带;戈珍则着一身艳绿,饰着奇妙的针织品;厄秀拉穿一身黄,佩着银灰色纱巾;布莱德利女士的衣服呈灰、腥红与黑三种颜色;而玛兹小姐则是一身浅灰打扮。看到烛光下这一片五彩纷呈的颜色,赫麦妮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快乐涌上心头。她注意到人们在没完没了地谈笑着:约瑟华声色俱厉;女人们一个劲轻浮地嘻笑、作答;她还注意到五彩缤纷的衣着、白色的桌面及上上下下的灯影。她似乎高兴得神魂颠倒,但心中隐隐有些厌恶,她真象一个魔鬼。她很少插话,但人们的谈话她却听得一字不漏。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