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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艺苑
《猎物》
来源:边塞艺苑 | 作者:伊莱娜 · 内米洛夫斯基 | 发布时间: 872天前 | 18324 次浏览 | 分享到:


“行啦……现在了结了。”他大声说道。


了结了?……不,还没有……可是很快……一点点耐心,一点点勇气……爱情,这一类的爱情,充满耻辱和仇恨,是一种可耻的感情。尤其是,不要去想它!……别再见她,哪怕她躺在他的两腿中间,主动投怀送抱,他都会拒绝,让她自重……“就让她嫁给她的那个博罗歇吧,”他气愤地想,“但她首先和我睡!……我发誓!……利用她,她就配这个,”他想起杜尔丹的那句话后小声说道,“先利用她,然后,让她见鬼去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但至少我要得到快乐,不上当,不上她的当,不上世界上任何人的当,也不要被我自己的心给欺骗了!……”


他觉得疲惫但很清醒,心里已接近平静。他站在敞开着的窗户边,看着屋顶和早晨烟雾缭绕的低矮灰蒙的天空。他对爱蒂的所有温情和渴望,还剩下什么?


他心想:“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柔情了……”是的,感情的事已经结束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欲望还在持续,它更富有刺激性,更令人不安……等着瞧,会让它得到满足的……



做她的爱情替代品(1)


6


撒拉一家住在大学街,不远处有一个小广场,广场上栽种了一些光秃秃的树。让-卢克坐在广场的一张凳子上,等了很长时间,却怎么都鼓不起勇气。那一天被确定为爱蒂订婚的日子,《费加罗报》前一天已经刊登了撒拉家举办酒会的启事。让-卢克想溜进那所房子,他还从未跨过那道门槛。他会跟着那批舞客、小伙伴和小白脸一起混进去,他会进去,会见到爱蒂。他必须进去。必须把她从那个博罗歇身边抢过来。必须第一个占有她。他对自己有这个义务。


天气阴沉、潮湿。他从一位朋友那里借了一套漂亮的衣服穿在身上,外面罩了一件不大合身的外衣,在这个季节也显得太单薄了一些。他冷得直打哆嗦。他的两只手发麻,冻得像冰块一样。他已经在那里呆了三个小时了。他看见花商扛着玫瑰花篮走了进去。他看见第一批汽车开到。他看着亮了灯的窗户。撒拉家的公寓在哪一层?爱蒂从来没有同意过在她家里接待他,而他觉得这根本就没什么……他甚至想都不去想。他所爱的这个女孩的家庭,她的房子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心想:


“她觉得我做她的爱情替代品正好合适……”


时不时地,他站起来,穿过广场,一直走到邻近的河堤。像往常一样,水的气息、黑暗和街道上沉闷的喧闹声使他的心平静了下来。他慢慢地走回广场的那张凳子,等待着。他决定在大批人群进去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最后,他大声说道:


“走!……”


每迈出一步都是何等艰难啊!他在马路边徘徊不前。汽车开过时,把泥浆都溅到了他的脸上。走到门边,他忽地停了下来。他是多么胆怯啊!他往后退了退,侧身贴着墙壁。他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还在那里等待着。等一下,就到七点钟了……等一下,就太晚了……他听见钟敲七下……汽车一辆接一辆都开走了。他还在那里等着。两个人出来的时候与他撞了个满怀。他突然想:


“假如他们说到撒拉一家的名字,我就进去。否则……”


刚想到这里,他就听到他们说到撒拉的名字,而且是大声说出来的,就在他身边,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出来的。他走了进去。


他上楼了,才到二楼,就听见酒会低沉的喧哗声,脚步声、说话声和笑声交织在一起,他还从来没听到过这样的声音。读中学的时候形单影只,读大学的时候一贫如洗,他从未走进过一个全都是陌生人的沙龙。他怕得发抖。但他还是上去了。他咬紧牙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强迫自己往前走,面不改色,说话的声调也不要背叛自己。


他穿过一条长长的红走廊,然后是一个客厅。来的人可真多啊!……没有人留意他。他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看见了爱蒂。她也在同一个时刻掉转头,看见了他。他们互相看着,没有说话。他们的周围全是客人。可他还是压低声音说道:


“我想修复遗忘。你应该不会漏掉一个老朋友,忘记邀请他参加你的订婚礼吧?”


他用热辣辣的目光打量着她。爱蒂的脸上泛起了红潮,她脸上出现如此局促不安的表情,反而使他几乎平静了下来,在那张锈迹斑斑的凳子上,在那条黑黢黢的大街上,那个酝酿、琢磨、加工了很久的句子,脱口而出的时候还是那么激动、那么惶恐,却被他完完整整地说完,而脸上的肌肉都没动一下。他很快就呼吸顺畅了。他终于控制住了自己!他再也不会惧怕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了!她三步两步地走到他的身边,目光瞥到一边,小声说道:


“走吧!我不能在这里跟你说话。走!……我会去找你的,我发誓!”


“你害怕了?你有什么好怕的呢?你疯了吗?你以为我是来哭鼻子的吗?你以为我在使苦肉计吗?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呢?”


他俩都不说话了,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脸色苍白。但他首先恢复了镇静:


“把我介绍给你的母亲。”他低声吩咐。


她好像在犹豫,然后把他领到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的妇人身边。那妇人耳朵上挂着珍珠,穿着一条粉红色的长裙,头上戴着一顶奇怪的包裹状的帽子,看上去就像1910年或者1912年的一幅老照片。她个头很高,脸上带着身材高大的女人常有的那种羞涩。她低着头,缩着脖子,身子前倾,仿佛很想让人忘记她的身高。她的脸上风韵犹存。她朝让-卢克微微一笑,两只黑色的眼眸闪着温柔的亮光:“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她拉着他的手,友好真诚地看着他,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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