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牙齿咬住嘴唇,以免发出一声懦弱的叹息。侍者才给他添了白兰地,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他俯身向前,手里玩着那只空烟盒。他重新开始等待。
现在快九点钟了。他突然站了起来,穿过弹子房,往电话间走去。透过电话间的门,他听见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的声音,简直就像一个未成年人的声音,用睡梦中的语调反复说:
“可我已经跟你说过我在父亲家吃晚饭!……妮妮,好了,理智一点!我跟你说我现在就在我爸爸家!……”
让-卢克靠在墙上,这墙壁以前刷过石灰,现在已经肮脏不堪,写满了名字和数字。最后,电话间的门终于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脸部因喝了酒而涨得通红,胳膊下面还夹了根台球棒。他认识让-卢克,对他微微一笑:
“你好吗?达格尔纳。”
让-卢克一语不发地走进令人窒息的小电话间,他已经在那里打过许多次电话。他下不了决心把听筒摘下来,又一次听见那个声音:
“你是谁啊?小姐出门了。”
电话间的隔板一直到半高的地方都写满了女人的名字,画了许多人体或者面孔,里面弥漫着一股冷冷的烟味,让人恶心。
轻轻地,让-卢克轻轻地摘下听筒,手在上面抚摸了片刻,然后开始拨号。接听电话的是爱蒂本人,一听到她的声音,让-卢克就大发雷霆,听到沙哑低沉的说话声,他自己也大吃一惊。
“是你……你为什么没打电话?”
爱蒂喃喃道:
“我现在不能说……”
阅读带给他的,是忘却生活(6)
“你听着,爱蒂!……如果你愿意,你只用说是或者不是,可我需要一个回答!一个认识你的小伙子说你已经订婚了,说订婚日期已经宣布了,定在11月25号。一个星期了,我见不到你,你既不给我打电话,也不给我写信。我想……我想要知道。你回答!……”他狂怒地喊道。
他停止说话了:爱蒂一句话也没说就把电话给挂掉了。
他气愤地摇着电话铃,他怎么弄都是白搭。他把手慢慢地放到脸上。
“婊子,”他咬牙切齿地喃喃道,“她会为此尝到苦头的,我发誓……”
说完,他还在那里呆了片刻,定定地看着画在门上的一个女人的臀部。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最后,他打开门,丢给收银员一句“我打了一通电话”,然后回到了大厅。
杜尔丹已经坐到他的那张桌子边。他推开杜尔丹放在椅子上的雨衣。杜尔丹小声问道:
“不舒服?”
“什么呀……没有。”
他们都不说话了。两人的友谊是很谨慎的那种,依然受孩童时的约定影响:不指责,不抱怨,尽可能少地诉说自己的痛苦和错误。从那个小小的脸色苍白的中学生,到让-卢克十二岁时认识的那个膝盖粗硬的小男孩,杜尔丹一直都保持着那种机灵、神秘和优雅的神情,他的手腕很细,那双忧郁的眼睛很难集中到跟他说话的那个人身上,就好像他打量了一下对方后,马上就把目光躲开了。
让-卢克把那片切开的火腿推到他面前。
“给。吃吧。想喝点东西吗?”
“越多越好。我一整天都在北站扛废铁。”
“为了那一个月八百块钱,你现在当起卡车司机来了?”
“偶尔做一下。”
“你给你叔叔写信了吗?”
杜尔丹属于洛林的工业家阶层,他的父亲死于1917年。一个家庭董事会负责管理那个建于1830年的水晶玻璃器皿店,等塞尔日成年后必须归还给他。这个家庭董事会是由杜尔丹老爹所能找到的最聪明最正直的人组成的,在出发上前线之前把儿子的股权托付给他们。他们理智地、谨慎地、诚实地经营着这门生意,以至于它不但没有赶上繁荣的浪潮,反而从1928年起就开始渐渐衰败,到经济危机的前几个月就破产了。
杜尔丹把酒杯举到嘴边:
“我的叔叔吗?……我都收到他的回信了。你等一下就知道,这非常有趣。他在浮日山脉里面有个织布工厂,是那种赚不了几个钱但很惬意的生意。你明白了吗?……工厂15号开始变卖资产以偿还债务。他的两个女儿,一个四十二岁,一个四十五岁,在信的后面还附了文字,让我在巴黎随便给她们找个什么职位或者工作。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有趣,这个词恰如其分。”让-卢克低声说道。
杜尔丹好像醉了,空腹喝酒使他脸部充血。他站起来跟邻座借火。由于疲劳,他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
“你想过吗,纪德的那句话很快就要失去意义了,”让-卢克说道,“一个家庭,它使你厌烦,但好歹有个家在那里,可以帮助你,使你的社会地位得到提升,它是无价之宝……可我,我不知道什么是无价之宝……”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干巴巴的,就好像他在努力克制自己,压抑自己的感情。这些话好像是经过字斟句酌的,为的是弱化思想的重要性,减少思想的影响力,但是,时不时地,一个很不相称的词,诸如“可怕的”,“恐怖的”等等,就像一个出口,一团隐藏着的火从那里蹿出来。
杜尔丹和让-卢克之间的对话,常常会使用一些名言引出个人的私事,就像一块用于书写和阅读密码文件的镂空纸版放在文字上一样,这些文字的意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杜尔丹明白让-卢克是在想自己的父亲,那个快要死去的父亲,他不能从父亲那里得到任何帮助和安慰。他低下头,让-卢克知道他已经明白自己所说的话。
“女孩子,”让-卢克突然痛苦地说,“只有女孩子是幸福的。自由自在,荒淫无度,一门心思追求肉体享受。‘没有危险、毫不担心的’爱情。几代人中她们第一次享受到这种自由。你看看她们,她们多么漂亮,多么风光,看上去是多么幸福……而我们呢?……你看看我们。看看我们周围。我们漂亮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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